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戈壁
2023-10-23 23:46:33 作者: A元霜
這套功法力求平和,若是心情急躁的人練了反而沒什麼用,很可能還會適得其反。玉和見陳元慎這些日子很專心地研究內功心法,進步飛快,並沒有什麼誤入歧途或是走火入魔的行為,也放下心來。
倆人在蘭州城停留了兩個月,這處舊屋靠近城郊,周圍並無什麼居民,陳元慎每日裡就在屋前練功,他已經將功法練得差不多了,玉和對此很滿意。
春季氣候回暖,一個冬天的積雪在正月末就化得乾乾淨淨,匯成溪水泊泊流走,露出世界原本的面貌,粗黑的枝椏上冒出針尖大小的翠芽,嫩綠青蔥,不過幾日就迅速舒展開來,枝葉葳蕤,原本光溜溜的土地上,草芽破土而出,到了二月末已經是茵綠蔓蔓了,空氣還是有些寒涼,讓人覺得清新怡然,春風徐徐,花枝搖曳,飛花穿樹,野花的香味四散開來,引來初生的蜂蝶,蘭州的春天已初露芳華。
玉和還是決定啟程了,草原上如今想必也是綠草如茵、風景如畫了吧!
倆人又去集市採購了一番,陳元慎這次學聰明了,出門前用煤灰將自己的臉塗得黑黑的,又穿了件破破舊舊的衣服,玉和見了差點一口茶噴出來,看來這少年是真的很不喜歡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的熱情,倆人買了很多食材,洗乾淨放進了乾坤袋裡就離開了蘭州。
她們打算從玉門關去塞外,西涼如今和大梁關係沒有幾年前那樣緊張,雙方商定在玉門關開了榷場,蘭州離玉門關還是有些遠的,路也更加難走,大半都是在戈壁灘上,當地人都是騎乘駱駝,玉和想了想,還是決定買下兩頭駱駝,駱駝比馬貴很多,這種生物不僅吃苦耐勞,而且很熟悉沙漠中的水源所在,很是適用。
戈壁灘上有暗河,春天雪水滲入地下,暗河也慢慢顯露出痕跡,似一條銀龍,或盤踞在胡楊林中靜謐以待,或在乾涸河段裸露出河床印跡,神態各異,變化多端。胡楊樹沿著暗河生長,枝幹虬扎,樹皮粗糲,仿佛受過無數風刀沙劍,從合抱粗的老樹,到不及盈握的細枝,橫逸豎斜,雜蕪而立,然而,無論柔弱,無論蒼老,總有一抹生命的綠色點染著枝梢。在河岸附近不時會竄出黃羊、野兔、狐狸、馬鹿等野生動物,為這裡增添了幾分勃勃生機。
這裡晝夜溫差很大,正午熱得可以把人烤化,疾風千里,塵沙飛揚,夜裡又滴水成冰,寒冷無比,倆人避開了最熱的中午和最冷的夜裡,只挑氣溫不錯的時段趕路,戈壁攤上有許多天然形成的石洞,晚上及正午就在裡面休息,半個月才走了一半路程。
她們在離開蘭州的時候買了很多食材,又儲存了許多水,一路上倒是過得不錯,戈壁灘的風沙很大,陳元慎白皙的皮膚都被曬成了小麥色,他這段時間長高了不少,比起玉和只是矮兩指了,倒是增添了幾分男子氣概。
戈壁灘上水十分珍貴,陳元慎改變了做飯的方式,將米淘洗乾淨後就放進鍋里加水熬起來,又將蔬菜和肉切碎了放進去,不久一鍋蔬菜瘦肉粥就做好,省下了不少水,味道也不錯。
兩人吃罷了晚飯,一起坐在洞口休息,欣賞夜幕下的戈壁灘,天色昏暗,平沙萬里,星星逐漸亮了起來,戈壁灘很空曠,沒有了遠山和房屋遮擋,更顯夜色無邊,星光璀璨,遠方傳來幾聲狼嚎,平添了幾分蕭瑟之感。
沒多久,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晚夜星辰更是燦爛,天邊出現了些零星的火光,影影綽綽,悠悠前行,過了兩刻鐘,一隊人馬行至石洞前,十幾號人,皆是壯漢,他們騎著駱駝,做走商打扮,其中一人高聲喊道:「朋友,此處就只有這一個石洞,不知可否方便讓我們進去?」
出門在外不易,來人既然有禮,不能不行方便之事,玉和點頭道:「可以。」
幾人下了駱駝進了石洞,玉和注意到他們身材高大,古銅色皮膚,步履矯健,雖無佩刀,但應該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對方也在打量她倆,自到了蘭州城,玉和就恢復了女子打扮,此時穿一身煙青色衣裙,依舊戴著面具,裊裊挪挪,陳元慎雖然曬黑了不少,但在這群人當中依然算得上膚色白皙,面容俊朗,對方的手下覺得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和一個小屁孩,沒什麼威脅力,說不定還能搶到點東西,有些蠢蠢欲動,領頭人狠狠剜了他一眼,他只能乖乖坐下。
