第54章 白讀了聖賢書
2023-10-24 09:06:35 作者: 一夕煙雨
後院內,小鯉魚房間中的燭火已經熄滅,勞累了一天,小鯉魚已沉沉睡去。
蘇白站在院中,看著天際寒月,眸子深處閃過點點思緒之色。
柱國府的冤案,時隔太久,要想平安昭雪,最大的難處便是人證。
當年之事,真正的見證者,除了陳帝外,便只剩下四人。
但是,這四人皆位極人臣,權勢滔天,甚至極有可能參與了當初柱國府的冤案,要想讓這四人說出當年的真相,可謂難如登天。
讓四位春秋鼎盛的朝廷權臣說出真相不可能,那便將他們打落塵埃!
失去了所有,他就不信他們還能守口如瓶,什麼都不肯說。
「公子,夜晚天涼,還請注意身子。」
就在蘇白思考之時,身後,秦憐兒走來,將一件披風給身前少年披上,輕聲道。
蘇白神色一怔,轉身看著身後女子,神色溫和道,「這麼晚還沒有休息?」
「睡不著。」
秦憐兒輕聲應道。
「我也是。」
蘇白笑了笑,道,「你看今晚的月色,多麼美啊。」
秦憐兒目光看向天際,微笑道,「是啊,很美。」
話聲落,兩人安靜地看著夜空,各有心事,沒有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秦憐兒看著天際皎月,美麗的眸子漸漸迷失,輕聲問道,「公子,您究竟是什麼人呢?」
不論月嬋姑娘對眼前少年的態度,還是眼前少年表現出的器量都讓她覺得,她將要託付一生的這位少年非是尋常之人。
國士,在她看來,還是太輕了。
蘇白聞言,臉上笑容消失,淡淡道,「月嬋沒有教過你,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嗎?」
秦憐兒回過神,看到眼前少年冰冷的臉色,心中一驚,立刻跪地請罪,惶恐道,「公子恕罪,是憐兒逾越了。」
「起來吧。」
蘇白神色淡漠道,「在蘇府,沒有那麼多規矩,也不應該有那麼多規矩,蘇白只是一介布衣,僥倖獲封國士而已,除此之外,別無任何身份,明白了嗎?」
「憐兒明白。」秦憐兒起身,心驚膽戰道。
「夜深了,回房休息吧。」
蘇白臉上重新露出笑容,說道。
秦憐兒行禮,旋即神色恭敬地退去。
蘇白注視著秦憐兒離開,尚未完全退去稚氣的臉上卻是有著說不出威嚴,不容忤逆。
房間中,秦憐兒關閉房門後,心中不禁暗暗鬆了口氣。
方才公子給人的壓迫力,實在太強了。
站了片刻,秦憐兒上前將燭火熄滅,然後坐在床榻上,額頭上依舊還有著一層緊張的冷汗。
是她來到蘇府後太放鬆了嗎,竟會問出如此逾越的問題?
漫長的一夜漸漸過去,翌日,天方亮,蘇白走出房門,準備出發。
寒風吹來,蘇白看了一眼漸漸陰下的天空,眉頭輕皺。
要下雨了嗎?
想了想,蘇白回到屋中,隨手拿了一把油紙傘,便動身離開了。
府外,街道上,攤位已不少,行人匆匆,開始為生計奔波。
沒過多久,蔡府前,蘇白走來,上前敲響了府門。
府門打開,管家看到眼前少年,客氣問道,「閣下是?」
「蘇白。」蘇白應道。
「原來是蘇公子,老爺等候多時了,請。」管家面露恭敬之色,道。
「多謝。」
蘇白應了一句,邁步走入府中。
蔡府中,蔡老先生看到來人,也沒有多說什麼,開口道,「走吧。」
蘇白點頭,神色恭敬地跟了上去。
蔡府前,管家將備好的馬車趕來,恭敬道,「老爺,蘇公子,請。」
蘇白扶著蔡老先生上了馬車,管家隨即坐在馬車前,扯動韁繩趕車。
車輦隆隆,不急不緩地朝著城東趕去。
馬車內,蔡老先生閉目養神,並沒有說要去哪裡。
一旁,蘇白也沒有多問,安靜地坐在那裡。
小半日後,城東,一座略顯冷清的府邸前,馬車停下。
管家下了馬車,恭敬道,「老爺,蘇公子,我們到了。」
馬車中,蔡老先生睜開眼睛,臉上疲憊難掩。
「蔡先生,我們下去吧。」
蘇白上前,扶著老先生,輕聲道。
「嗯。」
蔡康點頭應道。
蘇白扶著蔡老先生下了馬車,冷清的府邸前,空無一人,連看門的守衛都沒有。
蔡康抬起頭,渾濁的眸子看著前方府邸,臉上閃過一抹感慨。
這老傢伙,還是不肯低頭啊。
旁邊,蘇白看到府邸上的三個大字後,神色微怔。
司馬府?
前代太史令司馬真的府邸!
他竟然還在洛陽?
據說,柱國府出事不久,司馬真便因為頂撞陳帝,被陳帝懲以宮刑,並廢去了太史令的官職。
沒有想到,蔡老先生帶他見的人竟是這位前太史令。
蘇白的攙扶下,蔡康上前敲響了司馬府的大門。
冷清的司馬府,久久無人應答,蔡康輕聲一嘆,伸手推開大門。
府中,遍地荒蕪,雜草叢生,可見早已無人打理。
「司馬真,老朋友來了!」蔡康站在院中,開口道。
然而,司馬府中,依舊安靜異常,沒有任何回應。
蔡康心中再度一嘆,一步步朝著前方走去。
蘇白攙著老人,目光看著荒涼的司馬府,眸中閃過異色。
這司馬府竟是荒廢至此,那位太史令真的還在這裡嗎?
兩人走入司馬府後院,後院中,酒罈雜亂擺設,一個醉醺醺的男子坐在那裡,手中拎著一壇酒,醉生夢死,頹廢不堪。
男子歲數已不小,看上去五十歲上下,發須花白,一身布衣邋遢之極,不知多久沒有換洗。
「老友,不要再喝了。」
蔡康上前,拿過男子手中的酒罈,輕聲道。
司馬真抬起頭,看清眼前老人的面孔,一把又奪回酒罈,未言一語,繼續喝酒。
「老友,我給你帶來了一個人。」
說完,蔡康將身後的蘇白拉了過來,開口道,「他叫蘇白,是季歸舉薦到太學的助理先生,前不久,剛被朝廷封為國士。」
司馬真抬起頭,看了一眼蔡康身邊的蘇白,嘲諷道,「季歸什麼時候也變成權貴的走狗了,這么小的年紀就成為太學先生,還被封為國士,簡直笑話,恐怕又是哪個王權貴胄的後人吧?」
蘇白聞言,眉頭輕皺,淡淡道,「司馬先生,你看錯了,我並非什麼王權貴胄的後人,只不過是一介布衣罷了,至於季先生,還不是司馬先生有資格侮辱的,司馬先生也是讀書人,卻是如此不明事理,隨意侮辱他人,當真白讀了聖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