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霍樊

  「雲夢澤」中，隨同暮雲舒一起進到岐山的四個蒼梧宗執法殿修士已是被宸沐施展的重重幻境折磨的靈竭力歇，歪歪扭扭的躺倒在沼澤邊，在灼人的烈日暴曬下無精打采、精神恍惚，連裸露在外的皮膚被一群群從沼澤中爬出的三階火毒蟻蟄咬的面目全非也全無所覺。

  歷來受人敬仰的蒼梧宗執法殿精英，何時這般狼狽過。

  清秀少年滿意的看著這四個不死也只剩下了半條命的蒼梧修士，哈哈，看這一個個被咬的渾身破潰，可不是要褪層皮麼。

  忽而少年走上前去，一人毫不客氣的給了他們狠狠一腳，而後努起粉嫩的小嘴，吹起一聲長哨，片刻後，便見四隻巨大的似雕似鷹的飛禽盤旋著緩緩落在少年身後，俯首貼耳，順服之極。

  「把他們給小爺我扔出岐山！」少年冷酷一笑，對著身後四獸命令道。

  四隻渾身覆蓋著青黑色羽毛的風行雕得令，上前分別叼起莊亭舟等一行四人，撲棱著巨大的翅膀升上半空，轉眼間就飛出了老遠。

  咦？倒是未見那後來的玄衣劍修身影。照理說他絕對逃不出「雲夢澤」的圍困，難道，他並不是往岐山中心的化龍殿而去？

  「在找本君？」一道清越而磁性的聲音在少年身後響起。

  宸沐大驚失色，迴轉頭去，卻發現一柄利劍已是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帶本君去找玄祈。」玄衣劍修言簡意賅。

  「放開小爺，有種你自己去找！」少年倔強的仰著頭。

  「本君耐心有限。」紫戊劍殺氣凜然，輕易就能刺穿少年嫩白的脖頸。

  宸沐空有修為，但戰力爆弱，如果無法以幻術制住對手，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那……好吧……只要告訴小爺，你為何能不受我幻心術影響，小爺便勉為其難帶你去罷。」少年微紅著臉道，盡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慫。

  「痛苦能讓人保持清醒。」玄衣男子低沉道。

  宸沐這才注意到，從面前的男子身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仔細看去，男子玄衣竟是已經完全被鮮血浸濕，渾身都是男子自己用劍刺出的傷口。

  少年頓時愣住了，竟有這般意志堅韌之人，能對自己下這般毒手，寧願用身體上的巨大痛苦來讓自己時時保持清醒。好吧，少年瞄了眼脖子上架著的鋒銳長劍，這樣殺伐果斷之人，還是少惹為妙，他若真動起真格的，倒霉的還是自己。

  「好……吧，那你跟小爺走就是了。」少年語聲不禁有一絲顫顫。

  宸沐被玄衣男子揪上飛劍，安靜引路。可沒過一會，少年便不安分起來，運起觀心術對男子探查了一番，頓時明了，原來這劍修竟是為救那死女人而來。

  而洞悉了男子焦慮原因的少年立時憋不住話了。「那個……你是來尋暮雲舒的吧。」

  男子聞言，並未作答，只是很明顯的，他們腳下飛劍因御劍之人的靈氣波動而狠狠顫了顫。

  「莫緊張哈……小爺我乃『雲夢澤』之主，自能洞察人心，不必太過驚奇的。」少年說著竟又開始不合時宜的飄飄然起來。

  「她……如何了？」男子悶聲問道。

  「這個小爺清楚……暮雲舒嘛，就是那個被蒼梧宗除名並送入岐山謝罪的金丹女修……四個蒼梧修士帶著她好不容易過了岐山兩厄，來到化龍殿中……哦，就是剛剛你在『雲夢澤』看到的那四個沒了人樣的金丹男修……」

  「說重點！」玄衣劍修果斷喝止了少年的喋喋不休。

  「這麼凶幹嘛，那暮雲舒勾結魔門，對我岐山王嗣不利，我王一見那女子，那是怒不可遏，怒髮衝冠，怒極攻心……二話不說，便將那女子就地正法！嘖嘖……想那女子，端的是艷比桃李，艷絕群芳，艷麗無雙……可惜啊可惜……紅顏薄命……」這回看小爺不好好的嚇他一嚇，誰讓這煞神對自己這般兇惡。

  男子聽得「就死正法」四字，腦中轟然炸裂。

  從進了岐山就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名為焦慮的弦瞬間斷了，黑眸中頓時漫上無比的空洞和麻木。

  最終，還是來不及嗎。

  清秀少年見玄衣男子失魂落魄的模樣，覺得很是解氣。

  「嘿，剛剛你在『雲夢澤』邊等小爺好久了吧，同為中洲名門修者，對那四名蒼梧修士，你為何見死不救？」少年沒心沒肺，依舊聒噪的像個好奇寶寶。

  「他們助紂為虐，為何要救。」男子目光無半點焦距，透過虛空不知望向何處，只是機械的應答著，「要怨，便怨他們自己能力不濟。」

  得，這不僅是丟了魂，竟還有失心瘋的趨勢，「哎……算了算了，看在那死女人好一番拜託的份上，小爺我不同你一般見識了，走吧，小爺這就帶你去見她。」少年嫌棄的直撇嘴，但一邊還是領著玄衣劍修去向彌羅岩。

  「去見她麼？」呵，他到底是來晚了，便是最後一面，也終是未能趕上。

  直到兩人在巨岩下按落劍光，玄衣劍修還是渾渾噩噩的正在恍惚之中。

  「暮雲舒，出來，有人找！」少年扯開嗓子吼了一聲。

  靈氣濃郁的洞窟內，靜坐的紅衣女子心念一動，畢竟同宸沐心神相通，感應到少年呼喚，立時閃身出了洞窟。

  雲淑飄然下了彌羅岩，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玄衣挺拔的男修身影。

  「霍樊真君，竟真是你。」雲淑心下訝異，數月不見，霍樊已是金丹三層，怪不得石鏡之中對戰利羽寒鴉時，他所發揮的劍意較之前更加凌厲彪悍。

  一旁清秀少年不住撇嘴，死女人，眼裡就只有野男人，讓小爺我跟著你，真是沒天理。

  「暮雲舒……是你……？」男子深邃黑眸中閃過一絲神采，只是很快又暗了下去。

  「正是雲淑，真君何故來此？」雲淑見對面男子俊朗面容上神色不定，眼神亦是飄忽，整個人十分恍惚的樣子。

  「何故？何故……暮雲舒，霍樊欠你良多，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真君被誣為中洲叛徒，為蒼梧所棄，為玄祈所害……」男子已然是語無倫次，神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