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創主

  趙氏新朝，永耀十二年秋，一場覆蓋全國暴雨驟然降下。

  這場暴雨來的蹊蹺莫名，沒有任何預兆不說，勢頭還異常的大，滂沱已經不足以形容它的規模。

  這是宛若天傾一般的洪流。

  但奇怪的是，整個新朝十二個大型城市，九十六個中小型城市，全部都空無一人，哪怕是數千個零零散散的村落聚集點，也只有一些老弱病殘呆在家中。

  這些不願意離開家鄉的老人呆在早就空無一人的廳堂中，靜靜地看著門外這連綿不斷的暴雨落下，慢慢漲起的水勢將農田和房屋淹沒，直到他們自己也沒入水中為止。

  大地之上，人蹤俱滅。

  而新朝首都，天上玉京。

  在這個端坐雲層之上的懸空城中，滿是被聚集在一起的人群。

  無數神情緊張，帶少許憂慮的男女老少排著密集而規律的陣列，一步步的朝著玉京洞天的入口走去。

  有許多修者懸浮在空中，引導著這些難民，讓他們不起糾紛。

  農民一組，技工一組，有修煉天賦的一組，有知識基礎的一組……每組人都按照不同的軌跡走向他們各自的目標。

  同樣的場景出現在了百越國，南離國和各個統領一州的宗門的懸空城中，假如有人能統計的話，這些進出的人流在短短的時間內就達到了數千萬。

  實際上，這些所有沒被感染，也具備存在價值的人類之所以被修者聚合到一起，就是為了把他們送入早就準備籌劃了數百年，適宜居住的獨立洞天中。

  他們並不清楚自己被強制遷移的真相，也沒人打算告訴他們。

  這些人將會在洞天中生活很久，一直到修者們認為他們可以出來為止。

  這些洞天都是神意境的修者強行創造，模擬現實世界而成的，它們中大的有方圓數千公里，堪比一國之地，小的也有方圓數百公里，足以容納一個小型的生態循環，在近千年的積累下，這些洞天足以容納數以十億計的人族居住。

  為此，修者們上裂星辰，下通海淵，因為在海底收納泥土物質，整個星球海平面為此下降了五米，大地上的許多山峰也在數百年零散的採集下被推平。

  雖然凡人們並不清楚這些，但對於壽命悠長的修者而言，這些計劃宛如昨天才定下。

  挪移大陣亮起又熄滅，一波又一波的人潮出現又消失，成千上萬的凡人一批一批的進入洞天，他們將會在擁有著一個完整循環系統的小世界中度過十年，數十年，百年，數百年——他們會和以前一樣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唯一不同的就是居住地。

  至於未來究竟會如何……

  他們不知道。

  而在在玄海，振豐島。

  穩恆級別的邪魔憑空熄滅了神光。

  無法直視的灼目光線在無形立場的阻攔下逐漸暗淡下來，粒子的劇烈運動被平復，能量被吸取後，電子也不在遷躍。

  以核子裂變為能源，溫度高達數千萬的神光在凡俗的世界中是無堅不摧的，就連太陽的能級以瞬間爆發而言也比不上，但是在修者的世界中，卻算不得非常棘手的攻擊。

  至少對於穩恆級別的修者和邪魔而言，的確是如此。

  「擁有自我意志，就會產生矛盾，有矛盾，就會互相攻擊，但這並非是你我爭鬥的原因。」

  用平靜的態度說道，身長三十公里，只要一動身軀就會產生颶風的巨大魔怪用精神和高川溝通：「記憶這種被儲蓄的信息消失，就會產生認知的偏差，不管你是否承認，但你的存在模式我已經確認過了，的確是我的同類，我理解你的感受，我的同胞。」

  「雖然不是同一個創主的所創造，但你的存在的基礎本身，就證明了你就是我們的一員。」

  而高川卻不發一言。

  他抬起頭，看著陰鬱的天空上，那些翻湧的風雲，不禁嘆了口氣。

  從大海中翻騰而起的雲氣如同遮天蔽日的巨龍，那是任憑多少詞彙也無法形容的壯麗景象，白色的氣卷將不可計量的水汽掀入高天之上的高天，無數攜帶著邪魔因子的海水就這樣進入了大氣循環，傳遍整個世界。

