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甦醒

  此間幻想，似是表達著什麼，令著諸多大妖見了，都有些神思不屬。

  但很快，諸多大妖們便回過了神來，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之間，互相交流著，按捺著不安。

  畢竟，這場面的最後，很不尋常。

  那首座者，或者說是龍君本尊，已然隨著龍蝦、鲶魚、海蛇三尊海獸的獻祭，使得那尊還未徹底化去死氣的真龍覺醒了一絲絲真靈。

  於是，自然而然的，龍力隨著三獸的獻祭，以世人所熟知的某種形式，降下了神通，就好像是所謂之『神打』一樣，請神上身的法門，但不同的是，真龍死氣沒有化去，乃是一種似死非生，又似生不死的狀態。

  無法像神打那樣，一句祖師助我，借來某種神力對敵，反倒是這種召喚下，將無限制的吸納召喚者本就不多的元氣。

  然而，我們都知道，三獸本就是死氣纏身，形似傀儡，這般元氣不足，自然就是魂魄來填了，如今，隨著迴光返照的瞬間，直接神魂俱滅，便是鬼都做不成了。

  那陰司之內，除非動用封禁之棺這等神器重寶，只怕壓根就沒有恢復的可能，但話說回來，此時的你也不可能讓陰司或者酆都大帝專門給你開小灶的資格啊。

  而諸多大妖之所以講話便死，只因身處於獻祭場內罷了，至於應聲則死，就類似於一種言出法隨的神通。

  而隨後的幻境，則全然是東方世界勾畫之龍君道場，所謂蝦兵蟹將、龜丞蚌女是也，如今，又因著陸上妖族入侵，導致海族空前的團結在了一起，所以諸般巧合之下，這位龍君便出現了。

  思慮的瞬間，那龍君的一絲念頭也隨之活絡了起來。

  諸天神闕，昊天帝君，天上地下各方神祇的存在，在一瞬間，這龍君明悟了自身的存在基礎和權柄，甚至念頭活泛的剎那，這位新生的龍君還感知到了自己那沉睡的真身。

  「這一切，當真是機緣巧合鑄奇蹟，犧牲大願醒我靈！」

  龍君似是瞬間知曉了不少學問，張口便來一句打油七言，不過言語之間雖是帶著戲謔的語調。

  但毫無疑問，那三獸的獻祭的確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此番感觸之下，再看諸多被自己威勢所壓服的大妖們，便自然而然帶著一陣惡感。

  看著下方有如蟲子般動彈不得的妖怪們，龍君莫名間，便想到了凡間小兒戲弄螞蟻般的行為。

  眼前出現一個場景，便見一小兒用樹枝兒輕輕的壓住螞蟻，看它掙扎的模樣，稍後，又輕輕的在它的身上那麼一划，將螞蟻分成兩半。

  看它兩半之後，在頑強旺盛的生命力支持下繼續苟延殘喘，到此時，小兒似是厭煩了，指頭直接抹掉，於是，你的眼前只剩下了那麼點漆黑的殘餘，宣示著一隻螞蟻曾經存在的依據。

  「我殺他們，就如小兒家弄蟻，但話說回來，本尊不用你等召喚，甦醒此間，也是必然之事，絕不是你等隨意召喚祭祀就可！」作為龍君，他是有傲氣的，尤其是在強大的力量，和天生的風雨江河之主權柄的支持下，更是如此。

  似乎無師自通了屬於龍的幾分傲然，或者異界龍骨之上傳承的幾分秉性，使得他甦醒之後，並不顧念三獸犧牲的幾分悲壯意氣。

  甚至覺得三獸有以臣脅君的嫌疑，倘若三獸不死，龍君覺得，自己多半也該呵斥一番。

  至於這幾個妖怪，屠戮自己的臣民，那更是罪大惡極，龍君微微一掃，心生不悅，旋即龍爪憑虛輕輕一按，陣陣壓迫之力自天而降，幾乎不見什麼反抗，下方十多個大妖頓時成了一坨肉餅，幾乎在瞬間就是骨肉化泥，完成看不出原本模樣了。

