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個人的意志

  北茵眉知道自己什麼樣好看，便會特意展現出什麼模樣來，畢竟這確實能夠給她帶來許多好處。

  同樣的，對於有同樣資本的康貝貝——北茵眉就特別討厭了。

  儘管康貝貝從來都不屑用自己的臉去換取什麼。

  她忍不住細細打量如今的薔笙。

  昔日瘦弱的像是豆芽菜一樣的小女孩已經徹底長開了，她白了不少，也精神了不少，只是依舊十分瘦削，然而這卻已經能夠看出來幾分五官圓潤之後的模樣。

  北茵眉心中一驚。

  她之前怎麼沒有發現，薔笙這張臉看上去竟然還帶著幾分好看？

  原本的驕傲突然變成了危機感。

  她就應該早早的弄死薔笙的！

  北茵眉忍不住恨恨的想著，若非父親阻攔，如今薔笙肯定是已經死了！

  薔笙只是看著北茵眉，也不說話。

  北茵眉被她看的氣惱，偏偏這時候端著形象又做不了什麼，只能哼哼了兩聲，忙叫祝雲詩去了。

  畢竟這結界厲害，北茵眉想硬闖也闖不進去，只能乖乖叫人。

  薔笙一直沒動。

  她知道祝雲謠他們身上有秘密，雖然祝雲謠他們從不在她的面前遮掩——但是薔笙什麼都不問。

  她甚至能夠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自己的命運，或許就是從祝雲謠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改變的。

  北茵眉喚了幾聲師父，祝雲詩那邊卻是仿佛石沉大海一樣，毫無動靜，北茵眉頓時心頭火氣蹭的就上來了。

  只是北茵眉可不敢對祝雲詩有什麼怨氣，畢竟那是她的師父，她若是頂撞幾句，一頂尊師重道的帽子便扣下來了。

  目瑛界儘管是一個修真文明的世界，在祝雲謠看來，卻比凡人界還封建幾分。

  家族宗親，宗門宗族，便是這個世界最基本的組成部分。

  北茵眉雖然火氣沒辦法對著祝雲詩發出來，但是旁邊可還有個薔笙呢！

  薔笙一介孤女，哪怕她折辱幾分，又能夠如何呢？

  反正薔笙無人撐腰。

  北茵眉眼底浮現出幾分隱秘的笑意來，而後笑容滿面的湊近了薔笙，她伸手挽住薔笙的手臂，看上去一副和薔笙關係不錯的模樣。

  薔笙垂眸看著北茵眉的手臂，她的手挽著她的，一瞬間，薔笙差點把北茵眉甩出去。

  然而她卻沒動。

  北茵眉笑眯眯的湊近她，看模樣似乎在和她說女兒家的悄悄話，然而事實上，她說出的每一句話卻都是朝著激怒薔笙去的。

  刺耳，惡毒，偏偏北茵眉又用這樣的語態說出來。

  薔笙沒動，片刻之後，一臉漠然的開口：「說完了？」

  北茵眉一愣，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不著痕跡的掙脫，而薔笙一臉冷漠的看著她，片刻之後，突然笑出聲來。

  「師父，我剝了柚子。」

  她一邊笑，一邊說道。

  北茵眉這才注意到，薔笙手腕上掛著一個袋子，袋子裡面裝著幾盒剝好的柚子。

  柚子的筋絡都被去除了，只剩下黃橙橙的果肉。

  北茵眉嗤笑一聲，「方才我喚了師父，我師父都未曾放我進去，你……」

  然而她話音還沒落下，就看見結界開了個口子，薔笙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走進了口子裡。

  北茵眉一咬牙，也想跟著進去，卻被直接攔住，只能呆滯的看著薔笙的身影消失。

  她討厭薔笙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結界裡面祝雲謠正抱著一個改良過的，像是西瓜一樣的靈果啃著，看見薔笙進來，她忍不住眼睛一亮。

  「你打完啦？」

  薔笙方才還打了好幾場，不過沒有再碰到拾薄蒼。

  「嗯。」

  薔笙點了點頭，把柚子放在桌子上，然後規規矩矩的給幾個人見禮。

  「方才怎麼在外面站著不叫我？」

  祝雲詞忍不住看著薔笙，要不是北茵眉叫喚了半天，她還不知道薔笙在外面呢！

  祝雲詞還是挺喜歡薔笙的，畢竟薔笙能打啊！

  而且薔笙還機靈！

  薔笙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慢吞吞的解釋了一番。

  「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呀。」祝雲謠一邊吃著柚子，一邊板著臉教育薔笙，「你和北茵眉不一樣，你是自己人。」

  薔笙愣了一下，而後慢慢的應了句。

  自己人。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暖暖的。

  祝雲詩不置可否，雖然說收了北茵眉當徒弟，但是徒弟也是有差別的。

  她可沒像祝雲詞那樣直接蓋個親傳弟子的戳。

  而且她確實教了北茵眉許多，她問心無愧。

  「那你最後拿了多少名啊？」

  祝雲謠一臉好奇。

  薔笙和誰都強行五五開，那薔笙最後名次怎麼樣？

  「第四十九名。」

  祝雲謠：「……」

  還真是薔笙的風格。

  畢竟拿了頭名也沒什麼好處，所以薔笙就是能低調就低調，最後拿了個四十九名，看上去還挺像是靠運氣進來的。

  頭名不出意外的是拾薄蒼，然而天驕們已經開始嶄露頭角。

  只是可惜的是，這其中沒有一個是散修。

  而且他們都仿佛是傀儡一樣。

  「總覺得他們仿佛被迫修煉一樣。」

  祝雲謠忍不住嘀咕。

  薔笙看了祝雲謠一眼，聲音不徐不疾，說出的話卻讓人遍體生寒。

  她說：「他們修煉的意義不是為了成仙，而是為了延續家族的榮光——他們永遠都是家族，是宗門的一部分，這是從小就刻在他們骨子裡的東西，一代一代的傳承。」

  「個人的意志，是不被允許存在的。」

  說到這裡，薔笙低低的笑了一聲。

  大約是篤定她遲早有一天要死，所以北欽未曾對她灌輸這樣的思想，然而薔笙卻看的通透。

  她的父母，也是因為不願意繼續這樣下去，才會遭受滅門之禍。

  這個世界是畸形的，是扭曲的，是終有一日要滅亡的。

  「這不對勁。」

  祝雲謠抿著唇，搖頭。

  沒有人必須為了什麼家族宗門奉獻一生，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家族宗門或許可以影響他們，卻不能夠操控她們。

  這是不正確的。

  「是啊。」薔笙靈巧的剝著橙子，聲音依舊慢吞吞的。

  祝雲詩忍不住看著薔笙，後者垂著頭，認真的剝著手上橙子的脈絡，她禁不住心裡嘆息一聲。

  此子必成大器。

  在目瑛界，個人的意志是必須被抹殺的，哪怕是那些「大家長」，也不是具有個人意志的，他們依然是家族，是宗門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