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欲做諸佛龍象，先做眾生馬牛

  第三十三章欲做諸佛龍象，先做眾生馬牛

  「廣德，你的心亂了……去抄一遍法華經吧。」

  大雄寶殿前，主持方丈淨嚴法師，看著身側的小沙彌一副神遊物外之狀，心下暗自相嘆。

  這段時日，縱然是他，對於外界的傳聞，了解的也是愈發的多了，尤其是沙彌廣德和附近拜佛的鎮民來往多了，言語上人家難免會講一些什麼宋神父中西合璧、智斗鬼魅的風言風語，雖說大家因著往日信仰的因素，使得眾人對寺院依舊尊敬。

  可最近聽著多了，方丈也看得出來，作為時常接待來往善信的小沙彌廣德，內心深處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這些他也看在眼裡，像一些外邊趕來拜佛的信眾，看著廣德年輕，總是會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勸他這個沙彌學學人家宋先生，帶著佛門和十字架也融合一下。

  雖說言者無意，可聽者有心，尤其是當前這個複雜的環境下，已然不吝於羞辱了。

  畢竟中西合璧這個詞，聽起來讓他們這些看客們覺得挺帶勁的，但沙彌廣德哪敢接這些話茬，要不然，傳出去了敗壞的，還是他們慈蓮寺的名聲，甚至，因著網絡發達，讓本就承受著不小壓力的佛門協會做出開出佛籍，都不是不行。

  邊上，小沙彌廣德聽到這話，回過神來，神情有些低落，但還是雙手合十輕聲說道：「是。」

  但方丈看著他，卻又是搖了搖頭，說道：「這幾日的傳言聽太多了吧？」

  聽得這話，小沙彌面色一變，心下也是驚慌起來，但畢竟是一個年輕人，沒有太多見識，一時，也只是低頭稱是，默然不語。

  見此情形，方丈看著他，轉過身子，瞧向了另一邊的大殿之內，看著幾個做功課的僧人，嘆氣道：「外人言語能動我心，說明還是修持不夠，你看你幾個師兄，這幾日唱念早晚課的時候，都不能用心……」

  聽到這話的小沙彌，聞聲也看向了另一邊，卻見自己那幾個師兄，真性、如素這兩位主持方丈早年收的兩個弟子，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但沙彌廣德卻是知道，他們兩個昨天看了那個宋先生一晚上的直播，沒有好好睡覺，這白天要是能有個好精神就見鬼了。

  但沙彌廣德也是清楚，自己這兩位師兄，其實也是羨慕那宋先生的很，畢竟，攀附上了那位徐神父，等人家從阿美莉卡回來，以後妥妥的要進超凡行列。

  而目前夏國之內，有這等機緣才有幾個人，這要不狂起來，真是對不起他投機取巧的秉性了，再者，以往直播說這什麼超凡啊、神鬼之事，妥妥的是要按封建迷信處理的，可當日，就連平台官方都沒忍住給對方刷了一個大火箭，這態度已經足夠明顯了。

  想到這裡，看著一臉淡然的方丈，小沙彌心中痒痒，實在是忍不住的發問道：「主持，我佛門，可有真法？」

  「廣德啊……你可知道，我佛門修行者，為何要先發大願呢？」主持聽了，似乎對廣德的這個疑問也沒有什麼奇怪，但從神情上來看，他好像已有預料，但仍然是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對著沙彌廣德反問道。

  「這……」沙彌廣德畢竟年少，一時有些被問住了，但看著一臉和善的主持，還是忍不住道：「主持，這和我佛真法有關係嗎？」

  「難道沒關係嗎？」主持一臉的笑意，又反問著，「你不妨說說自己的理解！」

  「……主持，我看小學課堂里，牆壁之上，必有勉勵讀書的勸學帖，這大願應該就是對未來的願景吧？」

  說著，沙彌廣德看著主持方丈微微的點了點頭，便又有了一股勇氣，想起了最近本地某位修行主播，所言的一番故事，便借了過來，又道：「我看道人說，有三寶，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這是因為其不爭於物外，所以有其必爭？雖佛道於修行事，有不同的看法，但歸途似乎一樣，那麼，這大願我可以理解為執著嗎？」

  聽到這裡，方丈點了點頭，看著小沙彌廣德，露出幾分笑意道：「雖是言出多門，且不論對錯，在你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見識，很是不容易了……」

