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天地不仁

  他隨著白合一行進城，隨後隱在一旁。他的目的顯而易見——從暮雲舒手中奪下「夙魂」。

  如今，那女子孤身一人，靈力耗損，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他卻發現，自己下不去手。

  暮雲舒身負「太陰汲靈體」，資質絕佳，同那個女人當年一樣，容貌之盛更是前無古人。當初在執法殿第一次見到她時，他仿佛看到了第二個裴璃裳站在了他的面前，所以他怒極失控、視其水火。

  後來暮雲舒墮入魔門，更身居合歡長老，在他看來，更是離她惑亂滄海、興風作浪不遠了。

  茗瀾閉關之前曾到楚阿峰苦苦懇求，他知自己對「太陰汲靈體」的深惡痛絕，只求他莫對暮雲舒「輕易的動了殺機」，求他不要「偏聽偏信的對她下了論斷」，當年他未置一詞，只是答應放在心上。

  可如今一座「夙魂塔」，逼的他退無可退，明明動手的理由已經這般充分，能修到半步化神的自己也絕非心慈手軟的善人……但是，抬頭望著那道在奮力操控著火網想去兜住那漫天巨浪的身影，他不得不承認，他做不到趁人之危……至少此情此景下，他做不到。

  她敢對抗弘祀，也敢犯險救人，更敢同這強大的巨嘯叫板……這樣性情的女子，卻是滄海盛傳、惡名昭著的「暗夜修羅」。

  茗瀾口中的暮雲舒，他看不懂，卻也不想輕易抹殺了她。「夙魂」他是一定要的，卻不是在這個時候。

  風雨將至的青陵，不顯眼的白光閃過，那道佝僂著身子的身影已悄悄消失在原地，仿佛從未來過。

  雲舒已近力竭，即便是自己逆天的體質，也支撐不了這樣的靈力消耗。

  她舉目望著已經到了跟前的巨浪，宛如失去約束的惡魔，張牙舞爪，伸出藍黑色泛著死亡氣息的毒舌，將所遇到的一切吞捲入腹。

  她凝出的千里火網不過瞬息，便被巨浪打散，打頭陣的碎浪攜著腥風的直直向她撲來，龐大如山嶽般的海嘯隨後就至。高塔和立在塔頂的女子，都被巨浪投下的陰影籠罩。幾乎可以預見，下一秒，這一切，必將消失在連綿不絕、暴跳如雷的巨嘯之中。

  青陵城是最後一道防線，雲舒舉目四顧，一抹微涼的笑意浮上眼底，而她，是青陵城最後一點希望。

  纏在女子臂上的金猊蟠龍環劇烈的震顫起來，環內的宸沐預感到極度的危險，在女子識海中瘋狂的懇求著，「女人，快放我出去……」

  女子眸底一抹決絕，闔眸、抬手，焚天寂滅訣緩緩於識海中呈現，一直未能突破的第四層：天地不仁，她欲一試！

  「暮雲舒，你個死女人，快放爺出去！別想瞎逞強！」宸沐已近乎是在叫囂。

  青陵城外，空中有兩艘一黑一百的巨型飛艦，一前一後急速向青陵駛來。

  飛艦極穩極快，很快，已能望見那片即將淪陷的城池。

  城池中央，一座巨塔矗立，最高處，一襲紅衣飛揚，遺世獨立，似要乘風而去。

  暮雲舒，你最好別給本座死了。

  打頭的那艘黑色飛艦上，百里衍漆黑的眸底，倒映著的那一點赤色，襯著鋪天蓋地的青黑，格外醒目。

  而緊隨其後的白艦上，一襲沾染了些許塵埃的白衣，冷峻的臉上，難掩惶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