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9章 世界之牆，奇麗的犧牲與海姆的獻祭

  點點燃燒的金星縱橫交錯，編織出的世界之牆從天堂山一直貫通到地獄最深處。所凝結的力量穿透層層法則，與世界根源黏結在了一起，再因貫通內外層位面的最高點和最低點，如堤壩般將費恩世界前所未有的位面勢能差積蓄起來。

  這樣的力量與秩序神力結合，振盪億萬靈魂星辰，將本已擴展出全新維度，有了豐富呈現，屬於新時代的超凡力量循環硬生生拉住，朝著世界原有的軌跡扭轉。

  當這道世界之牆經受住了各種考驗，最終巍然挺立時，天堂山與地獄最深處的關聯將被徹底切斷，費恩世界的超凡力量循環也將被拉回舊時代……準確說是黑暗時代前的狀態。

  這道牆將成為費恩世界的堅實壁壘，作為永恆秩序的具現，遏制所有超出既有設定的超凡力量。

  眾生將獲得永恆的安寧，因為他們的靈魂將被堅實的外殼束縛，無法再因渴盼改變的信仰，產生破壞世界安寧的信仰之力。

  與此同時，費恩世界也將呈現出與其自身所處像限匹配的穩定狀態，與多元宇宙完全融為一體，不再是精靈海軍這類燃素力量的麥田或者獵場。

  這是秩序女神，以及億萬為秩序女神獻身的靈魂所渴望的安寧，但不是億萬在新時代里獲得了自由的凡人所希望的，更不是赤聯人所希望的，那意味著紅網被抹殺，凡人將無法再高唱「不靠國王和神祇」這首歌。

