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齊適之死

  陡生的變故令宸沐愣在原地，而一旁的女子，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手中長劍，轉而又看向一地溫熱的殷紅，眸中震驚且痛苦。

  「為什麼……」女子頹然鬆開了手中長劍，身形微晃，失魂落魄的向後退了數步。

  男子生命在飛速流失，強撐著虛弱笑道，「姑娘終究太過心慈，既然身入魔門，怎麼可能不背負人命，雲……姑娘，這一步，你早晚要走，不如齊適替你做個了斷！姑娘求個心安，而齊適，只求我昊兒一線生機……姑娘……能答應我麼……」到最後，垂死的男子語聲斷續之間，幾乎低不可聞。

  女子垂首不語，黑霧之中，只能看到她微微顫抖的纖細肩膀。

  呵，因為她不爭，所以遭人步步欺凌，因為她心慈，所以齊適可以用生命脅迫她，她一直的堅守，卻被人當成了她的弱點，毫不留情的利用和踐踏！

  良久的沉默，久到那最後一點生命也將耗盡的男子以為自己再也等不到答案之時。黑暗中的那襲紅衣，突然發出了一串低魅沉悶的冷笑，「哈哈哈……」直至笑出淚來，「心安？你終究是死在我的劍下，卻讓我何處去尋心安！」女子走上前去，眼底閃著一抹危險的厲光，面容更是前所未有的冷酷，「呵，但是，我還是答應你，答應為你的昊兒謀一線生機！所以，齊適，安心去吧！」女子抬手，利落拔出了插在男子胸膛的長劍。

  男子緩緩倒下，眷戀於世的最後一縷目光，凝視著角落的一團小小黑影。

  噴薄而出的溫熱血液濺在了女子衣角、袖邊，又很快淌下，在她那襲火紅衣衫之上，一同沉寂、冷卻。

  有人不惜用命來提醒自己，她有這麼一個無比耀眼的「弱點」，她，又怎好辜負了「好意」。

  既然這個世界容不得她的堅守，那便，給自己的弱點裹上一層堅硬的偽裝吧。

  若不想改變初心，那便學著適應這個世界，用殘酷、冷漠、虛與委蛇來包裹起那個柔軟的自己。

  黑霧緩緩散開，宸沐少年看了一眼已然氣絕的齊適，又望了望對面冷漠的如同心死的女子，突然覺得胸中鬱結，抽搐般的發疼。

  女子緩步走到少年身前，帶著不達眼底的笑意，「宸沐，為何落淚？呵，他死了，問題解決了，不是應該開心麼？」

  少年竟久久無語，是啊，他最擔心的問題迎刃而解了，為何自己卻半點不感到輕鬆呢。到底，他想看到的，是當初那個連在被執法殿追殺之時，也寧可自己承受術法反噬，也不願炎雷爆傷人的倔強女子，是那個寧可自碎金丹也不願委屈自己蒙受羞辱的剛烈女子，還是現在他面前這個，目光冰涼，容顏冷酷，似是收起了所有善意和溫暖的孤寂身影。

  「女人……我們……是做錯了麼……」少年抬首望著女子，突覺萬分悲涼。

  執劍而行的女子轉過身來，涼涼揚唇，「不，宸沐，這無關對錯。是我執妄了，這只是……生存的代價。」

  困陣消弭，黑霧退散，場外眾人來不及驚愕。只見場中女子，一襲染血的紅衣，面無表情的執劍走來，劍身上殘餘的鮮血在她身後拖出一路細細長長的直線，瑰麗而又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