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放不下

  血契麼？

  女子尷尬一笑。

  雲舒自詡並不是個健忘的人，可如今再見宸沐，她真的壓根沒想起血契這茬，是時隔太久了麼——又或許，從一開始，自己就未曾將他當成契約私寵。

  「那麼，能說說嗎？」女子微笑看著宸沐，內心其實極為鬱悶。

  如今自己剛剛化神，宸沐卻已是化神中期，而蜃龍屬水，本就極善窺心之術，這就意味著自己無法知他所想，他卻能輕易看破自己心事。

  自然，雲舒此刻的鬱悶，宸沐也是「心中有數」，暗自好笑，「如你所想，弘祀於我，確有指點、成全之恩……」男子線條俊朗的面容轉了過來，炯炯望著雲舒，「至於他為何會幫我，我想，大多也是因為你吧。」

  「因為我？」女子美目之中，是些微的不解，那個男人，恨自己還來不及吧。

  「彼時，他已是凡軀，你卻依然是修者……女人，你可知道，當一個人連恨都不配的時候，所有的事情，在他眼中，都只剩下最本心的選擇。」

  其實，弘祀一直是很照顧他的。

  當年自己做出決斷之後，投身南海，若不是弘祀相護，他如何能立穩腳跟。

  他還記得六十年前，那個成為凡人的男子失魂落魄的將他喚到跟前，只問了他一句，「想變強麼？強到任何時候，都足夠站在她身邊。」

  當時，他是不明白弘祀的意圖的，但無論是什麼意圖，這句話，足以讓他心動——所以，當時年少的自己，只是目光堅定的點了點頭。

  而那個虛弱的男人，也只是笑著看向自己。

  宸沐忘不了弘祀當時的目光，那目光，仿佛是在看另一個自己。

  之後的許多年，弘祀傾盡心力，他告訴自己每一點修煉的訣竅，告訴自己南海中每一處秘地的所在，告訴自己每一處機緣的地點，告訴自己，每一隻覬覦王位的海獸的軟肋，甚至，告訴他暮雲舒是金仙緋雲轉世，註定會飛升仙界……直到他壽終正寢。

  彌留之際，男人深深的望著自己，他渾濁的雙目，令他看不清男人眼中的情緒，只記得，他走的，大抵是安詳而平靜的。

  直到男人吐出最後一聲低語，「宸沐，希望……你能有機會。」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弘祀的一生，為何會是偏激和歇斯底里的。

  因為，那個男人，從跟暮雲舒「相認」的那刻起，就比誰都明白自己的結局——無法飛升的他，雖富有南海，卻終究不能陪伴在她身邊。

  無論是緋雲，或是暮雲舒，輪迴之中，都會有無限的選擇和可能，而那個名叫弘祀的男人，有的，終究只有原地等待的絕望。

  所以他極盡瘋狂，終於惹來了同樣瘋狂的毀滅。

  所以，弘祀會那樣的看著他，因為那個男人，將他看成了另一個自己——不同的是，他弘祀，已然沒有了絲毫希望，而宸沐，卻還有無限可能。

  幾世之前，在所有糾纏開始的那一世，他也曾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飛升仙界，陪在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仙身邊，可世事弄人，當年極怒之下的一場屠城，斷了他的飛升之路，也斷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已註定只能絕望，那麼，如果能有一個人，可以代替自己完成未競的心愿，也是令人欣慰的吧。

  「暮雲舒，他終究，還是放不下你。」宸沐幽深的眸中，一點唏噓。

  而女子美麗的眸子，亦望著虛空，不知所思為何。

  情之一字，又豈是對與錯，是與非能釐清的。

  經歷了這麼多，她早已看淡。

  情本是空，卻有太多的人，為此生死糾纏。

  這一切，該有個了結了。

  許久的沉默之後，女子轉頭看向宸沐，淡淡一笑，「當年南海取『沉沼』時，救本君的，是你吧。」

  俊美的男子嘻嘻一笑，似乎也想緩和下著稍顯凝重的氣氛，「那是自然，小爺我，可是罩定你了……不管是從前，現在，還是未來。」

  …………

  不管怎樣，女人，很高興，你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