  就在這一刻，就在世界之牆在天堂山雲海之頂清晰顯現，億萬金焰降下，穿透每個靈魂，將空間分割成億萬條塊時，兩個方向截然相反的渴望，產生了最猛烈，也是最終的碰撞。

  兩個方向的靈魂，像是置身混沌星雲里的星辰，以各種難以言述的方式關聯在了一起。

  最耀眼的還是兩團金光的關聯，彼此都明亮得像是混沌星雲的中心，億萬星辰與之相比，渺小得宛如彌散光塵。

  「是你……」

  「是你……」

  迷離的靈魂世界裡，兩個存在關聯在一起，相互的碰觸生出股股強烈波動，像是百味雜陳的感慨，同時又有無比熱烈的渴求。

  「我的記憶就只到跟李奇在死神神座下分開，那時候可真的沒料到會孕育出一個新的生命。」

  特蕾希婭說：「雖然過程有些奇怪，跟普通凡人完全不一樣，但我還是很高興，至少我完成了作為母親的職責。」

  蕾婭呼喊道：「你說的跟你現在做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母親——！」

  這一聲母親喊得撕心裂肺，畢竟在靈魂剛剛碰觸到的那一刻，她就認出了這個特蕾希婭並非是秩序女神憑空創造的靈魂傀儡，而是擁有真正本質的特蕾希婭。

  「我感受得到你在傷心，為什麼還要這麼堅定的幫著秩序女神，還要讓這面牆重啟世界呢？」

  「是被秩序女神的力量束縛了嗎？不要放棄啊，我來救你！」

  「我有力量了，我也已經是神祇了！」

  「我還不是一個人，在我背後有整個赤聯！」

  「而且……你就不想念爸爸嗎？」

  「我們還可以在一起的，永遠在一起，那不是最好的事情嗎？」

  特蕾希婭淡淡的笑著，搖頭說：「在我記憶之後的那些事情，我好好的審視過，發現那都是我的錯。」

  「世界最終走到這一步，都是我的錯。」

  「我對這個世界索求得太多了，我居然還想要愛，想要幸福，這是不可原諒的。」

  「還好我有彌補的機會，現在我在這裡，就是拯救這個世界。」

  「不管最終結果是什麼，這都是我應盡的責任。」

  蕾婭難以理解：「讓費恩世界固步自封不是拯救啊！我以為母親你重新審視這一切，應該懂得這個道理了！」

  特蕾希婭笑道：「我當然懂得，但你們走的那條路也未必就是拯救，要證明誰對誰錯，就打破這道牆吧。」

  蕾婭呆了呆，終於明白了這個記憶只到七年前的特蕾希婭的想法。

  她流下了淚水：「但是這意味著你會……」

  特蕾希婭嘆氣：「不要太自信啊蕾婭，現在看來你們根本沒有打破世界之牆的力量。」

  語氣變得憐憫：「等到世界之牆抹去你們的力量時，投向我的懷抱吧，這是唯一還能保住你的辦法。」

  蕾婭還在流淚，卻呵呵笑了：「那就好好看看我們的力量，我的力量吧……」

  意念傳遞的時候，白金光輝也蕩漾起來，猛烈衝擊著裹住特蕾希婭的亮金光輝，想要把她從世界之牆上拔出來。

  「我是……希望女神啊——！」

  金光熾亮，牽動起無數星辰，他們呼應著蕾婭，傳送來股股力量，匯聚在蕾婭身上，通過蕾婭與特蕾希婭這兩點的爭奪，抵抗正在將他們吸收到牆上的可怕力量。

  「只是這樣的力量，遠遠不夠啊……」

  特蕾希婭嘆道：「世界之牆不僅僅是億萬靈魂的匯聚，還貫通了內外層位面，占據了超凡力量循環的起點和終點。」

  「它代表的也不僅僅是億萬凡人對安寧生活的嚮往，還有費恩世界本身對改變的抗拒。」

  「要粉碎這樣的力量，只靠凡人對改變的渴求，只靠希望是不夠的。」

  蕾婭燃燒著靈魂，全力放射著力量，但越來越沉重的壓迫感讓她不得不承認，特蕾希婭沒有騙她。

  「只靠我一個當然不夠……」

  蕾婭的呼喚迴蕩在整張紅網裡：「所有人，努力啊，不要放棄希望——！」

  在這兩團明暗輝映的金光之下，無數被光輝遮蔽的微小星辰中，兩個渺小靈魂也再度相遇。

  「格蘿妮婭……」

  看著四肢大張貼在牆上的那個靈魂，梅恩痛苦的喊道：「醒來啊格蘿妮婭！」

  「痛……痛……好痛……」

  那個曾經被凱拉特蕾希婭施以靈魂粉碎酷刑的靈魂，已然沒了神智，就那樣貼在牆上，忠實的充當著世界之牆的靈魂節點，麻木的呢喃著。

  梅恩努力傳去意念：「我是梅恩！我來救你了！」

  「如果你自己都不回應的話，我也救不了你啊！」

  她還在全力推送出痛苦神力，痛苦神力是赤紅聖堂必備的兼修力量，最大的意義不在於自己能切換轉職，而是在靈魂緊密關聯的時候，可以借用其他赤紅超凡者的痛苦神力。

  「痛……痛……好痛……」

  格蘿妮婭依舊無意識的呢喃著，梅恩發現自己能送出的痛苦神力微弱得就像一縷清風，連靈魂投影的頭髮都吹不起來。

  「該死，這不是救格蘿妮婭的問題了。」

  梅恩有些慌亂，世界之牆正在激活，像恐怖的抽水機，將所有永恆秩序不容的超凡力量，以及擁有這些力量的靈魂吸到牆上。紅網也因此震盪連綿，混亂不堪。

  雲海天頂，世界之牆投下的金光絲線被卡琳世界樹和奧雷莎的巨大虛影推開，產生了明顯的扭曲。

  而從樹冠上女神組合中射出的光束，正被由希爾維化作的倒吊火炬一點點推壓回來。樹冠之下，銀月之心再一次構築出的螺旋加速器已經崩潰了，就連包裹住銀月之心的暗金光流都在急速變得稀薄。

