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得成比目
2023-10-23 18:53:54 作者: 長夜驚夢
他到底要不要給阿嵐寫點東西?
寫的話,又該寫點什麼才比較好?
顧子歸胡亂搓著懷中棉花的毛,長眉緊蹙,雙眼恨不能將桌上攤著的宣紙瞪出個窟窿。
不寫委實差了點意思,但寫他還真不知道要寫啥。
顧小白兔「哐當」一聲以頭搶桌,他坐這一早上廢了紙筆無數,到現在也沒寫出個丁卯來。
要命。
「喲,小顧,一大早就這麼勤奮呀?幹嘛呢?讓我瞅瞅——」拎著鳥籠晃晃悠悠的孟璟瞥見顧子歸,遙遙吹了聲口哨,而後輕鬆自如抽出那張被他壓在腦袋下的紙,定睛一看,咋了舌,「好傢夥,白紙啊!」
「仙尊,您可別提這個了。」顧子歸皺皺鼻子,愁眉苦臉,「過兩日我想拜託拾宴去一趟青霞谷,把棉花帶去給阿嵐,現在正愁要不要給她寫個信或者一句話什麼的……但是完全不知道該寫啥。」
「短小精悍的我不會,長篇大論又不合適……」
「算了,要不然就這樣直接把棉花送過去就得了,反正也不清楚要說什麼。」想了一整圈的顧子歸選擇棄療,「飛兔傳信」之類委實不適合他。
他就是個劍修,粗人,玩不了文雅的。
「?直接把棉花送過去可還行?我說小顧,你這樣可不好,哄女孩子是要講求技巧的,既不能太直白,也不能過分彎彎繞繞,更不能屁都不放一個!」孟璟放下鳥籠,拉著顧子歸說了個語重心長,後者聞言沉思了半晌,面露努力狀,而後十分誠懇的抬起頭:「仙尊,我放不出來。」
孟璟一懵:「什麼?」
「虛恭。」俗稱屁。
「……」孟璟猛然間滯了一瞬。
他覺得他還是把顧子歸的腦袋直接揪下來比較好。
——去死吧,死不開竅的狗劍修!
孟璟抿唇,一言不發提起鳥籠,帶著自己心肝寶貝小小鳥,用力踏著大步——半刻後拉回了樓白。
泡妞這方面,他自認要對樓白拜個下風,風承影耍的那套當年可都是跟他學的,雖然後來的她不慎青出於藍。
「嘿!小伙汁,聽說你遇到了困♂難~」猥瑣的陵遙上人掛著猥瑣的笑,猥瑣地搓著手,邁著猥瑣的步伐,向著顧子歸猥瑣而來。
顧小白兔看見他,下意識縮了脖頸,並在努力寬慰過自己「這是師祖不吃人」後顫巍巍的將當前的難處,對著他一一道來。
「害,我還以為什麼棘手的活兒呢!原來是這麼簡單的問題。」樓白聽罷失落不已,立時斂了笑,要說老孟就是想得太多,對付這種劍修最好不要做什麼引導,簡單且直接的告訴他該寫的東西就是最好!
指望著劍修開竅那還不如指望指望天降紅雨,後者偶爾還能實現,前者就根本沒有實現的可能!
「來小顧,我說你寫,多餘的也不用,一句話便好……」樓白衣袖一挽,俯身湊在他耳邊嘀咕一句,顧子歸聽此微微瞪眼:「師祖,就這七個字能行嗎?」
「放心,肯定能行,而且我保證,阿嵐收到之後絕對會感動得要哭出來!」樓白撫掌,眉宇間自信滿滿,顧子歸想著自己也選不出比這更合適的詞句,索性豁出去信他一把,畢竟關乎風月之事上師父和師祖都比他來得得心應手,應該出不了大錯。
顧小白兔咬牙,裁了張二寸寬、五寸長的紙條,顫著指尖寫完這話後將之迭好塞進了棉花脖頸上的項圈之內,繼而招來拾宴,將小兔鄭重其事的塞入他懷中:「拾宴,辛苦你了。」
「沒事的小主子,這點活算不了什麼。」拾宴彎眼笑笑,平日被孟樓二人奴役慣了,冷不防收一句「辛苦」他當真是有些無所適從,大概這就是靠譜主子與不靠譜主子的區別。
自覺被人體諒了的拾宴趕路時仿佛打了雞血,辭雲闕到青霞谷七八日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縮成了五日,顛沛了一路的棉花好奇無比的自他袖口中探出了兔頭,它鼻尖嗅到一縷久違的淡香。
「拾仙友,有勞了,要不要進來坐坐?」傅沉嵐接過兔子,彎著眼睛邀請著拾宴,後者淺笑著與她辭謝,辭雲闕眼下尚離不得他,他想清閒,怕要等到顧子歸上位之後。
送走了拾宴,傅沉嵐抱著棉花在傅氏閒閒散步,指尖撫過小兔的項圈,不經意觸到那張被迭好的紙條,她驚詫無比的取出小小的紙張,展開來,一列乾淨利落的小字陡然躍入眼帘,她輕輕誦讀出聲:
「得成比目何辭死。」
傅沉嵐讀著,一張俏臉忽的便紅了個透底,這句詩她知曉,是盧照鄰的《長安古意》。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他這是和她表明心意呢!
傅沉嵐連忙放下棉花,緊跟著仔細收好了紙條,她的小臉滾燙滾燙,嘴角卻控制不住的揚了又揚。
她這顆心,如今總算是能安定下來了。
*
兩年後。
今日的天氣不錯,江雪塵早早大開了小屋的門窗,臨近界門的地方除了她外慣來沒有活人蹤跡,也不怕有人會來順她的東西。
在這裡住了兩年,她早已習慣了這種渾然安靜的孤獨,每日走到小島邊上聽著風聲浪鳴,數著日月星辰,除了偶爾去城中買些生活必須的用品,她絕不踏離小島半步。
挺好的,這樣放逐的生活挺好。
江雪塵斂眸,踩著海浪走向封印之處,伸手撫摸著那道無形的壁障,一個人呆的久了,她竟覺得這封印也是有溫度的。
纖瘦的布裙姑娘低頭笑笑,下一瞬那透明的封印驟然一顫,激起萬丈波濤,她被那波濤拍打得頭暈目眩,手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那道無形界門,一股不可名狀的力道將她拉扯著向內送去,她在腦袋觸到界門的瞬間徹底暈厥。
那巨浪只出現了一息,靈海之上的界門封印一息後便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風聲依舊,浪鳴如常,一切都好似從未發生過一般。
仙界少了一個人,卻又像什麼都不曾少,她的痕跡被海浪侵蝕了個徹底——只餘下那幢空空蕩蕩、門窗大開著的小屋。
它成了這世上,她曾經存在過的唯一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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