  但就在這樣污穢的空氣中，他卻感到了一陣久違的『親切』。

  在高川的思維海中，有無數信息正在翻騰，那是他很早之前在睡夢中，在核心的引導下看見的景象——大氣被無數邪魔包裹，黃綠色的濃霧覆蓋整個世界，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甚至是無機物都在被高濃度的邪魔因子慢慢改變，殺死，然後復活成為新的生物。

  這應該就是這顆星球曾經經歷過的，也是未來將遭遇過的情況。

  高川不知道真魔劫究竟是怎麼樣的情況，居然會讓已經戰鬥了六千年的修者們乾脆的放棄了抵抗，直接轉向大遷移這個選擇，但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神意修者們不求驅逐邪魔，而是儘量的保證遷移的穩定進行。

  阿鼻級的邪魔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天地的巨大的威脅，它是能憑空干涉到他人洞天的恐怖怪物，所以必須要趕走，但穩恆級的邪魔卻並非是不能鎮壓的存在，所以仍由它們行動，反正這顆星球本來就是要被放棄的存在，就算變成了邪魔的巢穴也是預料之中。

  周身的大氣正在改變，靈力也開始漸漸變得異常，就如同七千年前，隕星墜下，改變了整個星球的靈氣性質一樣，天地之間充斥的無形能量被改造，變質……

  變得更加適合高川操作，使用了。

  看著眼前面無表情——不，高川其實看不出這張巨大的鯨魚臉上有什麼表情，但他能感受到傳來的『善意』訊息。

  善意，多麼可笑，被所有人視作最大威脅的怪物種族，數千年來滅絕了無數物種，殺死了不知道多少億人的邪魔，居然對他流露出善意！

  或許它說的是對的。

  修者鬆開了拳頭。

  當年接受了核心晶石的那個少年，的確早就已經死了，重新復活的，大概就是一個擁有穿越者執念的邪魔而已——或許的確如此。

  畢竟，無論是意識還是靈魂，都是信息計算和交換產生的主觀感覺，在有著大量外來記憶清洗這樣的情況下，一個有著人類記憶的邪魔誕生也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

  種種證據都證明了這一點。

  邪魔的血肉有著劇毒，哪怕是修者也不能直接使用，要利用各種術法和工具進行淨化才能利用其中的大量生命力。

  但高川在很早之前就能直接去『吃』邪魔的血肉，並且化為己用。

  沒有人類能做得到這一點——所以說，他應該真的就只是一隻不自知的邪魔而已。

  啊，事實大概就是如此吧。

  巨大的法相揮動著手臂，帶起一陣狂風，他似乎想要干點什麼，卻突感毫無動力。

  在天上，穩恆邪魔還在繼續說著。

  「擁有自我意識，是很麻煩的事情，這意味著存在從此之後就要和創主分開，只能自己獨自去思考，只能自己一個人去選擇未來的道路，不知道是對是錯……不僅不能和所有的夥伴連為一體，還要領導這些傢伙——這種沉重的負擔的確是很討厭，但這也是我們身為升華種的責任。」

  它看上去並不在意高川對它的攻擊，只是單純的展現著自己的力量，捲動雲雨，讓接天覆地的龍捲攜帶著水汽撲向大陸，。

  「經歷了千萬年的尋找，我們終於在這個河系的第三懸臂處找到了一個原生的『創主胚胎』，為了讓它成為吾等的一員，我們選擇通過寄生，讓大量的同類死亡，將混有我們特徵的靈進入胚胎的內部，讓它成為我們的一員。」

  「創主究竟是什麼？」

  將心情平定，看出眼前的邪魔真的就是單純的想要交流，高川將自己的疑問道出：「你們對這顆星球上的種族，究竟是什麼態度？」

  「創主，就是所有靈的匯聚。」

  沒有名字的穩恆邪魔迅速的回答道，「在這片星河之中，有無數世界中擁有生命的存在，但只有少數的生命擁有智慧，也只有少數的智慧生命才能操縱能量——而創主的胚胎，則是無數能夠操縱能量的智慧生命死後的靈匯聚在一起，才能逐漸形成的，它是掌管生命的生命，是世界上最大的奇蹟。」

  「你們口中的地母，就是創主的胚胎，而這顆星球上的原生生命，就是創主成長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