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石磯娘娘確實是一個很好說話的師姐

  就好比現在，石磯娘娘聽到張揚好奇緣由，便道：「一百年前，貧道正在碧游宮聽道，老師半途停頓片刻，言及天庭太子出世，故而知曉。」

  語氣稍顯生硬…不熱情也就罷了，甚至還有些冷淡。

  正巧張揚希望從石磯娘娘的語氣中推斷她的態度…

  張揚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也不清楚這位石磯娘娘究竟歡不歡迎自己的到來…如果不願意跟自己打交道，大可以閉門不出，讓碧雲童子找個理由推脫不見就是，又何必讓碧雲童子下山來迎自己？甚至她本人也在洞府外等候…

  可既然已經如此，為何偏偏…抬頭對上了石磯娘娘銳利的眼神，張揚心中稍稍一沉，心說：怕是要出師未捷了。

  心中也在暗自思慮，自己人還沒到，就被人家算出來了洪荒可太危險了，以石磯娘娘的修為便能如此，若是去到聖人面前，自己豈不是跟赤身一般，被看個通透？

  不過不要緊，張揚臉皮厚，強行定了定心神：「原來還有這樣的緣分。娘娘乃是上清師伯高足，聖道合當稱娘娘一聲師姐…」

  說著便是一禮。

  還是儘可能要拉近二人距離，天庭百廢待興，自己這一趟下界，能忽悠一個是一個。

  就算不能忽悠上天，先交好一番也沒有什麼壞處。

  聽到這話，石磯娘娘心中稍稍一動，雖然自己是截教外門弟子，可遠不如想像中那麼「風光」，天庭太子下界，對自己來說是個難得的際遇，也是有意想要交好對方的。

  而且眼前這位天庭太子，頗合自己眼緣，甚至有些羨慕對方這種大方自然的社交心態。

  自己就不行，天生就不太會跟人打交道，尤其是出了洞府之後，很多時候張口說出來的話，跟自己心裡想的都會有些微妙的偏差，意思雖然還是那麼個意思…但總是會讓人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認為自己是一個冷漠的人，但自己其實真的是一個性情溫和，且渴望交朋友的人.不信？不信就洞府里說話啊！

  既然對方已經先釋放了善意，石磯娘娘覺著自己也應當有所表示。

  「殿下多禮了。」

  只是語氣依舊平淡。

  張揚見石磯娘娘並沒有什麼明確的表示，只是隨口敷衍，心說這位娘娘對於天庭怕是沒有什麼好感，出來迎一迎自己，多是礙於天庭顏面。

  哎--

  姑姑說的沒錯，這一趟果然不是什麼好差事。

  石磯娘娘見張揚神情微妙，心知不能繼續在外面談話了，一邊兒以眼神示意，一邊道：「請吧。」

  還不等張揚反應過來，石磯娘娘便已經急匆匆的返身回到了洞府之中。

  張揚人都傻了，這…這是請我進去？還是請我走呢？

  片刻後，似乎是見張揚沒有跟上，石磯娘娘又回身出來，皺著眉，看起來情緒有些低沉，她以為張揚看懂了自己的眼神。

  張揚看著石磯娘娘冷冰冰的眸子，心中還是有些嘀咕：這到底什麼事兒啊？

  「進來說話。」

  「哎——好。」這一瞬間，張揚竟然生出了幾分受寵若驚之感。

  骷髏山環境兇惡，白骨洞這名號聽起來也更非福地，但進入洞中，竟完全不同！

  白骨洞中哪裡有半分兇惡之相，完全就是一個姑娘家的溫馨閨房。驀然在眼前這姻紅燭光的暖耀之下，原本有些拘謹的張揚，竟覺著自己的身心在這一片舒寧之中，有了幾分莫名的放鬆之態。

  原本面色冷峻的石磯娘娘，在入座之後，似乎也多了幾分隨和，少了幾分鋒銳。

  「殿…師弟請坐。」

  嗯？

  張揚眨眨眼，回了家的石磯娘娘，怎麼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張揚是能夠感覺到的，剛才還好似寒冰裹身，處處提防的石磯娘娘，明顯溫和了許多。

