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地母

  和之前第一次被封入洞天時相比，現在的高川強上了一個量級，不僅突破到了金丹境界，還擁有了自己的洞天。

  此時強弱逆轉，地蝕龍遁入洞天中，肉身自爆，完全不敢正面交鋒，但即便如此也無法完全脫離，還是被抓到了絲毫蹤跡。

  只要追蹤到，它就不可能再次逃離，將被徹徹底底的殺死，真靈泯滅，不會有任何意外。

  可是這追蹤也是最為艱難的一點，因為在洞天所處的虛空處，只能以精神探索。

  此時的高川本體正操縱著自己的洞天，在虛空中驅動，追蹤著地蝕龍留下的道道時空波瀾。

  由於沒有參照物，所以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而此時高川已經能夠感應到，那蒼白靜止的洞天已經快要被他追上了。

  地蝕龍轉換為真靈，又自爆了本體，本來就越發虛弱，而高川雖然也消耗大量的精神和能量，但總體上而言由於剛剛突破金丹，氣勢正旺，它完全擺脫不了。

  在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世界之外，沒有空間和時間概念，只有坐標和精神存在的虛無處，由於概念上的坐標重合，所以蒼白的洞天和黑色的洞天相交，兩個龐大的意志互相吞噬轉化，但很明顯，白色的世界落入了下風，它的本質結構被漸漸崩碎吞滅，而黑色的洞天越來越大。

  現實世界中。

  一晃兩年過去了。

  星球轉動，原本位於西山上空的坐標卻沒有變化。

  此時卻有一顆藍色的晶石，在大氣層中部憑空出現，直落而下。

  在它的下方，是一個繁榮的港口。

  ……

  兩年之前，西山北部的石木火山，地火熔海處發生了一起高達八點二級的大地震，由於方圓數千里內並沒有多少人類居住，所以傷亡甚小，大多死者都是亡於受驚逃竄的妖獸之口。

  根據鎮淵宗的修者推測，這應該是兩個金丹級的修者全力打鬥造成的後果，而石木火山徹底消失，從群山中除名。

  火焰掃除了大片森林，而火山灰讓土地變得富饒無比，這稍稍改變了整個西山的人族居住範圍。

  深夜，鎮淵宗北，一座不大也不小，仿佛和自然融為一體的道觀中，有一個人穿著青墨色長袍的長髮修者坐在玉石雕刻的大椅上，老神在上，喝著熱茶。

  而在他的身側，有一位同樣端著茶杯，時不時抿一口的修者，他面容古樸，看上去非常沉穩，也沒有多少存在感。

  「破虛天艦幾個月後就要出發了，你推薦的人還沒有回來。」

  面容古樸的修者突然說出了這一句話，他斜眼看向身旁的好友：「到時候，我就讓我徒弟上了。」

  「又不是沒有建新的，這麼著急幹什麼。」

  長發修者嗤笑一聲，卻是調侃了起來：「明目張胆搶小輩的名額，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也不是很清楚，鍾兄你為什麼對這個小輩這麼好。」搖了搖頭，古樸修者感慨一聲：「他雖然天賦驚人，但也因此對宗門沒多少感情，一路前行除卻降妖除魔外幾乎和其他人沒有任何交流，朋友也少的很……這種獨行俠一樣的角色，壓根不足以承擔大任，而你卻耗力為其奔走，拿到了這個名額。」

  「如今時限快到，他卻在突破金丹後完全消失，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究竟在幹什麼。」