  方丈聽完，並沒有談及對錯，反而有些鼓勵。

  「廣德你問我佛門真法，那我便回你大願，實際上已經有了答案，昔日普賢菩薩發十大願，藥師佛有十二大願，地藏王亦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是以故往之佛陀、菩薩，必先發大願……」

  「惟發願景，普度眾生，此大願亦是修行佛法的根基……」

  聽到這裡，仍是皺眉不解的廣德，還是那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看著主持又是問道：「那我佛真法呢？」

  聽到這兒，方丈頗有些失望，但看著他一臉誠懇的神色，最終沉吟道：「欲做諸佛龍象，先做眾生馬牛！」

  這是華嚴經之中一句佛偈，廣德自然是清楚的，但他總覺得這還不夠。

  想到這裡，沙彌廣德還是理解了方丈的心意，但心底下就是莫名有些失望，話頭都到這裡了，倒不是他還不明白主持方丈所言的道理，而是，這和他理解上的佛門真法總歸是不一樣的。

  看看那阿美莉卡的天使惡魔，看看武華觀的真修道人，再看看城裡又火速加入了教會，成為神父之下一名小修士的宋先生。

  你說後者無恥吧，但人家已經名利雙收，整天張口閉口的就是中西合璧，而這些人的未來似乎都是光明坦途，接受超凡，而唯獨佛門沒有看到這樣的真法，那麼，說再多的眾生馬牛又有什麼用呢？

  倒是請眾生馬牛顯化神通啊。

  像自己的兩位師兄，平日裡亦也是修持有方，但為什么半夜去看那宋先生吹噓裝逼，說到底，還不是有一個心理落差在其中。

  甚至，往不好處去想，宋先生這種人都行，難道我就不能取而代之？

  「唉！」

  一聲長嘆，將廣德的心緒拉回了現實，主持方丈見了，也是看出來了點什麼了，只是剛要說話開解，忽的寺門處傳來一陣陣急促的敲擊聲。

  「方丈！方丈！在不在，十萬火急……快來救人啊！」

  一聲聲急促的呼救聲傳來，引得慈恩寺內眾僧人一時面面相覷，但好在幾人反應快速，只當是出了什麼緊急事，連忙起身向著寺門處衝去。

  見此情況，方丈頗感意外，只是眸光之中，卻是發覺出幾分異樣來，但還是沉住了氣，看著身側的沙彌廣德說道：「扶我起來，一起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是……是，主持。」

  廣德收束起心思，連忙攙扶起方丈，只是這一接觸，忽然發覺，方丈身上似乎和平常相比較，有些不對。

  只是說話間，一眾僧人紛紛上前，不多時，隨著寺門大開，卻見附近的農民們抬著一個雙眼泛白，口吐黑沫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這……你們為何不儘快送醫啊？」看到這人的模樣，沙彌的師兄如素當即大驚失色，看這人模樣明顯的中毒樣子，這人要是稀里糊塗的死在了慈恩寺，只怕他們真的說不清楚啊！

  「已經通知了家屬和醫院了……但這兒一時半會走不出去……」幾個附近干農活的漢子對視一眼，說什麼走不出去，純粹就是胡話了，畢竟，水泥路都修在跟前了，好在，其中一人似乎知道真相，連忙上前對著如素低聲道：「師父，不是我們不送醫院……而是，這小伙子剛才好像遇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被咬了一口……」

  師父，這裡是對出家人的尊稱。

  「什麼！」

  如素聞言大驚，當即嚇得就有些腿軟，不過，好在他還是調整了心理，壯起底氣，能守住一股心意來，隨即，低頭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年輕人，卻見他的胳膊處，有一個醒目的傷口。

  像是被什麼東西咬過似的，留下了一排鋸齒狀的傷痕。

  「這……這是什麼東西咬過的地方？」如素看了這傷勢，心下也有些相信是遇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畢竟，以他看動物世界和對周圍動植物的了解程度來看，還真沒有什麼動物能造成這樣的創傷來。

  「出了什麼事了？」

  如素聞聲，卻見是方丈淨嚴法師趕了過來，一時連忙道：「師父，這兒有一位善信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咬了……」

  「咬了？我來看看。」淨嚴法師聞聲，看了一眼人群里幾個獐頭鼠目的貨色，心下冷笑一聲。

  抽出廣德攙扶自己的胳膊，在後者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渾身氣勢一變，在後者驚訝的目光之中，大步走到了傷者跟前。

