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情劫

  顧玄曦覺得冷。

  透徹心扉的冷。

  他終於知道，自己是誰。

  他是墨羽，是上界諸仙人人艷羨的九天玄仙。

  他也終於知道，那個「雲雨閣」中，獨自等待的女仙是誰——她叫緋雲，是他的妻。

  玄仙墨羽，有著得天眷顧的容顏，令人仰望的修為，更有整個仙界最高貴、最美麗的「未婚妻」。

  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偶然的一次下界歷劫，卻會讓這一樁「美滿的姻緣」，徹底斷送，也讓他們的命運，從此錯亂。

  從始至終，在所有人的眼裡，玄仙墨羽都是清冷孤高的，清冷到那個「天之驕女」的緋雲在他面前，都不得不卸去了所有的尊榮和驕傲。

  可只有他知道，那個冰山一樣的墨羽，究竟有多「賤」！

  他知道自己動輒閉關千年的醉心修煉，常令緋雲獨守孤寂，可他無動於衷；他知道天資卓絕的緋云為了他苦苦壓抑修為，以致每一次渡劫都是以生命在冒險，可他無動於衷；他知道緋雲因為擔心歷劫的自己罔顧仙規、偷下仙界，可他無動於衷；他知道那個女子為他默默做了太多太多，可他，卻高冷如昔，從來吝嗇回應。

  可是，當「天譴之術」下，緋雲推開了自己，縱身躍入陣中，魂飛魄散的那一刻，他卻突然如同回頭的浪子一樣，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可是，不管他是仰天大笑，還是涕淚肆流，抑或癲狂長嘯，那個女人，回不來就是回不來了。

  她活著的時候，墨羽從不知道珍惜，可當她就這樣離他而去了，他卻痛的萬箭穿心——這不是賤，又是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緋雲死後，毅然的離開了小慈，回到了仙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瘋了一樣的循著緋雲曾經走過的路、待過的地方、碰過的一切，只為觸摸她存在的痕跡；他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毫不猶豫的舍了一身的道行，沒日沒夜的以秘術煉出一抹不容於三界的「虛魂」。

  最後，做完這一切的墨羽，懷抱著對某些人、某些事的期待，坦然的進入了輪迴——可是，直到那一刻，他依然不確定，他和緋雲之間，還會有機會麼。

  雖然，他活了千萬年，可他依然有很多事不明白。

  可至死，墨羽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或許，這萬年難遇的「情劫」，根本不是應在自己和小慈身上，而註定是應在自己和緋雲身上的。

  只是，一切的一切，當時惘然。

  風，不知從何處刮來，冷的刺骨。

  不知道，當緋雲決定替自己死去的那一刻，心中，是對他的愛意多一點，還是怨恨多一點？

  是啊，一直以來，他都是冷若冰霜、鐵石心腸的那一個啊，她定然是恨自己的吧，懷著失望和冷寂死去。

  不知不覺，男子已淚流滿面。

  「夢墟大陣」中，自那個白衣男子臉龐上滑落的清淚，宛如飛揚的雨滴，飄進雲舒眼眸。

  墨羽的眼淚，滋味冰冷而壓抑，令身為「陣眼」的雲舒神魂一凜，腦中一時掠過浮影萬千——屬於墨羽的記憶，最終還是在顧玄曦身上覺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