  而長發修者頓了一下，似乎正在思考。

  「我只是單純的想找個人繼承我的道統，而高川，大概是最合適的那個。」

  「這話聽過很多次了，不知道還需要聽上幾回？的你道統，看上去似乎不那麼容易繼承。」

  「……他們也沒死，只是失蹤而已。」

  不以為然的喝了一口茶，鍾天君一拂衣袖，卻顯得有些無聊，「不管怎麼樣，依照預測，他現在應該甦醒了，要不了幾日便會回來。」

  隨後，他抬頭看向天上的月亮，目光冰寒了起來。

  「而它，也應該要甦醒了吧。」

  ……

  洞天之中，以絕對的意志強度一點點吞噬了地蝕龍虛弱的意志，高川毫不留情的汲取它的靈魂和真靈，沒有給它任何逃回天地之河的機會。

  而蒼白色的洞天也徑直崩潰，無數物質能量被高川的黑色洞天接收。

  這是一筆豐厚無比的遺產，假如是尋常修者別說是吸收，就算是被撐爆也毫不奇怪，但高川卻仗著自身強橫的本體承載量，將其完全吸納。

  也正因為如此，他的意識被迫陷入沉睡，在整理規劃整個洞天發展的同時，也將這真龍數百年的記憶分割吸收。

  不過，就在徹底分解地蝕龍靈魂的時候，修者接觸到了一個堪比恆星的偉大意志。

  那是一個正在沉睡，卻龐大無比的靈魂，無數觸手一樣的光帶從它的本體出蔓延而出，延伸至整個虛空。

  地蝕龍的本質，似乎也不過是它的一根觸手而已。

  而高川因為吞噬了它的一個觸手，引來了它本能的一絲關注。

  「人類……」

  僅僅是一絲關注，就引動了無數信息洪流湧來，如同滄海一般的思流捲動，讓修者的整個洞天都震顫不已。

  好在只不過是本能的一絲關注，在一段時間過後就歸於沉寂，但就算如此，這等沉重的負擔也大大的延長了修者甦醒的時間。

  但在這堪比天道意志，根源記錄一般的信息沖刷下，他也得知了許多以往所不曾得知的事情。

  「這就是地母……的意志？」

  喃喃自語道，高川似乎看見了橫跨無數時間長河，無數零散的片段，也即是整個星球上，文明的真相。

  ……

  這顆星球上最早的生命，誕生於六億年前。

  雖然在四十億年前的時候，就已經有最基礎的生命物質衍化而出，三十二億年前，藻類，菌類生命誕生，在此後的十幾億年的時光中，藻類和菌類一直在發展，在經歷過大陸分裂，地殼板結，山峰隆起等等大變遷後，一些甚至具有基礎智慧，軀體占據整片海域的宏觀聚集體生命產生，但它們全部都在因為火山爆發造成的大冰河時代中徹底消亡，而之後也再沒出現過類似的種族。

  但極大量具有自我意志的生命，卻是六億年前的生命爆發期出現的。

  在這持續了一億多年的時間中，無數生命死亡，又有無數生命誕生，腔腸生物，無脊椎生物，多細胞生物，甲殼生物不停的繁衍，滅絕，又進化為新的物種……半索類，腕足類，甲殼類，腹足類，海綿類，螺類，在大洋之中，甚至有最初的脊椎動物誕生，那是披掛著甲殼的巨魚。

  就在這無盡生命的消亡下，容納萬物的長河開始流動，地母的意志產生。

  無數零散的片段飛逝，時間以百萬，千萬年為計量單位略過，一億年過去了，生命爆發的年代結束，在五億年前，腕足類和魚類在大洋中繁衍昌盛，最初能夠操縱靈氣的生物出現，那是被如今修者稱呼為菊石的生物，憑藉控制水流的能力，這種生物縱橫各個大洋，直到其他各類生物也逐漸能夠操縱靈氣，它們繁衍的速度才慢慢被緩解。

  原始的海洋中是絕對的混亂，各類稀奇古怪的生物憑藉著自身特有的能力生存繁衍在各類不可思議的角落，而某些存在形式匪夷所思的生命也維持著自己種族的存續，甚至延續到今日，這樣的混亂一直到幾千萬年後，第一種兩棲動物的產生。

  這是某種由魚類進化而來的生物，在擺脫了海洋的束縛後，達到了新的天地，憑藉著能夠操縱水系靈氣的力量，它們適應陸地比想像中的更快。

  生命的種子從海洋來到大地，無數生物登上陸地，巨大的節肢生物，初代昆蟲，蕨類植物和原始裸子植物相續出現在天地間，而海洋中，一種頭足類生物由於發達神經系統和優越的生活環境，逐漸產生了智慧，它們組成了巨大的集體，以靈力聯通每個個體之間的神經，形成堪比珊瑚礁一樣的巨大的共生體生命，在海洋中掠食，由於沒有天敵的存在，它們的群族越發壯大，直到第二次大冰河時代的到來。

  由於整個星系進入了塵埃雲域，太陽的光芒被星外灰塵遮掩，溫度瘋狂降低，整個地表化作巨大的冰殼，雖然有一些生命通過靈力進化，適應了這樣的情況，但其他大部分生命和這類頭足類生命並沒有適應，大量智慧生命的滅絕再次壯大了地母的意志。

  三千萬年後，塵埃雲消失，溫度回升，而海洋中的鎧甲魚類和頭足類生命在滅絕了大部分後卻並沒有再次昌盛起來，反倒是海葵等等刺皮類生命和能夠飛出海面的飛翼魚變成了這個新時代的主要種族，地面上的植物也開始復甦，無數新生的昆蟲和兩棲生命卻還在緩緩恢復。

