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布局

  「我都告訴你了，我家祖上也會風水命理，這點小事縱然你不說，我就猜不出來嗎？」曹泰章注意到沈父的神情有些變化，為了打消對方的疑慮，立即就拿著自己祖上為理由，這話一出，頓時就讓沈父有些理解，說來，也幸虧沈家也是本地的，對於曹家以往也算是清楚，不然，曹泰章除非真給對方表演一手當場喚鬼差的本領，否則，很難取信於人。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這年頭外界亂七八糟的事也多了，讓原本被定義為封建迷信的東西，似乎又開始煥發新春，再加上曹泰章一家在本地也是老實本分，因為這些因素的積累，才使得沈父這會兒沒有把他趕出去。

  畢竟，不論何時何地，在停靈這會兒談這些，很難說會不會別有用心。

  ……

  「想不到大安市的那具屍骸的智慧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蘇文立身於幽冥之中，一雙眼睛掃過整個大安市，將裡面發生的一切收入眼帘之中，言語之間，無不感慨造化之神奇。

  聽到這話，身側坐鎮陰山的地藏王笑了，就聽祂道：「如本尊所言，那信仰之毒在異界幾乎成為了諸神眼中的毒瘤，若非那位天定神王了得，只怕彼界的陰司已然大亂，而如今地星之上超凡發芽，此魔物有這等造化也是理所當然……

  這些我們勢必也要再經歷一次，不過，相較於異界諸神一開始放縱而言，我們率先將之把控於手心之中，才是妥當之事！」

  最後的話，也帶著幾分勸諫的意思，蘇文的這些分身在繼承了相應神靈的存在之時，也繼承了其在信仰之中大略形象，所謂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未來也將在地藏王分身之上得到映照。

  「道兄所言甚是……」

  蘇文點點頭，表示了贊同，說話間，他也再次將目光投入到了人間，自然而然，他也注意到了沈家等一系列相關之事，不由得嘆氣道：「若非道兄果斷，賜下佛門之法，遏制了宋久誠此人……我只怕此人養虎成患，禍害一方不淺，說來，我雖計較深刻，但還是忘記了一點——人性之貪啊！」

  「本尊過慮了，大安市有本地城隍看顧，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至於人性之貪，未來也有神道教化，本尊初步掌握神格，未加考慮這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往好處想，那異界的諸神也必然會犯這個錯誤……」

  地藏王分身對於蘇文一系列的布局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不得不說，一切計劃已然堪稱完美，唯一有些缺憾的地方就是人性人心的涉獵不足了。

  「道兄還是安慰我了，這點失誤我自然是要認得，那大安城隍雖是有心，可畢竟目前實力和手段都是有限，手底下的廟祝曹泰章說穿了，其實還是一個凡人，一旦屍體異變，只怕鎮壓不住……」蘇文搖了搖頭，這件事上的失誤的確問題在他，怪不得誰，該認就得認。

  不要以為神靈不會犯錯，事實上，異界的那幫真神犯的錯誤一大堆，記憶里，有多不可思的事，都出現過，但那些神明絕不會說捂住不認，要知道祂們不是信仰之神，不會說，必須要在信徒面前保持光輝偉岸的形象，什麼都不能質疑。

  正因為力量在於己身，所以那幫神明，有錯必然，有過必究，並且一點點的改變，換成我們理解的話來說，就是欲成至高之神，必然誠於自己，祂們承認失誤和改變，並不是作秀，而是端正自己對修行的態度，不會再吃第二次虧。

  就如那位天定神王，因為信仰之毒作亂，從而開闢深淵，自己降罪給自己，坐鎮一方，最終使得神王寶座空懸，但幾千萬萬年過去了，你看同樣機緣福澤深厚的主神還不是在爭奪神王寶座的資格，沒有誰敢越雷池一步，就是典型。

  就如查爾丘特屠滅水系諸神是為此，天定神王坐鎮深淵也是為此，但可笑的是，凡人們總能為祂們的行事，書寫出華麗的理由和幕後，實際上，諸神並不在意，就如祂們當年屈尊降貴傳播信仰，也只是為了利用信仰之力體悟法則罷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作為世界秩序的維護者，祂們不會過多干預人間。

