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韶柏道人

  什麼是力量。

  高川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他行走在天極峰的山道上，緩緩渡步，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的穿著青色道袍的年輕修者，但假如有靈視的話，卻能看見有一個巨大的巨人虛影在其背後一同行走，強勁的靈力在其中流動不休，構成了一個完整的循環。

  他的修行已經進入了瓶頸，不需要用功法去推動，單憑本能的吞吐靈氣，高川就能夠得到進階金丹的資格。

  術法於他而言，已經是沒有必要的東西了，只要掌握了靈紋，掌握了靈力的本質……如今，靈力和他的意念成為一體，他的意志便是靈力的使命，心念一動，便是一道狂暴的衝擊或者極亮強光生成，只需要一個眼神，便能引動天地之力的輪轉。

  「力量的本質是什麼？」

  高川走過覆滿冰霜的小道，自言自語道，「知識是力量，意志是力量，武學是力量，修煉是力量，談吐是力量，外表是力量……我如今雖然修煉已有小成，已經取得了超越前世不知道多少的成就，可還是一樣需要思考這個問題。我還沒有徹底掌握它的真諦，如今只是單純的使用它而已，它只是我的工具，而不是我的一部分。」

  自高川有追求開始，他便一直走在獲得純粹之力的道路上，哪怕是來到另外一個世界，這份心也沒有任何改變。

  他從不掩蓋自己的**，因為**也是力量的一種，能讓他變得更強，實際上，高川對靜心忘情一道並不熱衷，在他看來，無論是貪婪，恐懼還是瘋狂，都是一種可以推動人前進的力，只要掌控得了，就都是有益的。

  力量，不僅僅是修行，不僅僅是武力……它是所有一切的代表！存在的本身，便是力量本身最好的闡述。

  高川隱約有一種預感，只要他能明悟獨屬於自己的真理，將腦海中的狂想自圓其說，形成一個自洽的邏輯模型，他就能便在成就金丹，塑造洞天之時，創造一個真正屬於他，最適合他的小世界。

  唯力，唯真，是為……

  高川知道，那個時刻已經快了。

  「嗒。」

  有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而高川卻早就知曉，他回首，正對著那正朝著他走來的那些人，目光穿透樹林的重重屏障，投到他們身上。這三個人身上每個都有不弱的靈壓和氣勢，其中有一個人的靈氣特徵他很是熟悉，假如沒有感覺錯誤，那麼此人便正是之前和他切磋過的寐長生。

  虛空之中，有戰意傳來，雙方的交流，現在已經開始。

  「好。」

  淡淡的稱讚了一聲，不知道是稱讚對方的實力，還是對方的戰意，高川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啪嗒。」

  片刻之後，隨著鞋底和石地的碰觸之聲，幾位修者便來到了高川的視線之內，為首的一名修者黑髮黑眼，面容普通，卻能感到他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如同刀劍一般的鋒銳之意，雙眼之間有戰意涌動，似乎快要滿溢而出。

  「高兄可否還記得我？」

  寐長生走上前，露出一個微笑，友善的打了一個招呼。

  「自然，我又怎麼會忘記能用出那種劍法的人？」

  同樣上前，高川如此回應，他轉頭看向旁邊站立著的兩人，乾脆利落的問道，「敢問兩位是？」

  「吾乃絕滅散人。」

  身材高大，聲似中年的短髮青年面色平淡，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高川，目光接觸，有種隱約的危險之意傳來，強大的壓迫力瀰漫在他周身，如同有股莫名大力正在鎮壓一切。

  「吾乃韶柏道人。」

  這是一位白髮紅眼，目光犀利，單單是掃視便有刀割之意的飄逸修者，他身側掛著雙刀，玉牌橫跨腰間，面容俊美秀麗，眉宇間有深沉的殺意凝聚，這是經歷了無數試煉，從無數人中紛戰不休脫穎而出才會有的氣質。

  「我乃高川，暫無道號。」

  正面接下兩人的意識威壓，高川面不改色，修者之間打招呼，基本都用不著言語，只需要靈力波動和氣勢交接便足以交流，屬於高川的靈力氣魄同時抵禦著三方，假如有凡人身處他們之間，只怕是會被活活嚇死，神魂都要被碾碎。

  修者的意志便是如此可怕，交接的餘威便能摧毀弱者的心神。

  「今日前來拜訪，便是為了和你交手。」

  沒有任何廢話，蒼韶柏乾脆利落的對著高川說道，他握住刀柄，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我乃蒼家長子，這一代蒼家的繼承人，聽聞你已經挑下三世家中的兩家，想必肯定對我這個剩下來的蒼家代表很有興趣。」

  「哦？蒼家？」

  眉頭一挑，高川倒是覺得有股意外之喜，他數日之前四處尋找蒼家之人，結果硬是沒找到任何訊息，知道蒼家是一子單傳後，甚至放棄了尋覓的念頭，當時怎麼想也想不到，如今昔日的尋找對象居然會自己蹦了出來，「好！那麼是現在就開始，就在這裡？」

  他也是同樣不講究那麼多浮誇的禮節規矩的人，所以便直接提出了戰鬥邀請。

  「並無不可。」

  蒼韶柏身軀微微一頓，手中雙刀震顫不已，似乎也在興奮，而他本人甚至露出了一絲按捺不住的笑意，「我感覺到了，你是一個強者，哪怕是沒有父親的指示，我也一定會來和你交手，印證我的道路！」

  「世間眾生，皆有強弱——今日你我一戰，便要定要分出高低上下！」

  「我也一樣。」

  站直身體，高川身軀瞬間似乎和天地相合，有種宏大浩瀚的意境，他偏首，朝著武決滅說道，「看來今日是韶柏兄先行一步，只能下次在和你交手了。」

  「無甚關係。」

  淡淡的說道，絕滅散人武決滅並沒有任何情緒波瀾，「在寐長生說起你之前，我還不知道你的存在……如今倒是發現了我的束縛，宗門中有這等高手，我居然沒有發現，我後一步，便算是自我懲罰吧。」

  雙手負在身後，這個身材高大的修者眉頭立起，嚴肅的說道：「更何況這點時間，我等得起，很期待和你的交手。」

  話畢，他和寐長生便退到一旁，坐起了這場戰鬥的見證人。

  此時，有雪落下。

  鉛灰色的沉重雲靄下，稀疏的雪絮隨風飄搖，如霧一般的細微，卻又不甚緊緻，遠不見山水，近不見花樹，在場幾位的視野內皆是一片潔白冰雪，但這卻無法影響到他們分毫。

  高川和蒼韶柏互相凝視，雙目之中有靈光射出，兩方對視，全神貫注，有虛幻的氣勢互相對沖，甚至捲起了現實中的狂風，將雪霧拂開，隱約可見有介於虛幻和真實之間的巨人緩緩在高川身後浮現，而韶柏道人腰間雙刀也自己躍出刀鞘，被他握在手中。

  「我之武道，不離兵刃，如今占了這個便宜，也就不說慚愧了。」

  緩緩說道，蒼韶柏目光一直，有電芒從中而出，身影瞬間就消失宰了眾人視線之中，而濃厚的雪霧甚至都沒有分開。

  剎那之後，他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高川身側！

  「正戈.束刃。」

  清爽的聲音響起，卻如同死神的號召一樣，長短二刀的鋒刃所向便是高川的脖頸，只見下一刻他便要人首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