  卡琳世界樹丟上來一隻滾滾果實，懊惱的嚷嚷：「菲妮你這一炮根本沒管上用場啊！」

  歐蘿拉沉靜的道：「不，沒有菲妮這一炮，世界之牆已經把我們全都吸到牆上去了。」

  菲妮操縱著神祇之心，繼續維持著頭上滿月射出的光束，還在丟鍋：「我就說了要等五分鐘的嘛！提前射就是這麼無力啊！」

  緹娜顧不上嘲諷：「我們現在的狀況就是在絕望里一步步走向滅亡！」

  「還有誰，還能做點什麼！？」

  不僅是光柱在被往下壓，原本正沖向天頂的戰艦也像是陷入了透明的泥潭裡，漸漸僵滯，發射出的炮火和衝擊越來越無力，已經有很多戰艦完全啞火了。

  操縱戰艦的艦員們靈魂正在被世界之牆吸收，而驅動超凡力量的虛靈和各種魔導設備，也在漸漸失去效能。

  從世界根源遏制紅網和赤紅之力，以及所有新生的超凡力量，這就是世界之牆……

  而且這還是世界之牆沒有進入完全狀態，只是剛剛激活時的情況。

  這一刻，即便是諸位赤紅超神，心中都泛起濃濃的絕望。

  「等一下……」

  感應到某個存在即將帶著滴滴嗒滴的背景音登場，歐蘿拉在紅網中呼喊：「小紅你別衝動——！」

  這一嗓子喊完，世界再度震動，希爾維倒吊火炬的焰火震顫了片刻，驟然變得散亂，讓菲妮滿月射出的光束向上推了一大截。

  切割天堂山整個空間的金光絲線搖曳晃動，變作雜亂弧光。一時天堂山像有億萬神雷轟擊，景象無比絢麗，也無比震撼。

  那股侵蝕著紅網，吸收著靈魂，遏制著紅網之力的力量隨之消散，讓歐蘿拉等人大喜。

  「奇麗做到了——！」

  「融合神械炸了！」

  「世界之牆正在瓦解！」

  喜悅剛剛升起，又被恐懼以及悲傷衝散。

  「奇麗的靈魂正在崩解！」

  「李奇呢，他要跟著奇麗一起犧牲嗎？」

  「凱薩琳——凱薩琳快拉住李奇啊！」

  女神們亂紛紛的傳訊，可不管是奇麗還是李奇，以及凱薩琳，靈魂都被發自世界根源的力量動盪遮蔽，一時難以聯繫。

  「成功了……」

  「融合神械正在把世界之牆從世界根源上剝離下來！」

  「秩序女神的失敗馬上就要來臨！」

  地獄深處，世界之牆下，奇麗與融合神械緊密關聯，感應著所有變化，心中充滿喜悅。

  凱薩琳的飄渺呼喚讓她略略清醒，在如風暴般的靈魂渦流中，勉強聚起另一縷神念。

  「世界之牆激活得比計劃快，所以預想中那個大團圓的可能性已經不存在了。」

  奇麗感慨著，並不遺憾，犧牲本就是計劃中的。

  神祇之心跟隨著融合神械的融解已然恍惚，凡人意志也因此模糊不定。

  直到異常輕柔，像是髮絲的觸感不斷擾動，奇麗才一個激靈，意識到犧牲可能會超出預計。

  不好，跟凱薩琳的關聯也變得非常微弱，讓凱薩琳拉出李奇，或者由李奇跟凱薩琳合體，從而脫離連接，救出李奇的計劃也變得不可行了。

  完蛋……不，太好了！

  奇麗居然生出一絲幸災樂禍，讓李奇這個混蛋也一起陪葬，費恩世界的大同主義事業，也總算可以少一個禍害了。

  就是會丟下一堆寡婦女神，還有蕾婭，她們會很傷心的。

  至於小紅，也完全想不出她會有什麼反應。

  當初在死神神座上的時候，為了讓李奇活下去，她寧願跟李奇解除靈魂共生契約。

  奇麗又覺得很慶幸，還好在眼下這個時候，跟融合神械的關聯比契約層級更高，加上世界之牆的動靜，小紅感應不到李奇的狀況。

  所以，讓李奇犧牲，不可以……

  雖然自己就是李奇，可自己能夠犧牲，願意犧牲，而讓李奇犧牲，不可以！

  僅存的一縷神念由此燃燒起來，冥冥中有什麼悄然成型。

  英靈提爾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奇麗的靈魂感知中，他溫和的笑道：「看來我還可以幫個小忙。」