  未幾，道道精氣浮現，沒入此神念之中，使得龍君這道化身更是壯大了幾分。

  但就在此刻，龍君將要返回真身所在之地時，忽然，遠方世界升起一道金光，徑直破空而來，龍君見了，目光微動。

  「有意思，竟是一頭獅子……不過，以我此時化身之力，倒是有點拿不下。」

  正如前言所說，大妖也有三六九等，這獅子大妖乃是妖師親傳之一，自然非比尋常，在從杜醒言處得了告誡之後，連恢復元氣都來不及，便施展了神通，巡視萬裏海疆。

  果不其然，在距離此地最近的幾千公里之外，便察覺到了天象氣息的變化，幾乎沒做什麼停留，便飛快遁身而來，但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此處諸多鎮守大妖們，便一個個都送了命。

  「閣下便是那位海域龍君？」

  長空之中，獅子大妖憑虛御力，法相之力不散，見到那龍君，內心更是神思警然，如臨大敵，言談間，卻是沉聲扼氣，不見起伏。

  「龍君好歹也是一方大神通者，何苦與我國這幾個小輩一般見識，還將他們這般打殺，屬實有些過了吧！」

  語氣雖是憤慨，但言談之中，並無深究之心，畢竟，這龍君氣息雖是有些弱小，但其中浩然之力，卻使得獅子大妖警惕不已，若情非得已，他不想在海疆之上，給妖國立一個堅敵。

  是以，此時此刻，他心裡仍然抱有幾分妥協的意思。

  「哦！」

  龍君，聞聲，轉化氣血的閒余間，似乎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眸光轉動間，屬於神聖的本質之力微微顯露出分毫來。

  霎時間，獅子大妖心頭一陣發寒，只覺得有如直面天敵一般。

  一瞬間，令他回憶到了年幼之時，記憶之中，那會兒獅群遭劫，父親被新來的雄獅擊敗，無力保衛獅群，倉皇而走。

  而他們這些幼獅們，雖然有著雌獅的奮力保護，但在成年雄獅的可怕力量下，幾個兄弟一一都被雄獅殺死，只有那時還算幸運的他，僥倖逃入了叢林，最終活了下來。

  而這一幕，幾乎在他誕生靈智之後，又重複的浮現於記憶之中，如同夢魘一般，只因那時他最無力最虛弱的時候，此時，隨著對方的眼神，使他渾身汗毛直豎。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你這獅子妖倒是個厲害的，一身殺伐之術便是本君都有些驚詫，可惜，你若是得道成仙，倒還在本神身前有些看頭。」

  這話一出，頓時使得獅子大妖心頭一陣忿怒，區區一個化身念頭而已，居然這般托大，真當自個兒無敵天下呢！

  何況，區區仙道，對於獅子大妖而言，有生之年又不是不可能，輪得到對方這般過來人的資歷如此小覷，一時之間，腦海之中的神念有如驚雷一般，轉瞬而翻滾。

  「區區個化身罷了，竟然如此小覷，本獅子大王，倒要看看足下斤兩如何！」

  眸光一冷，踏步之間，周轉須臾，無盡殺機盡數浮現於掌中。

  那龍君見了，倒是露出些笑意來，雖然說，此身力量有限，甚至未必在今日可以脫出重圍。

  可龍君位格的本質在此，獅子妖的一切手段是以都被龍君全部看穿，這高屋建瓴之下，應付自然輕鬆。

  「此妖還真是頗得那屍妖王的本領真傳，一手殺伐神通，當真是可怖，若是那尋常仙家來了，只怕都要吃個大虧！」

  轟！

  瞬間，無盡殺意籠罩此間，只見此大妖掌內，隨之迸發更為深沉恐怖的光華，一時間，天際似有感應，漫天群星之上，與之相呼應，只在須臾間，便淹沒了一切。

  光華流轉中，龍君似是如一葉小舟般在驚濤駭浪之中前行。

  「以本君來說，你這手段，真可謂是道盡了殺伐群攻之要義，但不知道你可明白，我等之間交手，應該是竭盡全力，交付於一點之處，而不是在不該著力的地方浪費法力……」

  「不好！」

  此言一出，獅子大妖心中頓時生出警惕，但下一刻，只見那龍君彈爪而動，一抹五色之光倏忽間，洞穿了他所在之處。

  也不見此手段如何的精妙，但就是所過之處，盡數瓦解，似乎真的如對方所言，自己手下到處都是破綻。

  正當絕望升起心尖之時，忽的，那道光華竟是微微一滯，轉瞬間，又破了幾層法光，就此如泡沫一般，消失不見。

  「可惜啊！」

  見此一幕，龍君微微一嘆，他自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道化身的法力不夠而已，縱然他操縱之術猶如臂使，但力度不及，再如何精妙，也是無用罷了。