他們燃起了篝火,又從行囊中拿出食物來吃,是些肉乾和饢餅,都是邊塞人們最常見的食物,便於儲存,不易變質,可惜他們似乎沒帶夠水,只將水壺遞給了領頭那人,領頭那人喝了一口,將水壺又遞給了手下,道:「大家都喝一點吧!」
手下道:「兄弟們不渴!」
領頭那人道:「叫你喝你就喝,別廢話!」
手下接過來,只敢小小喝一口,連忙遞給了下一個人,趕了一天路,嗓子都要冒煙了,他怕忍不住將水喝個精光。
玉和自然注意到了這群人的小動作,又見領頭那人似乎頗有義氣,心生好感,拿出些水來,示意陳元慎送過去。
陳元慎拿了水壺,徑直走過去,遞到領頭跟前,道:「先生說大家萍水相逢即是有緣,我們這裡還有些水,這些就送給各位了。」
領頭那人打量了陳元慎一會兒,見他面無懼色,神情磊落,示意手下接過來,微微一笑,道:「如此就多謝你們了。」
陳元慎送完水就回到了玉和身邊。
領頭那人斟酌了一會兒,打開水壺,見沒有什麼異味異色,旁邊那人似是謀士模樣,使了個眼色示意手下先嘗,其中一個手下喝了幾口,覺得沒有什麼問題,領頭人才將水分給了眾人。
過了一會兒,領頭人來到玉和跟前,道:「多謝先生分水給我們。」他注意道少年稱呼眼前這名女子為先生,看來倆人應該是師徒一類的關係,這女子看起來年紀不大,卻敢帶著個少年闖蕩江湖,可見是有真本事的,戈壁灘上,水就是生命,人家願意分水,那就是救命之恩,他自然是要過來親自道謝的。
玉和笑了笑,道:「不必如此客氣,我見你們只剩一壺水,趕了一天路,必定是不夠分的。」
領頭人道:「在下圖陸,不知先生作何稱呼?」
玉和道:「在下許論坤。」
圖陸笑了笑,道:「原來先生是中原人。」
玉和道:「正是。」
圖陸客氣道:「我們這裡有些食物,不知先生可要用些?」
玉和道:「我們自己也有乾糧,已經吃過飯了。」
圖陸在旁邊找了塊石頭坐下,道:「在下對中原神往已久,聽聞中原富裕,人才輩出,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去。」
玉和笑了笑,道:「我倒是很欣賞塞外的風景,廣闊大氣,人們也十分熱情豪邁。」
圖陸很是豪爽,道:「如今大梁勵精圖治,國家富裕,塞外的人都想往大梁跑,倒是很少有人想從大梁往塞外跑的。」
玉和道:「百姓當然是求安居樂業,吃飽穿暖,這不足為奇,塞外風景雖好,但確實苦寒。」
圖陸道:「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塞外的條件比起中原來說實在是太艱苦了。」
玉和淡淡道:「塞外也有綠洲和草原,若不是經常遭受戰亂,恐怕也不會如此窮苦,涼州也是苦寒之地,但有定西將軍守護,這麼多年,休養生息,百姓的日子也漸漸好過了起來。」
圖陸眼神有些晦暗,露出玩味的笑容,道:「若是有一天西涼奪下了涼州,說不定西涼國的百姓也能生活的好很多。」
玉和搖了搖頭,道:「戰爭對百姓的傷害才是最大的,房屋被毀,田地無人耕種,人口數量銳減,這樣還怎麼可能安居樂業,大梁朝初建時也是滿地狼煙,窮困潦倒,經過這一百多年的休養生息才慢慢恢復了元氣,而西涼這些年一直戰亂不斷,耗盡了國力,因此才遠遠及不上大梁,西涼王庭數百年前也是很強大的,那時的風光,如今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圖陸垂下眼瞼思索了一會兒,道:「想不到先生的見識如此高瞻遠矚!」
玉和道:「耳濡目染罷了,大梁百姓也可論政,我一個小女子,原本也是不懂這些的。」
圖陸道:「我原本只以為大梁禮教束縛嚴重,女子大多養在深閨,不懂時事,今日見到先生,當真是刮目相看。」
玉和謙虛道:「過獎了,其實塞外民風開放,女子熱情灑脫,倒是讓我十分羨慕。」
圖陸想起王庭的那些女人,道:「那些女人雖然熱情,但卻並不懂什麼國家大事的。」
兩人說了會兒話,圖陸又回到了那群人中,玉和同陳元慎也靠著石洞壁休息,她給倆人下了禁制,尋常人不能傷到她們分毫,倒是可圖陸,回到了隊伍之中,破有所思,抬頭朝玉和倆人這邊打量了幾眼,總覺得那少年長得太好了些,氣度舉止也不似個少年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