  無論如何，石磯娘娘既然改了稱呼，那麼已經算是成功了一半兒。

  一個好的開始，讓張揚也放鬆了不少，但也不能因此而大意。

  「多謝師姐。」張揚還是非常有禮貌的。

  「不知師弟忽然造訪寒舍，有何貴幹？」石磯娘娘原本冷淡的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暖意，甚至讓張揚感受到了幾分親近之感。

  雖然心中疑惑石磯娘娘的變化，不過眼下顯然還是正事兒要緊，張揚從懷中掏出了一份兒請帖，道：「如今天庭重立，但在三界之中聲名不顯，父皇與母后欲邀請各大仙山海島的仙人，齊聚天庭，共襄蟠桃盛宴。」

  張揚將請帖往石磯娘娘面前一推，道：「還請師姐務必賞光。」

  石磯娘娘一聽這話，表面上儘量維持住一個截教門徒的排面，看似平靜的詢問道：「哦，連貧道也在受邀之列麼？不知天帝與天后兩位師叔，還邀請了哪些人？」

  「幾位聖人師伯自然不必多說，再有便是當年在紫霄宮聽道的眾位大能，譬如：五莊觀的鎮元子大仙、血海冥河老祖等前輩…」

  「呀——」一聽這些人的名號，石磯娘娘有些坐不住了，連聲問道：「貧道何德何能，敢同師長前輩同列？」

  這話一出口，石磯娘娘就有點兒後悔，剛才自己也多餘問。

  似乎是察覺到了石磯娘娘在這一瞬間的窘迫變化，張揚立馬溫聲道：「師姐且寬心，除了這些前輩之外，父皇特意囑咐過…三教之中的各大親傳以及大羅仙們，也都要一一請到，萬不可怠慢，師姐這裡是第一家…到了蟠桃會時，諸位師兄師姐也是小弟親自來招待的。」

  「呼——」石磯娘娘這才舒緩了一口氣，心說：剛才是貧道太急躁了，竟隱隱亂了方寸。

  天庭，當年師尊提了一嘴的，說道祖座下昊天童子成為了新晉的天帝，讓他們這些截教弟子，若是有興趣上天去當官的，便儘管去…料想天帝看在三教的面子上，也不會虧待了他們。

  但截教這個時候是什麼聲勢？

  號稱是萬仙來朝，門下弟子又多不修心性，一個個張揚跋扈的很，怎麼可能上天去受天庭管制。

  眾人都說不去，本來有心上天庭看看的石磯娘娘，自然也不好獨自「偷跑」、「背叛」師門；再一個，她畢竟也是個得道的仙人，自己送上門去…似乎也不合適，就此便擱置下了。

  其實也是怕自己出了洞府之後，言語不得體，反而得罪了人，結下因果。

  況且天庭將自己邀請上天，跟自己主動上天，自然是兩個待遇，到時候跟師兄弟們閒談起來，也算是個談資。

  現在…無疑是個機會。

  在石磯娘娘看來，那些聖人親傳不願意上天，是應有之意，在人間除了逍遙自在之外，他們還是有機會在修為上更進一步的。

  而石磯娘娘只是生於天地玄黃之外的一塊兒頑石成道，相對於先天生靈，以及那些天賦卓絕的人族修士來說，想要得道成仙，需要經歷的痛苦磨難，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倍。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石磯娘娘化形及早，三族爭霸時便開了靈智，巫妖爭霸之前已然是得道化形.但天賦有限，修為進境甚是緩慢，全是依靠著時間硬生生的堆砌起來，若非有幸拜入通天教主門下，聆聽聖人講道，自己的修行之路，恐怕將會更加艱難。

  現在能夠勉強證道大羅，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可看著那些真正天賦卓絕的同門，石磯娘娘心中多少是有些酸楚的，師尊門下的三大親傳以及隨侍七仙，在被師尊收入門下的時候，有好些個甚至都沒有成仙.可三大親傳一轉眼便一個個都要奔著斬屍准聖去了，七仙之首的烏雲師兄也已經證道大羅.