  這時，距離如今四億年。

  又是無數片段閃過，高川隱約察覺到了，每次出現的畫面都是生命大肆繁衍又大肆滅絕的場景，想來下一次片段也是一樣。

  五千萬年過去，塵埃雲落下大地，和無數火山爆發產生的火山灰形成了富饒的土壤，地面上的生命只有大部分無翼昆蟲和類似蜻蜓的巨大生命，無數以百米為單位的巨大植物覆蓋了一片片大陸，而兩棲類生命由於在地面上沒有天敵，在地表淺水區越發繁衍昌盛，由於氧氣的極大豐盛，這是巨大生命的時代，隨便一頭兩棲類和昆蟲都有十幾米長的巨大軀體。

  海洋中，海葵群族占據了所有沿海生物圈，而飛翼魚則是占據了大部分淺海生態循環圈，由於塵埃雲的輻射殘留，兩者之間出現了無數巨大無比，能夠操縱靈力的個體，各類異變出的超級生命體作為食物鏈的頂端，遨遊在各個大洋中。

  這是超生物時代，也是古生物時代的開端，此時距離現今三億五千萬年。

  古生物的大滅絕源自各類超級生命體的戰爭，最小也是以千米計量身體的巨大怪物為了爭奪獵食圈而展開了最殘酷的爭鬥，一波波海嘯地震由此而起，它們爭鬥產生的巨浪甚至淹沒了數個大陸，這戰爭持續了六萬年，而這個時代的終結來自海葵群族中最強的個體和其他超級生命體的爭鬥，堪比半個大陸的超巨型海葵在無數其他超級生命體的圍剿下被分食，而大部分超生物也都在它臨死之前的，撕裂了整個地殼的攻擊下傷亡殆盡，最初的元古大陸因此分裂，百分之七十的陸上脊椎生命滅絕，百分之九十五的海洋生命徹底消失。

  地母的智慧意志就是誕生於這個時候。

  產生了初步智慧的地母開始有意識的培養一些有潛力的種族，它們遍布海底和大陸，大多都奇形怪狀，不過都有操縱靈力的能力，它們中有類似章魚一樣的多腕足生命，也有螞蟻一樣的蟲族，但最為繁榮昌盛的，是一種類似真菌聚合體的怪異生物，它們誕生於海底火山區的高熱地帶，以火系靈力為生，地母將它們培養為巨大的群落，這些能夠使用靈力的生物快速誕生又快速死亡，是完美的收割種族。

  這是中古生物時代，它始於上一次超級生命體戰爭，終結於星球的第三次火山運動期，海底火山和大陸火山的大規模爆發導致海底極大量甲烷水化合物氣化，全球變暖，由於甲烷氣體對全球暖化的影響，是二氧化碳的45倍，甲烷水合物的氣化進而導致不斷循環的全球暖化，高熱氣流化作狂風席捲整個對流層，將酸性的火山塵埃雲散入全世界，一場又一場的硫酸雨殺死了無數沒有適應這個環境的生命，而氧氣的大量消耗更是給予了許多倖存下來的生命最後一擊。

  火山灰落入海洋，河流也將無數有機碳沖入淺海層，有機碳的迅速釋放與沉降，引發了持續數千年的海域間歇性的高氧，缺氧事件，這導致了絕大部分淺海海洋生命的滅絕。

  此後的億年時間內，大部分生命集群苟延殘喘，甚至還不如數億年前那樣。

  這次滅絕讓地母的意志轉移到了大地，那些頑強存在的昆蟲身上，這是後古生物時代的開端，巨大的螞蟻，蜜蜂類蟲族在地母有意識的引導，進化下，以數百米巨大的植物為食物，開始不斷的繁衍進化，蟲母之間的戰爭，就是地母收割的手段，這樣的時代延續了數千萬年，直到最後一次自然生物大滅絕。

  這次的生物大滅絕的原因很簡單——由於前古生物時代，超級生命體的戰爭，大陸被分割無數板塊，而有幾塊板塊，在億萬年的地殼位移下來到了這顆星球的兩個極點，寒帶洋流變化改變了整個生態環境，而地殼運動導致的海脊噴發產生新的大陸，古生物時代徹底終結。

  幾個千萬年過去了，雖然在各類劇變之間，生命的繁衍艱難無比，但是卻從未徹底的終結，但高川卻隱約有種不大對勁的感覺。

  雖然在巨量信息的衝擊下，他位於洞天中的本體大腦已經脹痛不已，可還是有一個疑問在心中徘徊。

  不過又有新的片段出現。

  距今大概兩億年前。

  在各類節肢生物和昆蟲滅絕於之前的地殼變動後，一些巨大的脊椎類生物在溫暖潮濕的天地間誕生了。

  它們形類巨蛇，能夠操縱靈氣，可以憑藉靈氣短暫的飛行，作為遠古超生物後最能操縱靈氣的生物，地母對這類生物投入了極大的熱情，它不斷的引導這種生物的進化，讓它們的群族越發壯大，乃至遍布全球，成為了大陸上唯一的霸主。

