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無漏之體

  師者，傳道授業，答疑解惑。

  雖然這個世界的師徒關係和高川所想的有點不大一樣，但不得不說，鍾靈夜的確是一位好老師。

  「呼……靈海陣漩，已經完成。」

  地淵之北，極崖山上，高川坐在閉關室中，長吁一口氣，將身體中殘餘的疲憊一起呼出。

  體內靈力之海捲起浪潮，開始漸漸濃縮，他目光中有靈光流轉，「按照師父的說法，我應當可以馬上開始凝結靈核，功成無漏。」

  距離他拜鍾靈夜無垠天君為師後，已經過去一個月有餘。

  收高川為徒後，這位實力強勁，在整個鎮淵宗都大有名氣的天君就為他特意規劃了一套特殊的修行方案。

  在此之前，需要解釋一下所謂的師徒關係究竟是如何。

  先前也提到過，鎮淵宗這一宗門，相比起一個勢力，更像是一個大型修者學校，聚玄以下，都是還需學習的學子，聚玄之後，便是可以跟隨導師進行正式修行研究的入門弟子，這一階段一直到這弟子無漏之體大成，準備凝結金丹為止。

  因為數千年來，邪魔入侵帶來的修者高傷亡率，導師和弟子都會儘可能選擇和自己相性符合的人，這樣的話，無論是傳承信念還是繼承研究成果都比較方便，不至於造成功法失傳，研究成果缺漏，修行進度倒退這樣嚴重的後果。

  鍾靈夜也正是看中了高川和他的相性，所以才如此乾脆的選擇他當自己的正式弟子，並且教導高川他這一脈的特殊研究。

  而高川也同樣很滿意自己的這位師父。

  這一個月以來，通過鍾靈夜這位高手的指導，他從最基礎的靈紋構造開始學起，一直到如今的太數微積，上算九變等等高等級修真內容。以往如同天書一樣的修行知識，現在也能輕鬆理解。靈力修行也同樣是如此，一直以來，不停上漲的靈力不停的溢出，甚至會帶走他的生命力這件事讓他異常煩惱，但如今通過鍛鍊，他已經能夠輕鬆的控制體內的靈潮湧動，徹底解決了問題。

  雖然還沒有獲得新的功法，但和之前那懵懵懂懂只靠本能和經驗去戰鬥相比，高川覺得自己的實力上升了好幾個台階，哪怕是再次遇到龍蛇妖獸和陰影邪魔，他也有信心將它們輕鬆擊敗。

  當然，最滿意的毫無疑問是無垠天君此人的性格。

  「無論是武力，知識，談吐，禮儀，精神，意志……甚至是美麗的外貌，這些都是力量的一部分。」無垠天君面對眼前的少年，大手一揮，果決的說道，「當然，力量的道路是無限的，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人只需要關注需要關注的事，其他的東西不需要想太多，遇到麻煩先戰一場，方顯我輩修者本色！」

  回憶起鍾天君的教導，高川不禁微微點頭——這話說的當真不錯，句句在理，直擊他心扉。

  人想太多人易老，疑惑之前，且先戰他個痛快再說！

  不談這些瑣事，高川呆在這裡已經十幾天，為了保持體內的潔淨，他並沒有吃任何東西，體內所需能量都用靈力滿足——現在，隨著強勁的意念轉動，周圍因為壓力過大而凝滯如膠水的靈氣開始緩緩移動，似是被一股龐然大力拖拽，又似臣民朝拜帝王，這些靈氣開始湧入他體內。

  地淵之行的後果就是他體內靈力受到刺激，更一步飆升，已經達到了身體所能儲蓄的頂峰——所以高川如今正在凝聚體內外的所有靈力，匯聚全身血氣生命力，為正式開始凝結靈核做準備。

  這具身體天生血氣充足，更何況有核心為其提供生命力，而靈氣聚漩，體內靈海潮起潮落，高川心志堅定，哪怕現在稍有疲意也沒有任何問題，一切條件都已完備。

  既然如此，何須遲疑？

  他便二話不說，立刻開始凝聚靈核。

  身側是鍾天君給他的玉簡，其中有著凝結靈核的注意事項和要旨。如今他所處的閉關室也大有講究，通過元磁之力的拘束，此處靈壓是通常靈地的十倍左右，雖然壓力很大，但靈氣密度也非常驚人。

  「靈核凝聚，便是將自己所擁有的所有一切都凝聚在一起，化作一顆……圓滿之核。」

  閉上眼睛，高川將心神沉浸凝聚。

  無漏之體是什麼？

  聚萬物玄理，凝天地罡煞，匯性命之力，化心神之基，將身心本質本源合為一體，匯聚升華為一顆不朽圓丹，不壞之種，然後藉此帶動全身突破天生性命限制，以靈氣為生，以元氣為食，讓人之身軀徹底擺脫對凡物的需求依賴。