  外門四大弟子，趙公明與三霄娘娘.雲霄娘娘已經後來居上，將自己遠遠甩在身後，趙公明天賦卓絕，明明早就能夠突破大羅，但始終壓制著境界，說什麼時機未到.恐怕是要一鳴驚人的。

  這一對比石磯娘娘便覺著自己白活了無數歲月。

  相對於真正的天才們，石磯娘娘唯一的優勢也就是比他們化形早，修行時間更長，但現在.這個優勢似乎也蕩然無存了。

  石磯娘娘心知自己的修行之路已經到了極限，若是沒有什麼特殊際遇，其實已經沒有什麼進步空間了。

  若不藉助外力，恐怕難有進境。

  天庭的神位，應當就是讓自己能夠更上一層樓的契機。

  如何才能在不表露自己想要加入天庭的情況下，讓這位天庭太子，主動邀請自己加入天庭呢？

  終究是個大羅金仙，還是一位女仙，多少是有些矜持的。

  稍稍拿捏一下，應該不過分吧？

  咳咳。

  心思漸漸活絡起來的石磯娘娘正了正身姿，看似恢復了從容體態，一雙玉臂探出，為張揚斟了一杯茶水，道：「貧道一定準時赴約。」

  話說得輕盈，但卻在不經意間，又多了幾分親近。

  石磯娘娘心說：就算是在洞府里，說出口的話，還是要多斟酌一下才行。

  「謝師姐。」張揚連忙接過來，同時也暗暗驚嘆，石磯娘娘洞裡洞外，當真如同兩個人一般。從一個高冷的冰美人，變成了和善的鄰家姐姐？這個轉變跨度.確實讓人措手不及。

  就這樣看，石磯娘娘無疑也是個很好說話的師姐，想要把她忽…請上天庭做官，阻力應當會小一些叭？

  品嘗一口仙茶，頓覺神清氣爽，靈竅舒展。

  石磯娘娘則是順手取起請帖，將請帖翻開，稍一過目，心笑道：原來如此。

  正此時，去後山採摘靈果的彩雲童子也挎著籃子回來。

  「師尊。」彩雲童子乖乖將籃子送到石磯娘娘面前，然後向著張揚一禮，道：「仙長。」

  然後同碧雲童子站在一處，好一對兒粉雕玉琢的童子。

  碧雲童子在彩雲童子耳邊輕聲道：「這位是天庭的太子殿下。」

  張揚也不厚此薄彼，隨手打賞了一塊兒極品靈石，將彩雲童子的好感度瞬間拉滿。

  「多謝太子殿下。」

  「師弟不妨嘗嘗貧道這骷髏山的靈果，雖然萬萬比不上天后的蟠桃，卻也是難得之物。」石磯娘娘笑容愈發溫和。

  張揚向著籃子裡看去，看到是四隻拳頭大小的純白色果子，形狀頗似梨形，石磯師姐盛情難卻，張揚自然不會拒絕，當即就吃了一個。

  口感冰涼，有一股清流划過身體百脈，渾身上下頓時法力暴漲。

  呀！

  張揚一方面驚訝這白果的效用，另一方面也趕緊運轉仙決，將隨時可能破境的法力壓制回去。

  這是？

  眼前這一幕，自然是引動了石磯娘娘的好奇之處。

  以石磯娘娘大羅金仙眼界，不難看出張秀現在停留在「天仙巔峰大圓滿」的境界，隨時可以突破，可剛才一瞬間的法力波動，卻明顯超出了這個境界的修為。

  縱然是尋常的金仙，怕是都沒有這樣的威勢。

  可此時境界回落，依舊是「天仙巔峰大圓滿」…同樣行事低調且善於藏鋒的石磯娘娘，還是敏銳發覺到了其中奧妙，這個小太子表面上是「天仙巔峰大圓滿」，實則早已經是金仙修為了！

  太穩健了，他竟然藏了三分修為。石磯娘娘並沒有多言，她懂得分寸！

  天庭太子從出生到現在，也不過是百年時間，修成天仙已經是十分駭人的，可他的修為顯然還要更高…

  他有如此修為，或許一方面是昊天大帝教導有方，另一方面也是太子殿下本身天賦卓絕…但絕對跟天庭濃郁的仙靈之氣脫不了干係。不說跟幾位聖人的道場相比，恐怕那些傳揚洪荒的那些洞天福地，是萬萬比不得天庭的。

  據說妖族霸占天庭時，還能夠藉助漫天的星辰之力修行…

  嘶--

  這事兒，不能細想啊，越想越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