  在這個時代，由於地母的引導，無數新的生命出現，其中的生命強大程度也堪比古生物時代，但無論是數百公里長的海綿類生命，根系占據半個大陸的世界樹，如同漂浮山峰一般的浮岳巨獸還是由無數水母真菌連結在一起的聚合生命，都不如天地的寵兒，地母的最強的造物。

  龍。

  由兩棲脊椎生物進化而來，被地母刻意引導的使者，龍，它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霸主。

  世間萬物都在地母和龍的引導下繁榮昌盛，無數種族產生，又自然滅絕，星球上的所有生命都在螺旋中緩緩上升進化……在這期間，哺乳動物誕生了。

  時間不停的略過，而高川卻皺起了眉頭，雖然哺乳生物發展的迅捷無比，但卻沒有他熟悉的影子。這個世界的生物發展雖然讓他感到十分震撼，卻給他一種古怪無比的感覺，疑惑感越來越強。

  地母構造了一個完善無比的收割循環系統，龍為其操控天地將的各類變化，無論是火山噴發還是洋流變動，無論是大氣對流還是降雪降雨，都無法大規模的滅絕任何一種生命，它如同割韭菜一般來回收割這些生命死後的靈魂，將自己的力量推到了一個頂峰。

  環繞星球，容納萬物的生命長河開始躍動，地母的實力達到了高川無法想像的高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一個星球已經無法滿足這個偉大意志的需求，它要將自己的存在分裂，投射到這個星系的其他星球上，再次建立一個新的生命循環。

  這是星球天道類生命繁衍的過程。

  片段消失了。

  漫長無比的空寂期到來。

  片段的再次出現，已經是時間線上三千萬年之後的事情。

  這個長達一億四千萬，生命最為繁榮昌盛的時代，終結於地母突破升華的失敗，大部分被地母改造的種族滅亡，而作為最接近地母的種族，龍族被徹底同化進生命長河，化作了介於靈氣和物質之間的超凡生命，雖然某種程度上算得上是進化

  ，但也徹底喪失了潛力和自我意志。

  地母陷入了史無前例的沉寂，此時，距今五千萬年。

  數千萬年的時間零零散散的化作幾個片段，星球溫熱潮濕的環境開始逐漸降溫，大量蜥蜴類生命群族開始萎縮，而保溫能力強的哺乳類開始大量繁衍，這些陸生脊椎生物的競爭性和智慧比它們的前輩們更強。

  距今百萬年前，第一類陸生智慧生命集群出現，這是一種形似巨馬，四腿二臂，頭生三角，獨眼雙耳，背有無數觸手的種族，而和它們競爭的是一種背生雙翼，六眼四臂的飛行種族，它們一個占據大地平原，一個占據天空和高山，都擁有極強的智慧。

  高川雙眼中露出了寒光，他越發不解起來。

  有一個聲音在他心底來回重複著一個問題，但修者並不言語，而是繼續安靜的看下去。

  時間的片段越來越多，而那些智慧生命的數量越來越多，也懂得了使用工具和火。

  五十萬年前，它們學會了馴養生物，學會了農耕，建立起了原始的部落。

  距今十萬年前，屬於這些種族的時代來臨，部落合併，國家建立，原始封建時代，開始了。

  就在修者無法忍受的時候，畫面突轉。

  大氣轟鳴，地母的意志被驚醒，就在這個偉大意志的直接注視下，一艘巨大的鋼鐵飛船突破星球大氣，從天而降，而隨著艙門大開，無數高川熟悉無比的人形生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人……人類？！」

  他驚呼出聲，堪比超大型計算機的大腦差點停轉，修者震驚無比，甚至無法正常思考。

  「人類居然不是這個星球原生的生命？！」

  「難怪，難怪我零零散散看了六億年的時間片段，都沒有等到半個人類的畫面！」

  而在這個片段中，一個看上去似乎是領袖的人類打開了星際戰甲的頭盔，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這個星球上的空氣。

  因為地母的直接注視，這個片段無比清晰，高川看見了他陶醉的笑臉，也聽見了他的說話聲。

  「含氧量百分之二十四，果然儀器沒有出錯，我們可以不用過濾器就在這顆星球上呼吸……我的同胞，這顆星球，將會是我們人類新的家園！」

  這個人類的眼中似乎燃燒著火焰，他冷笑著說道：「似乎有一些原生文明的存在，那麼，我們在新世界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剿滅它們。」

  距今十萬年前，人類紀.洪荒時代，第一次非自然生物大滅絕，開始了。

  大概能看到這句話的人不會太多，不過還是要感謝你們一路相伴。快過年了，這裡說一句新年快樂，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