  這是從凡人到真人的間隔過渡，從血肉到不朽的中間，永生的基礎，不滅的根基。

  無漏之體，便是不壞之軀。

  「凝！」

  緊閉雙眼，高川低聲喝道，渾身氣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低，生命力，靈力，甚至是精神力和意志意識都一起朝著心口匯聚，開始塑造出一顆完美的光團，但隨著這光團的逐漸成型，他的身體卻漸漸失去生氣，道道死寂之意散開。

  凝聚靈核，就如同涅槃一般，需先『死』方後『生』。

  只見片刻之後，青藍色的光團已經圓滿成型，形成了類似征域真君和無垠天君法體核心一般的事物。然後，它潛伏在胸口中央，開始緩緩鼓動，勾動天地之力。

  「咚！」

  隨著這如同心跳一般的震動，一道道或冰寒，或火熱的氣息朝著已然死寂的身體各處涌去。

  如同身處極地千年寒冰，如同身處焦熱煉鋼火爐，這是高濃度靈力帶給人的感官錯覺，隨著這些氣息涌動，原本失去活力的經脈器官開始重新煥發生命力，比以往更加堅固，甚至連最底層結構都發生了改變。

  但是這改變意味著極大的痛苦，這幾乎等同於重塑身軀，身體血肉一分一毫的被改變，感覺就像是萬蟻噬身後，被撕咬分散的血肉又重新組合為新的肉體一般。

  高川的軀體上時不時就裂開些許小縫，有黑紅色的血水流出，一股腥臭之味逸散開來，而滿頭黑髮也漸漸轉換為如同光帶一般的蘊靈之物，散發出奇異的青藍色光芒。

  汗水湧出，水汽升騰，渾濁的靈氣和物質被排除，身體被漸漸重塑成更加完美的形態，這一過程持續不斷，並不是一次就能功成，每一次氣息的涌動，帶來冰火交加的痛苦的同時，也意味著基礎被打的更加紮實，根基更為深厚。

  人的身體，原本就是一個會漏水的缸子，而修者通過消耗其中的水來擴展加固這個缸子，又從妖獸靈植等其他生命身上掠奪水分，完成自身的進化——無漏之體境就是這一循環的結束，相當於充滿縫隙的容器被取回重製，然後變得完美沒有裂縫。

  當然，容器也是有質量區別的，同樣沒有裂縫，有的很容易就會損壞，有的卻反而能將加害之物震斷，這便是根基。

  高川所追求的，自然是最強最好的容器，所以他需要一遍又一遍的將肉體重塑，直到他精神靈力的極限，這是針對肉體精神的雙重鍛造，如同鑄造鎧甲和寶劍一般，鍛造的次數越多，鎧甲就越堅硬，寶劍就越鋒利。

  然而——高川的極限在哪裡？

  「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修者眼中是燃燒著的火焰。

  只要他想，他就能一直這樣『鑄造』下去，直到最後的那一刻！

  時間流逝。

  無數次的鍛造淬鍊之後，原本強健的身軀開始變得消瘦起來，但卻並不是虛弱的那種瘦弱，而是整體的變化，雖然看上去比以前小了一圈，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從普通的血肉之軀變成了不壞的鋼鐵之身一般，匯聚的心神也越發凝實，能夠輕鬆感知周圍的一切，靈氣的每一絲流動都如同在他手掌中一般，可以被輕鬆利用掌握。

  身軀化甲，心神如劍！

  許久之後，緩緩睜開雙眼，高川目中有電光閃動，尺余長的靈光射出，許久不散開。

  「靈核凝聚……」

  他低聲說道，「無漏已成。」

  看向手掌，潤如白玉，硬若鋼鐵，原本就因為核心而強大無比的肉體，如今哪怕是刀劈斧斬都毫無關係，不能傷他分毫。

  身立，潮起。

  隨著高川緩緩站直，無形的靈氣泛起波瀾，然後在強大的意志影響下，逐漸染上青藍之色，化作靈力被吸入體內，填充修者擴展了一大圈的空闊靈海。

  「我的力量……」

  高川緩緩道，他伸出雙手，心口靈核運轉。

  雙掌相合，然後拉開，只見靈力涌動，如海潮漲落，翻滾不休，巨大的能量隨著他的意志，匯聚成球，和周圍的天地之力相互呼應，開始逐漸壯大——堪比以前全力一擊的靈力被他輕鬆掌握匯聚，化作純粹的衝擊和光，握在右手之中。

  「去吧——」

  手掌握緊，化作一拳，朝著頭頂猛地揮去！如同太陽一般耀眼的白色靈光和環繞在其周圍的青藍色衝擊波開始翻湧轉動，周圍所有的靈氣都朝著修者的右手凝聚，然後，化作狂猛的光柱，朝著上方釋放！

  天極崖上，一間閉關室中突然逸散出極大量的光芒——瞬息之後，房頂被掀開，凝練的靈光之柱升騰而起，射向天穹！

  猛烈的罡風環繞光柱，擊散雲彩，破碎大氣，光柱不停的升高，如同沒有極限一樣，直到它沒入天空彼端，再也無法看見其盡頭。

  「這就是……我的全心全靈之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