  又認真的問：「不過那樣的話，你會徹底的消亡，我是說現在這個你，真的無所謂嗎？」

  奇麗毫不猶豫的回應：「你真是跟夏安那個傢伙一樣磨嘰啊，能做點什麼就快做！」

  提爾點頭：「很好……」

  奇麗也明白了提爾要做什麼，畢竟她跟融合神械關聯在一起，很清楚融合神械的狀況。

  「等等——！」

  想到了什麼，她急切的補充：「能自己編輯一下嗎？就是某個部位的尺碼，我可不想在某個排行榜上繼續名列前茅！」

  提爾咳嗽道：「僅僅只是一刻，你還這麼在意嗎？」

  奇麗苦笑：「那是李奇一直很在意的事情，也是我耿耿於懷的事情。「

  「哪怕只是一瞬間，也是我真實存在的證明，我當然渴求完美。」

  提爾嘆道：「當然可以，不過得快。」

  「就算是用神念編輯，也不能讓時間流完全靜滯。」

  「所以你真的只能動動那裡的尺碼，別還想著重塑全身。」

  奇麗哼道：「我對其他部位非常滿意，沒有調整的必要。」

  神念震動，驟然進入奇妙的狀態，仿佛置身於造物主的角度。

  融合神械在裂解過程中，仍然還具備造物之能。原本的冷卻期已不存在，它已經深入到世界根源與秩序之牆之間，超凡力量乃至力量法則都在變幻的環境，足以讓它再做點什麼。

  創造出專屬於奇麗的身體，將李奇靈魂中屬於奇麗的那部分意志拉出去，置入身體中，再補全其他部分的靈魂。

  分開奇麗和李奇，這本就是最初在曙光之星里，李奇哄騙海瑟薇她們的藉口，現在卻真正付諸現實。

  凱薩琳的呼喚變得清晰，靈魂關聯中的輕柔擾動也變作大力拖拽。

  暗金光輝中，一團黯淡得多的金光分離出來。

  李奇出現，不只是靈魂，還有身體。

  凱薩琳從背後緊緊抱住他，淚流滿面，她以為差點失去了他。

  李奇卻呆呆的看著前方，在那團金光中，一個窈窕身影正漸漸覆上衣甲。

  她回頭看了看他，美麗的面容本該異常熟悉，此刻卻無比陌生。

  那是奇麗，小奇麗。

  她張嘴說了什麼，可感知太混亂並沒聽到，只是從某種新生並且怪異的靈魂連結中傳來微弱震動，以及類似欣喜和從容的情緒。

  然後她淡然的笑著，身影漸漸被越來越熾亮的光輝吞噬。

  李奇覺得靈魂像被刀割一樣，無比疼痛，像是失去了很多。

  「我們，贏了……」

  凱薩琳也看到了奇麗，語氣複雜的說著。

  李奇正要為之振作，世界之牆卻再度震動。

  秩序神國中，女神本體離開神座。

  神座已然空空，秩序女神海姆的神念還在迴蕩，像是只為了留下記錄。

  「哪怕是創世者的意志，也無法動搖吾的決心。」

  「世界有它自身的意志，它在渴求吾的永恆秩序。」

  「這需要代價，真正的代價。」

  「吾就是最後的代價……」

  「吾早為此做好了準備……」

  隨著神念的轟鳴，雄偉的神殿坍塌，整個神國都在崩潰，一切造物都散作金光，投向女神的本體。

  秩序女神牽引著萬千金光，投入神座前的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