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 吸血鬼與吝嗇鬼（上）

  真的好像葛朗台！

  下意識地揉了揉眼，不是很高的個子，半舊的衣服（這一點在這段時間內見慣了鮮衣怒馬的人群中顯得如此之扎眼），幸好上邊沒打補丁，否則簡兒真要懷疑這位是不是真的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浪漫之都了。明顯看得出來沒有經過怎麼打理的灰白頭髮顯得有些枯糙，配上那副似乎聞到金錢的芳香而發出別樣光彩的面容……，泥妹滴，這根本就是巴爾扎克小說中那位老吝嗇鬼人間現形啊！

  「好了，老吝嗇鬼，少說些那些沒用的，」德拉庫拉伯爵手一伸，手中那細長的文明杖攔住了葛朗台先生的胸，然後指尖一使勁將他往回一拉，「不如給我們來點實惠的，比如打個折之類的怎麼樣？」

  「折？」葛朗台的嘴角明顯一抽，露出一副要割他肉的表情，「噢～，我親愛的德拉庫拉先生，你要知道我做生意是多麼的不容易，看在上帝的份上，店面，人工還有各種稅……，天啊！你就可憐可憐我吧，」葛朗台露出一副快要發瘋的表情，「在我付出這一堆沉重的負擔後，才能享有的那些許的、微薄的利潤，你居然還要求我打折！」

  「是嗎？」葛朗台那唱作俱佳的表演似乎並沒有給德拉庫拉伯爵哪怕一點點影響，反而以極慢地動作從他的懷中抽出了一個印製十分精美，散發著一股怡人清香的燙金信封輕輕在葛朗台眼前晃了晃。

  「這、這、這是梅麗安女士的宴會請柬！」葛朗台的眼中突然發出萬丈光芒，以近乎朝聖一般的目光望著那張請柬，手更是有如有了自己意識般朝那張請請柬伸去。

  德拉庫拉伯爵那握著燙金請柬的手突然一舉。

  「啊～」葛朗台下意識地驚叫一聲，本能地跟著朝上一撲，似乎將想那請柬給搶到手中。

  「嘿，我的朋友，鎮靜！」德拉庫拉伯爵那隻握著文明杖的手一伸，杖頭頂在了葛朗台的胸口，將他的身形給壓了回去。

  幽怨的小眼神望著德拉庫拉伯爵，似乎在控訴他做了什麼怪慘無人道的行為。可惜的是，德拉庫拉伯爵依舊不為之所動，反而將那請柬再次輕輕晃了晃，一副穩坐釣魚台，靜待魚兒上鉤的表情。

  「好吧，你贏了……」葛朗台用他那粗糙的大手用力搓了搓臉，咬了咬牙，露出一副仇大苦深的表情，「抹零，我給你抹零總可以了吧！」

  「是小數點後面的那些零嗎？」德拉庫拉伯爵的臉忽然扭曲了一下，表情就像是吞了只蒼蠅一樣，像是想到了什麼並不太美好的回憶。

  葛朗台臉上一僵，動作定格。

  「果然！」德拉庫拉伯爵無聲地嘆了口氣，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了，「我說老吝嗇鬼，你就不能換一招玩嗎？還是你以為我會蠢到同樣的當上兩次。」

  「我的朋友，要知道哪怕是角與分，那也是錢……」在德拉庫拉伯爵那近乎看傻瓜一般的眼神下，葛朗台終於敗下了陣來，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終於像是招架不住了似地嘆了口氣，眉一豎，牙一咬，像是終於下一了決心一般，「好吧，打折，九九折，我給你們打九九折總可以了吧？」

  「沒誠意！」德拉庫拉伯爵給了葛朗台一個鄙視的小眼神，手一縮，做勢就要將那請柬給收回懷中。

  「慢著，慢著，九八折，我給你打九八折。」葛朗台著急地手一拉，攔住了德拉庫拉的手，另一隻手急急擺出了一個八的式樣。

  德拉庫拉伯爵沒說話，只是那拿著請柬的微一用力又往下降了幾分。

  「九五折，九五折！」葛朗台也顧不得其他了，一把將德拉庫拉伯爵的手給抱住，聲音一下子升了不只一個八度，那尖銳的調子實在跟咱古代皇宮裡的某特產極度的相似。

  「九五折，九五折！」葛朗台喘著粗氣，歪著脖子，一雙不大的小眼愣是給他瞪出了銅鈴大眼的效果，「怎麼樣？我已經很有誠意了吧！要知道九五折這可是打我開店以來就從來未有過的高折扣，你知道的，從來都沒有人能在我這裡拿到過如此高的折扣。」

  「九五折？」德拉庫拉伯爵慢條斯理的聲音響起，點了點頭，「嗯，確實，就我所知倒還真沒有人能在你這裡拿過這樣的折扣。」

  「怎麼樣？成交吧夥計！你瞧我給出的折扣已經非常有誠意了不是嗎？」葛朗台滿臉期待地望著德拉庫拉伯爵。

  「你是說成交嗎？我的答案當然是——」就在格朗台的期待升到最頂峰的時候，德拉庫拉伯爵一桶冷水就將他給澆了下去，「不能！」

  「為什麼？上帝啊，九五折！！九五折！！！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葛朗台此時的聲音都快跟那豬被殺時的慘號聲有得一比了，此時的葛朗台真恨不得抓信德拉庫拉伯爵的衣領用力晃。

  「好吧，你到底要我打幾折你才滿意？」望著德拉庫拉伯爵那硬若磐石，絲毫不為之所動的眼神，葛朗台終於還是敗下了陣來。

  「九折！」薄唇吐出了在葛朗台耳中顯得極度無理取鬧的答案。

  「多、多少？」顫抖的手摳了摳自己的耳朵，葛朗台抖著唇，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答案的樣子。

  「九折！」德拉庫拉伯爵重複道。

  「不！不！不！九折絕不可能，絕不！！」葛朗台覺得自己快要瘋了，老天啊，九折，這已經不只是在割他的肉了，這根本是在放他的血！「你一定是瘋了，九折，我絕不可能答應的，你聽到了嗎？絕不！絕不！！」

  「是嗎？」德拉庫拉伯爵一副無所畏的樣子，輕輕地將葛朗台那緊緊抱著自己手臂的雙手慢慢地掰開，「當然，這是你的自由不是嗎？只不過這樣一來，我只好……」惋惜地望了葛朗台一眼，動作優雅地拉開衣領，慢條斯理地一點一點地將那張燙金請柬往回收。

  望著那慢慢消失在自己視界中的請柬，葛朗台那堅定的表情慢慢出現裂痕，就在那張請柬消失的最後一瞬間，葛朗台終於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