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影孑

2023-10-23 22:56:22 作者: 劉阿懦
  瘦,除了瘦已經沒有別的形容詞可以形容她了。

  如果實在是要換一個形容的話,那麼也只能夠是實在是太瘦了。

  這是沈玉衡見到那個名叫影孑的姑娘時,腦海之中浮現出的兩句話。

  眼前的姑娘瘦的恐怖,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極其不健康的瘦弱,只有那雙眼睛帶著幾分光彩,讓她看著富有生機與活力。

  只是如今這個瘦弱的姑娘卻坐在角落裡,整個人都匿在陰影之中,看著可悲又可憐。

  「唉,沈姑娘既然要在軍營里待一段時日,便替我們勸勸影孑姑娘罷,我們這一群大老爺們,也沒法和影孑姑娘說什麼體己話。」

  帶著沈玉衡過來的士兵說著,那士兵看著角落裡的影孑,頓時無奈的嘆了口氣。

  影孑姑娘雖然是束陶將軍的未婚妻,卻終究還沒有過門,而且也不知道影孑姑娘從前受了什麼刺激,天天一句話也不肯說,這整個華夏軍營裡面全都是糙漢,更沒人能去開解影孑,就這麼一天一天的耽擱了下來。

  沈玉衡點了點頭,朝著那角落裡的姑娘走了過去。

  影孑啊……

  想到那個一直守在奈何橋畔的渡者,沈玉衡無奈的搖了搖頭。

  「影孑。」

  她出聲叫她的名字。

  整個人都隱匿在陰影之中的姑娘頓時抬起了頭,那面黃肌瘦的樣子仿佛是從那個難民營逃難過來的一般。

  「你,認識我?」

  出人意料的,小姑娘並不怕生,只是撲閃著一雙因為瘦弱而顯得極大的眼睛,一雙眼睛亮閃閃的盯著沈玉衡。

  意外的惹人憐惜。

  「是啊,我叫沈玉衡,是……束陶托我來的。」

  沈玉衡坐在了小姑娘的旁邊,揉了揉小姑娘頭頂的軟發。

  影孑今年才十七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對於這個廣袤的世界還帶著一種天然的好奇。

  可是那雙眼睛之中蘊含著的,卻一點不像是一個十七歲的姑娘所擁有的的。

  這個小姑娘……到底歷經了什麼樣的人生?

  「束陶哥哥托你來的?」

  影孑的目光頓時愈發的明亮起來,伸手抱住沈玉衡的手臂,整個人像是一個樹袋熊一般掛到了沈玉衡的身上。

  「是束陶哥哥要來接我了嗎?」她眨巴著眼睛,濃密的睫毛像是一扇小扇子一樣,撲閃撲閃的,讓那雙眼睛比星光還要動人幾分。

  小姑娘生的本就不醜,只是因為太過瘦弱才將自己的容色都給蓋住了,若是臉頰能夠長些肉,影孑也是不輸那些美人的。

  「自然……」沈玉衡的聲音拉的好長,「不是。」

  方才還滿是驚喜的小臉頓時垮了下去,影孑泄氣的看著沈玉衡,微微噘著嘴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其實我不認識束陶。」

  沈玉衡對著影孑聳了聳肩,她認識的束陶不會是如今的束陶。

  「大騙子,我一句話都不信你,哼。」

  影孑噘著嘴,不滿的看著沈玉衡,那氣鼓鼓的模樣像是一隻小倉鼠一樣,讓沈玉衡的心都跟著軟化了。

  只想把這小丫頭攬進懷裡好好的疼惜一番。

  「好吧,我不認識現在的束陶,但是我認識以後的束陶喲。」

  沈玉衡湊近她的身體,笑眯眯的看著影孑。

  影孑古怪的看著沈玉衡,一臉奇怪的模樣。

  這個女人好奇怪!為什麼要說這麼奇怪的話!

  還有……如果不認識現在的束陶哥哥,怎麼可能認識以後的束陶哥哥呢?難道她是犯了癔症了不成?

  好可憐的姐姐啊。

  思維發散的影孑的目光頓時帶了幾分憐憫,這樣顯然的憐憫讓沈玉衡摸了摸鼻子,影孑是不是想錯了什麼?

  她莫名其妙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姐姐你這裡……還好吧?」

  影孑隱晦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那幅憐憫的小模樣讓沈玉衡頓時啞然失笑。

  這小丫頭想到哪裡去了?

  「這裡好得很,不過我真的認識未來的束陶,而且我還知道束陶以後會娶你當妻子呢。」

  「那是自然!束陶哥哥只能夠娶我當妻子的。」

  一聽到這句話,影孑頓時彎了眉眼,整個人都洋溢著幾分笑意,這才有了十七八歲少女該有的模樣。

  「以後我會和束陶哥哥生好多娃娃,還會跟著束陶哥哥一起南征北戰,呼哈嘿!」

  一提到束陶,影孑整個人都變的活潑了起來,甚至還憧憬的設想了一下和束陶的未來。

  仿佛整個人都被一束光照亮了一般。

  對於她來說,這一個單薄的名字就是她曾經孤苦的歲月之中唯一的一抹色彩,她僅憑這個名字,便已經撐過了漫長的時光。

  「還南征北戰呢,當心閃了腰。」

  沈玉衡搖了搖頭,把影孑那揮舞的小胳膊小腿給壓了下來,影孑整個人都瘦的不可思議,尤其是那手臂,沈玉衡都疑心自己一用力便能夠把她的手臂折成兩截一般。

  「不過……你是在這裡等束陶嗎?」

  沈玉衡又看著她。

  影孑歪了歪頭,隨著她的動作,她的頭髮頓時落在了耳邊,因為常年的營養不良,她的發量很少,一頭稀疏泛黃的頭髮像是稻草一樣的鋪在脊背上,發梢的分叉讓她的頭髮看起來更加的毛躁。

  「是啊,束陶哥哥說過幾日便來接我呢,到時候,我就可以和束陶哥哥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啦~」

  小姑娘的聲音帶著少女特有的軟糯,眼中的喜悅絲毫不加以掩飾,整個人似乎都在發著光一般。

  婚禮……

  沈玉衡努力回想了一下當年渡者提起的,關於自己的髮妻的一切。

  他在她生前從未給她足夠的愛,一直到她已經徹徹底底的遠離他的生命,他方才發覺,自己早就已經愛她入骨。

  悔恨當年被浮雲遮眼,連眼前的摯愛之人都無法看清。

  那是渡者一生都無法言說的痛楚。

  「若是束陶不喜歡你呢?」

  沈玉衡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兩情相悅也要有前提才行,影孑對著一個虛無縹緲的名字便付了一顆真心,可是誰又能夠保證,如今的束陶也是一樣的呢?

  沒人會就這樣愛上一個名字啊。

  更別說這個名字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來說,只是一個沉重的枷鎖。

  沈玉衡記得渡者提起影孑時,那難言的表情,也記得渡者說,他在最開始是何等的討厭影孑。

  就如同厭惡著異族一樣的厭惡著影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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