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不得自在

  游離在虛空中的「夢墟境」。

  無盡的廢墟之中，是永恆的黑暗。

  永夜之中，無法感知時間流逝的雲舒，依然靜靜蜷縮著，不知世外歲月。

  時間對她而言，成了記憶中模糊的概念；空間對她而言，只是地底這方壓得她難以動彈的厚土。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周圍的混沌之氣也越漸稀薄。

  她的身體，在黑暗中潛移默化的發生著變化。

  她的力量，在一點點變得強大。

  宛如一顆蜷縮在厚厚的蠶繭中的蟲蛹，等待化繭成蝶那一刻的到來。

  北淵，魔霄宮。

  金丹大圓滿的百里衍，慵懶的半臥在玉榻上，一襲猩紅的長袍松松繫著，掩不住他胸口細嫩堪比女子的肌膚。

  男子如瀑的墨發披散下來，擋住了他大半容顏，白皙修長的指間擒著一盞琥珀色的玉杯，頓了頓，男子仰頭，將其中猩紅色的液體一飲而盡。

  無人知道，隨著那烈酒入喉的，還有他數十年來心中鬱結的苦澀。

  看著空空如也的杯盞，他想到了遠在中洲的顧玄曦。

  他魔霄少主百里衍的人生，多了烈酒和女色，少了野心和城府。

  而那個和自己一樣在金丹大圓滿蹉跎了近二十年的中洲天才，「夢墟」一別，不知他的人生，多了些什麼，又少了些什麼。

  那個女人，帶給他們的，終究是比她預料的大的多的影響。

  如暮雲舒當年所言，她已經不在意了，她甚至可以對他們笑的雲淡風輕，可是，心已成魔的他們，卻終究再也難得自在。

  寢殿門外，禁制微動。

  姜雁霓閃身進來，目光低垂，看著百里衍垂到了地上的長袍發呆。

  從來一襲玄袍的少主，自「夢墟境」回來之後，就改穿了紅袍，並不是像暮雲舒那般的正紅，鮮艷濃烈，而是如凝固的血液一般的猩紅，黯淡絕望。

  這顏色，讓她想起了被碾進泥土之中的一地殘紅，裸露在秋風之中，帶著些心如死灰的頹唐。

  「還是沒有任何消息麼？」百里衍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動聽，可似是許久沒有開腔，竟有些滯澀。

  「稟少主，依舊沒有消息。」美艷的少婦抬眸看了一眼男子神情，「這麼多年了，會不會……雲舒她……她已經……」

  「不會！」百里衍低喝，手中的琥珀盞應聲碎在男子掌間。

  姜雁霓倉皇跪下，「屬下知罪，屬下立即再去打探。」

  直到百里衍低低「嗯」了一聲，姜雁霓才如蒙大赦般匆忙退了出去。

  相比以前喜怒無常的百里衍，她更害怕如今這個沉默寡言的少主。

  以前的百里衍，野心勃勃，雖然殘酷，卻能讓人感覺到他的鮮活和生氣，可現在的百里衍，沉溺酒色，狀如孱弱。

  可包括魔君陸青宓在內的所有人都清楚，在他自我放逐的背後，這個失去目標、生無可戀的男人，隨時都會生出破釜沉舟的瘋狂。

  百里衍的人生，仿佛可悲到只剩下一件事——尋找那個和「夢墟境」一起消失的女人。

  姜雁霓握了握拳，暮雲舒，你一定要活著，為了少主，也為了北淵。

  美貌少婦離開之後，一襲紅衣自內室蹁躚而出。

  紅衣艷絕，身段玲瓏，女子柔若無骨的身子，千嬌百媚的向榻上男子靠去。

  「你，下去。」百里衍甚至並未看她一眼，便下了逐客令。

  女子瀲灩的眸子看了眼俊美無儔的百里衍，知他心情不佳，最終沉默著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