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我自去取

  「孽徒！」

  牆上的人嘴唇蠕動半天，罵出來兩個字。

  雲瑤嘿嘿一笑，拉了個椅子就坐下，也不管自己如今是在哪裡，反而像是在自己家一樣悠然自得。

  「師父你不能這麼說，你看我為了救你都捨命來魔君行宮了，不過師父你不是說去雲遊了嗎？」

  「怎麼雲遊到魔君行宮裡面來了？」

  雲瑤笑嘻嘻的看著他，臉上見不到對於師長的敬意，反倒帶著幾分嘲諷。

  祝雲謠看了看雲瑤，又看了看牆上的人，連忙翻開了雲瑤傳，想看看這人是誰。

  畢竟雲瑤傳也不是小人書，上頭都是字，偶爾幾個插畫那也是畫的重要的人！

  「你不用胡亂翻了，牆上那是我的嫡親師父，就是說好豢養爐鼎那個，邪修。」

  雲瑤嗤了一聲，嬉笑著道。

  「孽徒！」

  邪修嘴唇顫動，怒瞪著雲瑤，只是他四肢關節俱被透骨釘釘著，死死固定在牆上，除了一張嘴還能罵上幾句以外，半分都動不了。

  「行行行，知道我是孽徒了，魔君，你把他釘牆上當壁畫，不嫌礙眼嗎？」

  雲瑤隨意的揮了揮手，一臉不耐的表情，轉而又回頭看著魔君，一臉認真。

  「礙眼不瞧便是了。」

  魔君也不惱，反倒還一臉認真的回答她。

  雲瑤頓時抽了抽嘴角，心說這魔君腦子不大好使麼？

  「我說魔君，你把這種爛貨釘在自己寢宮裡日日觀瞻，就不不嫌噁心麼？」

  「怎麼會？我瞧見他受苦受難，歡喜還來不及呢。」

  魔君呵呵笑了兩聲，順手給自己泡了杯枸杞菊花茶。

  雲瑤：「……」

  「你和他有仇？」

  「自然。」

  「多大仇？」

  「滅族之仇，折辱之仇，不共戴天。」

  魔君吹了吹泛著熱氣的茶，說話時候雙眼都彎成一座橋，帶著茵茵笑意，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泛著寒氣似的。

  祝雲謠瞅瞅魔君，心說怎麼沒有一本魔君傳讓她翻一翻呢？

  「哇哦，好巧，我和他也有仇，打個商量，把他交給我唄？」雲瑤笑嘻嘻的看著魔君，「你看你天天把他掛這，影響多不好啊！」

  「給你？讓你把他帶走嗎？」

  魔君伸出舌頭探了探那杯茶，結果那茶還是燙的，頓時把她的舌尖燙出一點紅痕。

  「魔君，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他都罵我孽徒了，我哪有那麼上趕著沒皮沒臉？」

  雲瑤嬉笑，往魔君那邊湊，後者反手一杯茶澆過來，要不是雲瑤躲得快，身上肯定得多幾個燎泡。

  「哦？那你不還是上趕著給碧波門賣命？」

  魔君一挑眉，淡定的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雲瑤的臉色變都沒變，依舊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祝雲謠都要給雲瑤豎大拇指了。

  「這不是賣命，是吾心歸向罷了。」

  「哦？那我看他們可沒把你當成碧波門人啊。」

  魔君嬌聲笑道，說的話卻直戳雲瑤心窩子。

  哪怕她如今已經是天驕中的天驕，到底和碧波門還隔著一層。

  一個外門雜役弟子罷了，能夠有這樣的大造化，可不是從此直踏雲霄，而是被萬人嫉妒，不知道多少人紅著眼想要把她拉下來呢。

  「當不當又怎麼樣？我又不在乎這些。」雲瑤嗤了一聲，「我管碧波門的死活，不過是因為碧波門是正道罷。我所向之，也只是這個世界罷了。」

  說到底，雲瑤對於碧波門沒多深的感情，她憎恨魔族，不過是因為魔族打破了這個世界的平靜。

  她捍衛的，所謂之不過道義二字罷了。

  「正道？你說碧波門是正道？可我見這正道還不如魔道，好說我魔道中人可無如此冷漠的，置同門生死於不顧。」

  「那又如何？碧波門不過是冷漠一些罷了，你魔道卻是草菅人命，除了同族之外，哪有一個在你們眼中尚且算是一條人命？！」

  「那是他們該殺。」

  「世間功過因果，自然有天道定奪，哪有你們魔族越俎代庖的道理？」

  「天道？呵，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正義既然不來，那我便自己去取，又有何錯之有？」

  「你所作所為便是錯！功過因果，皆有定數，你焉知如今惡貫滿盈之人不會遭到報應？」

  雲瑤禁不住挺直脊背，一雙桃花眼瞪大，定定的看著魔君。

  她眸光清明，一雙眼睛不見陰霾，如同春日清澈的溪流汩汩流淌，清凌凌的模樣讓魔君忍不住笑起來。

  她曾經也有如此的一雙眼睛，清澈見底，不諳世事。

  只是後來沒有了。

  「碧波掌門，如今修仙第一人，你焉知他不是什麼惡貫滿盈之人？」魔君往後一靠，整個人都陷在巨大的獸皮裡面，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臉，上頭掛著淒冷的笑意，「可他如今還不是春風得意，風光無兩？」

  「那你怎知他未有報應？你怎知他風光之下是否有難熬之處？」雲瑤目光不懼，「你怎知他並非日日經受天雷劈打，並非日日經受三災利害折磨？」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他所遭受的孽報，和他的風光地位，哪有一樣抵得過？」

  哪怕日日經受天雷劈打又如何？碧波掌門做下那麼多孽障，如今如此風光，本就不該！

  「不過你見過這一人罷了。」

  雲瑤冷哼一聲。

  「不如打個賭如何？」

  魔君卻舔了舔唇，一雙眼瞳裡頭閃爍著異樣的色彩。

  「臥槽！雲瑤你別犯蠢啊，她在把你往溝裡帶啊！」

  祝雲謠大驚失色，這個修仙界和她的修真界不一樣，兩方世界規則不同，對所謂功德孽障的計算方法也不同。

  魔君說的雖然不無道理，但是終歸只是一家之言罷了。

  如今她見碧波掌門風光無兩，焉知日後不會一敗塗地，死無葬身之地？

  祝雲謠偷偷瞄了兩眼那雲瑤傳，可惜雲瑤傳幾乎只講了雲瑤一人的事跡，對於其他人，也只是一筆帶過罷了。

  「我自然省得，只是我不信罷了。」

  雲瑤垂眸。

  她信道義，信這天下終有正道，信這天下有人願意為了心中的道義奉獻一切。

  哪怕世間仍有黑暗，哪怕自己就是從深淵一步一步爬起來，她仍舊相信，這世間光明不改。

  「你想和我賭什麼？」

  雲瑤抬頭，望著魔君，一雙桃花眼裡，全是堅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