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153.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儘管在聽到那個駭人的數字後，張三的心中已經對這場人間慘劇有了一個預估，但當他親自踏上此方焦土的時候，縱然是以他的人生閱歷，此時也不免感慨萬千。

  半徑二十里的南明離火力場爆炸，換算成現如今的數據，那便是314平方公里；從高空俯瞰的話，相當於一個縣城直接消失在了地圖之上。

  即便是發生在人煙稀少的山區，但如此罪行，也可謂是罄竹難書。

  當衝擊波逐漸消散後，原本被炸上天的泥土宛如雨水一般降落下來，一深一淺的走在浮土之上，張三的心中沒來由的閃過一絲興奮。

  他知道，斗宿的最後一句話是在提點自己，為了保住張三的前途，收容能解決的問題，斗宿並不希望看到生死相搏。

  但是對於張三這種從小缺乏安全感的人來說，在面對近在咫尺的天災位格時，一切卻並不是這樣簡單。

  墓穴之中被王保保抓住機會逃了確實是他的敗筆，然而在兵法走為上計失效的當下，張三倒想看看對方還有什麼手段。

  在靈活機動上面，張三確實不如會御劍的謝靈蘊和會遁甲的吳天真，但因為有通透世界的輔助，他找人的速度可並不慢。

  金烏漸斜，華燈初上。

  因為爆炸所產生的塵埃，今天的夜色顯得更加的深沉，而在花費了足足五個小時的搜尋後，張三終於在臨近20里界限的地方發現了那道熟悉的先天一炁。

  他果然沒有猜錯，自小受到漢家文化薰陶的擴廓帖木兒，也有故土難捨的情懷，即便如今淪為喪家之犬，他也想再見一眼心中的草原。

  不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他都是毫無爭議的英雄，即便是太祖高陽，都稱其為天下奇男子。

  但是對於張三而言，他今天卻要告訴這位奇男子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道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鏘~」

  將信號彈收入懷中，天布流雲出鞘，右腳踏前轉動身軀，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靂一閃！

  不同於話本小說中時常出現的人劍合一，或者是人刀合一，當真正踏足武道的時候，你才會明白想要做到這簡簡單單的四字是有多難。

  想要達到那個境界，首先要做到刀與心的分離。

  對於常人而言，這已經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一旦達到這個境界，那將意味著你已經放下了慈悲。

  枯槁老者也好，襁褓嬰兒也罷，甚至於血脈至親，只要滿足揮刀的理由，那便無所謂慈悲。

  張三練到這一步，花了三十年，但是對於人刀合一而言，做到這一步僅僅只是個開始而已。

  要是想完成真正的超脫，當初你是怎麼把慈悲心放下的，現如今你又得重新撿回來，當刀與心合二為一的時候，當你知道自己為何揮刀的時候，才配稱得上是人刀合一。

  而完成這一步，張三花了足足七十年！

  鋒芒，純粹。

  儘管雙眼已經被南明離火所灼瞎，儘管王保保更本看不到張三的面容，但作為曾經的奇男子，他卻從這一刀當中讀出了張三的凜冽。

  當初使槍的時候是這般純粹，現如今使刀也是如此凜冽，只可惜如此天驕卻不能得入他手，話說高陽那傢伙當真是好運道。

  已然油盡燈枯的王保保很清楚，以他現如今的狀態絕對擋不住張三的這一刀，只不過就在他整理易容，準備以王的身份慷慨赴死的時候，一陣金鐵交碰的鏗鏘聲卻將他重新拉回了現實。

  「咔嚓！」

  「咳咳~你在……做什麼？」

  又是那個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少年，只是對比與之前的光風霽月，此時的徐驍騎難免有點面色潮紅，就連一塵不染的白色軟甲，也沾染上了點點血花。

  不過就血跡的暈染方向看，應當是他人的。

  作為靖夜司的新人，張三自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大不了自己幾歲的年輕人是誰，不過就腰後的令牌來看，幾乎與他手中的冊封令牌如出一轍。

  張三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對方應該是看到熒惑守心後從其他地方趕來的冊封異人，而且從剛才的力度來看，張三倒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棘手。

  若非親眼所見的話，誰能想到一個病秧子可以身負擎天之力呢？

  因為之前的熒惑守心，張三原本儲備近百年的先天一炁現如今還剩不到10年，單憑這樣的儲備，恐怕難以維持一場像樣的戰鬥，要是一個不好的話，甚至自己都會交代在這。

  不過一葉之秋的使用時間還有將近兩個小時，要是真放手施展的話，就算對面再怎麼強悍，自己也未必不能斬落王保保。

  然而就在張三準備趁對方不曾開口，準備將眼前的這件事情製造成一起意外的時候，懷中的異動卻瞬間警醒了他。

  「太平縣危！」

  因為紙張有限的緣故，比翼鳥羽毛所能書寫的漢字也便顯得十分簡單，然而就是這短短的四個字，卻讓張三的後背布滿冷汗。

  當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雖然在離開之前張三就已經做好了會有人夜襲太平縣的準備，但當事情真正發生後，他的心中卻還是忍不住一驚。

  要是擱在以往的話，在面對自己和他人的選擇時，張三一定會優先滿足自己的需求，那怕他人中涵蓋著自己的親妹妹。

  但是隨著閱歷的加深，張三的想法也慢慢開始了偏移。

  一把擰開懷中的信號彈，也不顧徐驍騎的驚訝，張三直接開口道。

  「在下張三，字思睿，乃太平縣冊封異人，此人是靖夜司負責清繳的鬼患，看你的令牌，想來閣下應該也是前來支援的冊封異人吧。」

  「你要是這麼說的話，倒也沒錯，其實我是……」

  徐驍騎顯然有話癆屬性，只是還不等他多說什麼，張三便直接打斷了他。

  「如此就太好了，信號彈發出後清繳隊伍馬上就到，在這段時間還請你代為照看這個鬼患，等他們到了後，告訴領頭的斗宿，太平縣有鬼患作祟，如果還有餘力的話，速歸！

  如此便多謝了，在下先走一步。」

  也不給徐驍騎一個詢問的機會，丟下兩張銀票後，張三便直接施展飛雷神遁甲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