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 情比金堅，自渡苦海！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公孫大娘喃喃自語，一遍一遍的念著剛才斷愁說出的詩句，每念一遍，回想斷愁的那些話, 她心中的痛苦迷惘便減去一分，到得後來，眼神深處仍舊痛苦哀傷，但目光已然是愈見明亮，她回過頭來，看著斷愁轉身行去的身影，帶著一絲掙扎迷惑, 開口問道：

  「前塵不可追, 萬物皆由天定，我又該去哪尋找一線生機？若救不回心中那人，豈不一切成空。」

  「這世間紛擾，紅塵萬丈，又豈能因我一人而變？本座只是說了有這麼一種可能，你若找得到，那便該當緣續今生命不該絕，你若找不到，那花開花敗也當無悔無恨了！」

  斷愁頓足，雲淡風輕一般伸手接落一掌身旁凋零落下桃花，看著院中江雲飛許彤眉眼之間情意相連，微微一笑，拂手將掌中桃花灑落任那風吹飄零，道：「逝者如風，難以挽留，就像這虛無縹緲的一線可能，找不找得到，總要試過才知道，不是嗎？」

  許是因為這一番言談漸談漸深, 受公孫大娘的影響，就連斷愁的心境也在不知不覺間有了變化，他取出酒仙葫蘆，提葫飲酒，看著大家困頓疑惑，公孫大娘思索茫然的神色，念頭通達，感悟上心頭，一股豪氣也油然而生，竟是不吐不快，自顧長吟道：

  「今朝因果，一步一行，一飲一啄，恩怨情仇皆能踏過，你且看世間何事不能斷？」

  「路在腳下，道在前方，三尺劍鋒，你且看何處闖不出未來？」

  「天高地闊，雲捲雲舒，大道三千皆能成法，當有一日能夠登臨絕頂，逆亂乾坤，這諸天浩渺生死規則，你且看都將因你一言而變！」

  「再回首，天道蒼生，世間已無我不能行之事！！」

  一席話說出，劍音渺渺不絕，醉酒長歌帶著一股無可撼動的心神意志，玄奧道義，傳入諸人耳中，四周徒然靜寂，庭院內所有人都被吸引，一句句，捫心叩問，各自陷入到思量當中。

  一時間，就連西門吹雪這種道心堅若磐石之人，也不禁心生波瀾，看著斷愁飲酒長吟的身影，眸光閃動若有所悟。

  「登臨絕頂又如何，前塵已逝，一切都是惘然。」有人沉思，有人燃起希冀，但卻仍舊不免淒涼，幽幽嘆息。

  「陰陽可逆，生死可改，你未上過頂峰，又怎知這人生苦海一切都成惘然？」斷愁望著夜風吹亂的桃花，淡淡說道。

  一言過後，再無回答。

  不知何時一對璧人已經再次依靠走近，在幽幽月華下，桃花晚風中，兩顆熾熱的心兒緊緊貼在一起，彼此雖無紅線相連，但那情意如絲早已將二人纏繞，劍斬不斷。

  沉默許久，公孫大娘似乎終於看透，眼中光彩凝聚，整個人氣質都在剎那發生變化，天地法則交感，一股凜冽死亡的氣息，破碎空間，直入九天深處。

  氣息晦澀，隱秘無形，只在瞬間斂沒消失，甚至都沒有驚起絲毫異象發生，這一剎那天地交感，氣息泄露，便是連蕭雲、西門吹雪這等強者，都在沉思感悟中，一時難以察覺。

  唯有斷愁一直留意關注，這細微的變化，亦被發現，頓時目光微凝，直接打開系統察看起來。

  「姓名：公孫蘭；宗門：玄天宗；修為：超脫境中期（經探查，此人心結解開機緣所至，剛剛完成突破，境界不穩，隨時有掉落的可能）；」

  「天賦屬性：悟性：—7；根骨—8；福緣—6；毅力—8；魅力—9；」

  「註：目標隱藏天賦總數沒有超過40點，資質太低，且已經加入玄天宗，無法成為宿主的親傳弟子。」

  見此，斷愁微微一怔，他之前看公孫大娘為情所苦，故有此一答，不過是想要開解一下，讓她從情網泥潭中走出罷了，沒曾想機緣所至，他這一番話，誤打誤撞，剛好化去了她多年看之不透的執念心障，竟令她一舉完成了突破。

  斷愁無語，意外之餘又有些羨慕，哭笑不得，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想不到一語揭諦，醒神頓悟這樣的事，也會發生在自己眼前，只可惜一語頓悟的那個人，並非是他罷了。

  而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公孫大娘的基本信息裡面，相較於上次在仙市的探察，這次，莫名多出了一欄宗門信息。

  其上顯示，赫然是玄天宗！

  這是怎麼回事？

  斷愁心中疑慮，他並沒有正式開口向公孫大娘發出招攬，後者也從未明確表示過要加入，但此時，系統卻十分確定的將她列入了玄天宗，這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般情況，在此之前從未發生過。

  難道說，她早就決定要加入玄天宗了？所以在收江雲飛、許彤為徒的時候，系統默認將公孫大娘，也附帶進了宗門？

  斷愁心念電轉，思緒紛雜，一時間也理不清個頭緒，面上卻並未流露出什麼異色，輕笑一聲，道：「恭喜公孫道友解開心結，修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聞言，諸人驚醒，皆是面色微變，驚疑的看著公孫大娘，後者目光微凝，想不到斷愁神識感知竟如此強大，那一瞬間的細微變化，連四周靈氣都未產生波動，他竟還能察覺的到。

  再看對方修為，卻仍是置身迷霧，看之不透。

  一時間，公孫大娘愈發驚異，只覺斷愁實力修為，比起傳聞還要可怕，簡直深不可測。

  不過對此，公孫大娘也不避諱，笑意吟吟道：「這還要多虧了宗主開解，要不是今日你一番話，只怕再過十年百年，奴家也未必能夠化去執念，只怕以後還會越陷越深。」

  這番話，倒不全是客氣，她為情所苦不可自拔，早已深陷其中，若無斷愁今日所言，恐怕這一世她都難以看破。

  斷愁淡淡一笑：「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世人為情痴，為情苦，愛恨一生，最難看透的莫過於一個情字，道友能夠從中走出，並非是為在下言語所動，而是你情比金堅，自渡苦海。」

  「此等深情，我之一生，僅從道友身上得見。」

  真正打動公孫大娘，自情苦中解脫出來的，是斷愁最後那句，陰陽可逆，生死可改，不登臨絕頂，怎可知人生苦海，不能姻緣再續。

  說到底，公孫大娘還是未能看透情字，只不過，她用情至深，選擇了另一條路，為情而活，為情而死，以心中萬般情絲執念，化作一葉輕舟，自渡苦海，只為追求那虛無縹緲的姻緣再續。

  說難聽點，就是化悲痛為力量，一條路走到黑而已。

  這樣做最終的結果如何，斷愁不知，至少目前看來，是一件好事，公孫大娘不在因情而苦，修行路上一往無前，免去了走火入魔之厄。

  只不過日後的心魔劫，怕是九死一生，更加難以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