  正因為蘇文對這些愈發的清楚，才知道，真正的神明都是怎麼做事的，祂們並不完美，但一直都在追求屬於祂們的至高之道。

  神格之中屬於沼澤之神格拉斯的記憶影響下，也使得他逐漸正視自己的內心。

  而大安市里，那沈家之子被藏在暗處的那具屍骸所害，對方隨著智慧的增長，準備將之改變為一具類似殭屍的存在，好分散武華觀眾人的圍剿。

  但所幸的是，因為被武華觀盯得很緊，它這一步其實只能算是閒子，加上做的也隱晦，使得這個種子的發芽，也是需要時間的，依照正常的發展，可能直到火化都不會出現什麼問題，但偏偏，被宋久誠橫插了一手。

  這個人，不得不說，的確眼光不凡，對得起他投機取巧的天賦，很快就意識到了沈家之子的不對勁之處，甚至，他也考慮到了屍變的可能。

  但因為阿美莉卡方面斯泰西神父等人，接受到了自己分身，也就是天主的神啟，決定向全世界各地區的信仰者發出召喚，公開賜予聖力，但前提是，需要來到韋恩斯市，接受信仰道路的更易，確定韋恩斯市在新時代的絕對地位。

  畢竟，十字教內部的分裂和派系，那也是有目共睹，這一點，也得到了阿美莉卡的幫助，對於其霸權的恢復，也能提供幫助，而且，其高層甚至還考慮到了有關於土著神靈復甦的可能，希望因著這個時機，借著天堂的力量，將原住民的神靈徹底滅亡，杜絕其哪怕有一絲一毫翻身的可能。

  而對於蘇文的天主分身來說，沒有什麼比一場信徒的聚眾狂歡，更能帶來龐大的信仰了，這也是為什麼，徐神父會前往韋恩斯市，因為僅在夏國之內，邀請人數就達到了上萬，而作為屍骸作亂的大安市，還在邀請的前列。

  而這也關係到了後續，蘇文對於其他地區神話力量復甦的重要伏筆，所以他也在默默推動。

  但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宋久誠會喪心病狂到，將這件事看成自己進身之階的重要助力。

  所謂的停靈九天，就是放任和豪賭，這傢伙因著看了無數的殭屍電影，認為這具屍體已經發生了變化，到時候，等屍體蛻變為真正意義上的怪物後，再由徐神父天神降臨一般將之消滅，那麼，他宋久誠得身份，也必然將水漲船高。

  除了沈家必然首當其衝外，他獲利不會少，但最關鍵的是，韋恩斯市方面對外宣稱，只會舉辦短短數日的神明祭祀大典，迎接新時代天主的降臨，可一位世界級影響力的神明，一場信徒的狂歡，真的可能就那麼幾天的事嗎？

  宋久誠是意識到了超凡帶來的變化，但仍然還在用以往的規則去套現實，屬於邁步走一半，剩下的拖著腿。

  他也不想想，世界上其他地方的神職人員、以及慕名而來的信徒們，在這樣擁擠的交通壓力下，沒有一個月，這事恐怕都無法落下帷幕，再加上聖力的賜予儀式，和羅馬教皇到來的那一刻，必然得是大操大辦，要不然都對不起天主顯聖的天賜機緣。

  而宋久誠的底氣就在於徐神父口頭通知他，此行不過幾天，旅個游就回來的笑話，但關鍵的是，他還當真了。

  這正是所謂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的典型，若不是地藏王分身當機立斷，在蘇文點化大安城隍之後，又給慈恩寺主持方丈傳法，那麼，接下來的變故，恐怕必然會向著蘇文所不太想看到的方向去發展。

  畢竟，超凡大興，人間動盪，這是不可避免的，但倘若為了促成超凡大勢而去放任，那麼得利的只會是信仰之毒延伸下的負面力量。

  蘇文有著沼澤之神格拉斯的記憶，自然清楚異界信仰魔神動亂之時，所造成的巨大損失，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無事，但神明之下，卻是一片狼藉。