  「嗯……倒還真是被不乾淨的東西咬了。」

  淨嚴法師查看了一下傷口處，卻見上面的鮮血已經發黑，又摸了摸傷者的脈搏，露出些笑意來。

  「沒事，人還有救……」

  這話一出，頓時周圍的人鬆了一口氣，但不等大家繼續做些什麼，人群里，幾個流里流氣的青年對視了一眼，當即上前道：「老和尚，別說大話，這人看著都吐黑沫了，能像還好的樣子嗎？」

  「你不懂就別瞎搞，等專業的人過來，要是出了人命你賠不起來！」

  這話一出，周邊幫襯的幾個農民頓時一愣，這話說的沒問題啊，再看看地上那人，還真有點像不行的樣子，萬一出了事，訛上自己可咋辦，紛紛看了一眼，竟有種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的感覺。

  畢竟，眼前是一條人命呢。

  「哦，不知道幾位善信有何指教……去拿一盆淘米水過來。」說話間，淨嚴法師又對著身側的如素吩咐著，只見後者一愣，頓時起身向著廚房方向跑步趕過去了。

  那幾個青年見了，目光一亮，似乎等的就是這句話，只見帶頭的一個像是犯了多動症似的，扭著身子，上前兩步輕蔑道：「我看這事還得信天主的宋修士過來，你看這傷口就絕對不是動物能幹出來的！」

  說話的功夫，又是挑釁似的看了一眼，這動作，直把後面一群僧眾看得火冒三丈，尤其是對方抬出來了那宋修士的名頭，讓這群僧人就是再遲鈍，也聽出來了對方話里的意思。

  「善信這話有道理，那不知道是什麼動物，能幹出這種事來呢？」淨嚴法師聽著對方刺耳的話，卻並不生氣，反而一副求教的模樣發問。

  就連對方話里挑釁似的，抬出來的宋修士，都被他從耳朵里自行過濾了。

  聞聲，這人頗感意外，暗唾和尚膽小，面上更是輕蔑，只是剛要說話，忽然，如素端著一盆淘米水跑了過來。

  「水來了，師父……」

  聞聲，淨嚴法師心下一嘆，設不成套了，只是救人為上，也顧不得和這幾人虛與委蛇，隨即，接過這盆淘米水，看著那昏迷的青年，又看了看一邊的小沙彌笑道：「廣德，你不是想看我佛真法嗎？這就是了！」

  說著，單手輕覆於淘米水之上，嘴中念念有詞，剎那間，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之中，一道耀眼溫潤的金光閃爍起來。

  「這！」

  廣德見狀，立即瞪大了眼睛，目光之中，有著震撼也有著激動，還帶著幾分不知所措，而如素和真性就比廣德反應正常多了，連忙雙手合十，一臉的虔誠模樣，口中唱念不停。

  周圍的人見此，也是陷入了一片驚呼之中，唯獨那幾個流里流氣的青年，卻是一臉的傻掉了的神色。

  在這個超凡逐漸被證實的時代，誰敢說這是唬人的。

  但還不等那人再說什麼，一個人忽的將他拉扯到後邊去了，而周圍的老百姓像是觸發了什麼似的，頓時都涌了過來。

  「活佛啊！大師啊！」

  「大家別擠！」

  如素幾人瞧著這動靜，瞬間反應了過來，連忙上前維持秩序，而那青年則喝下了淘米水，同時，淨嚴法師又主動的用著這水清洗著傷口。

  很快，就見那黑血竟是主動化掉了，露出了紅色的肉芽，而青年自己則忽的彈起了身了，一陣嘔吐。

  「嘔……呃……」

  一股腥臭的穢物頓時吐了一地，甚至隱隱可見，還有著發黑的蛆蟲，扭動著蟲身。

  使人觀之欲嘔，霎時間，一股撲鼻惡臭傳開，周圍眾多撲過來的大爺大媽們頓時捂著鼻子散開了。

  「主持……這是……」廣德捂著口鼻，忍著腥臭，一臉激動的跪在了淨嚴法師的身邊。

  「這就是你要的，我佛真法啊。」

  「欲做諸佛龍象，先做眾生馬牛！」廣德喃喃道。

  「貧僧這番開悟，蒙地藏王菩薩點化，兼有數十年之功，方有此能，廣德啊，萬里之行，始於足下……」老和尚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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