  隨著風波散去，彼處的獅子大妖難得露出幾分畏懼來，就在適才，他都覺得是自己此生未有之艱險了，若非對方法力不夠已然力盡，恐怕縱然自己還有些秘術在身，只怕也落不得一個好。

  尤其是聯想到人族杜醒言來此通知一事，更是令他覺得其中之事頗為微妙。

  須知，此番妖國和天竺開戰，與那夏國有何相干？竟也使得這位不惜萬里前來，就是為了告訴自己海上有龍君？

  只怕人家不會那麼清閒。

  緩了口氣，直到此時，才令著獅子大妖，更願意正視彼此之間的關係，縱然他知道，對方這尊化身多半元氣已經竭盡，但卻也不敢上前再戰了。

  否則，得罪狠了這位龍君，未來只怕更是不妙。

  「龍君當真是好神通啊！」

  獅子大妖見此，也不願意輕易服軟，當即，眼前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只見他揮手之間，竟是不見法力波動，而周遭衝擊所聚散之氣機，竟然是隨著一陣氣浪翻湧，頓時，兩者之間，無數散亂之氣機竟是統統消弭不見。

  這手段，使得遠處龍君見了，都是頗為意外，瞳孔之中，光華流轉，倒也窺見了幾分精妙之處，頓時，對著這妖怪上了點心。

  要知道，兩者鬥法，散亂氣機衝擊之後，到處都是，但正因為如此，才更是混亂，正常清理都是耗費時間，只待其沒了後繼之力，便可無虞，但此妖反手可鎮沒。

  便知其有些底細了。

  「龍君新出此間，我妖國屬實不知，如此，在下願意退去萬里，撤兵交好，補償海族……」

  話音落下，獅子大妖心頭一陣惴惴，實際上，做出這一步已經是他割肉而為之了，這就代表著，前線的妖兵必須要和天竺立即分勝負了，否則，後勤不可為繼，只怕大敗就在眼前。

  但獅子大妖已經顧不得多想了，畢竟，一尊龍君已經足夠把妖師一群妖國大能送進陰司了，這等存在，是生死之事，不敢馬虎。

  聞聽此言，龍君微微頷首，倒是不見如何，旋即，一道光華泛起，消弭無蹤。

  看著龍君姿態，獅子大妖心頭一沉，隨即，又看向了下方諸多身死的大妖統領，眸中閃過幾分莫名的情愫，良久，微微一哼。

  看向了附近不遠處，早就被兩者鬥法所驚動的妖軍們。

  此時，這伙早就備上刀兵甲冑的精銳們已然是一片惶恐，尤其是，隨著諸多統領大妖身亡的氣機傳播開來後，再也抑制不住。

  見此，獅子大妖分出一尊化身安撫，畢竟，一處海域間，就有數萬部屬和成百上千的精銳妖兵，真要是不管不顧，這等損失，就是獅子也覺得肉疼，唯一可惜的就是這片海域了。

  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妖國都不能繼續深入了。

  沒了深海海族貢獻，只怕妖國軍需後勤得廢棄一半，甚至因著這事，對自己聲望的打擊，只怕以後妖國之主還能不能順利到手，也是未知。

  想起這些，獅子大妖便覺得一陣頭疼。

  但轉念一想，難道杜醒言是這個意思？

  「是了，我要是不來，妖國在海域之上必然和龍君部屬一戰，到時候，依照此君神通，只怕妖國必敗，如此一來，我又是負責者，必然是首要責任，只怕到時候……」

  雖不再繼續猜測，但獅子大妖的心裡已然如同明鏡，那時候他的老師，必然趁機而起。

  「難道人族也不願意老師主宰妖國？」

  獅子大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到了，一時之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但轉瞬之間，獅子大妖想起自家老師所言，自己曾經在夏國之內周轉苦戰，難道夏國擔心老師上位會對他們不利？

  「只怕必然就是這個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