  而地星，無論如何，也是經不起那樣的損失，秩序失控，只會讓一切變得更糟，而蘇文以分身取代地方宗教的神靈的目的，也從單純的奪取信仰凝聚神職，走向了兼顧秩序穩定的道路。

  「本尊能有此心，屬實是蒼生之福，不過，武華洞天之內的另一位道友，似乎也快要按耐不住了……如此，仙道與佛法相繼完善，本尊就可以布局歐羅巴等地了……」

  地藏王分身，在這段時間其實也沒有閒著，除了慈恩寺賜法之外，像夏國之內，諸多名山寶剎，他都以託夢的形式，賜下了觀想之法，而這段時間裡，接連不斷有生人魂魄借著觀想入夢遨遊陰司就是明證。

  「歐羅巴諸地，其實還是比較簡單，但即使我也不能不承認，那些本土神靈的信仰，其實已經很微薄了，如果不是祂們在神話之中的神職對我非常有幫助，我實際上是不太願意復甦祂們的……」

  「道兄莫非是想借著地星諸神的權柄，一窺異界那幾位主神？」地藏王分身思索一二，忽的腦海之中，閃過一個令他都為之顫粟的想法。

  「我確有此意……」蘇文對於這點，自然不會否認，他看著地藏王分身欲言又止的模樣，笑道：「我自然不會現在就動那幾個明確又接近的神職，畢竟，查爾丘特這位主神幹的事情，那可是歷歷在目，格拉斯前車之鑑我也是很清楚的……」

  「但我選擇的是命運之力……這個異界諸神都未曾涉及到的領域……」

  「命運之力，難怪了。」聞聽此言，地藏王分身也是輕微的點點頭，看來本尊還是比較慎重的，知道此時不可輕掠其鋒芒。

  「說起此事，老僧倒是覺得，本尊若是選擇命運神職，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怎麼說？」蘇文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本尊……此時地星之上，不論是天主這位信徒無數的正神神職，還是其他方方開創的仙佛自修之道，恕老衲說句放肆淺薄的話，這些都不過爾爾，也唯有這命運之力，才和本尊堪堪匹配。」

  地藏王分身緩緩說道，只是他這個話音剛下，忽的陰山上空，傳來幾聲冷哼，剎那間，有如雷霆一般震顫虛空。

  見此，兩人都是相視苦笑，地藏王分身的這話，屬實打擊面有點廣，使得遠在阿美莉卡的天主分身和武華洞天的那一位仙道分身，聽到之後都有些不太樂意了。

  沒見過這麼貶低自己人的。

  「看來過段時間，老衲還得向兩位道友去賠罪……」地藏王呵呵一笑，但看著若有所思的蘇文問道：「道兄在彼界也有些時日了，加上得到了那位沼澤之神格拉斯的記憶，想來應該對於異界沒有一尊命運之神的原因，應該是清楚的吧？」

  「道兄所言不差，我還真的知道一點……」蘇文聽到地藏王分身這樣說，自然而然，想起了點什麼，目光不由得變得深邃起來。

  「命運神職，這可是一條直指至高的坦途大道，那些真神，生而神聖，誰不想凌駕於其他神明之上，但關鍵是，那個環境之下並不允許……」

  從沼澤之神格拉斯的記憶里，蘇文知道，並不是沒有神明窺探過命運的力量，但命運之力，就代表著勢必要主動干涉諸神的未來，以那十二位主神的性格，這可能允許嗎？

  尤其是那位天定神王的神職之一，無形之力，這可是非常有說頭的，所謂無形，不僅僅是不存在的意思，更有無處不在不可知的含義在內，而這位天定神王坐鎮深淵，空懸神王寶座的行為，也很難說，不是為了這一神職從而專門去做的。

  想到這裡，蘇文嚴肅道：「沼澤之神格拉斯的記憶深處，一直有懷疑，這位神王可能暗中試圖去影響著命運……」

  「影響？再怎麼影響以異界穩固的十二主神天定格局，又能影響到哪裡去……等等……」地藏王分身忽的一驚，想起了一個關鍵，而蘇文在剎那間，似乎也摸清了什麼，兩人相識之間，面色一沉。

  「布局！」

  不約而同的，兩人吐露出了同一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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