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神祇之戰與凡人之戰，各自面臨的危

  第二天午後，伽瑪城機場，李奇、歐蘿拉和芮蘿爾將艾莉爾送上了飛機。

  這架塗裝跟赤聯戰機明顯不同，機身印有「普雷爾航空」字樣的安康魚客機來自普雷爾城航空商社，是普雷爾城商人自己開的客運企業，正在努力拓展各地航線，因為跟赤聯千絲萬縷的關係，李奇打個招呼就派飛機過來了。

  沒錯，這家商社的老闆就是塞巴迪安。

  「我會努力阻止戰爭的，歐蘿拉姐姐！」

  上飛機前，艾莉爾還是對歐蘿拉說出了自己的心聲，畢竟是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單純少女。

  「回公爵領地去休養吧，不要趟這灘渾水了。」

  歐蘿拉撫著她的金髮，愛憐的說：「這不是你能擔負得起的責任。」

  艾莉爾鼓了鼓臉頰，想說什麼還是忍住了。

  歐蘿拉以及李奇等人各有心思，一時也沒注意艾莉爾的狀況。

  客機起飛，四架沙丁魚跟著升空，護衛客機飛往普雷爾城。赤聯已經通過信風網絡通知了哈德朗王國和唐恩，他們會在那裡迎接艾莉爾。

  送走了這個芬恩搞回來的小麻煩，李奇和歐蘿拉回到貝塔城，在萬神殿會議室里召開了氣氛凝重的軍事會議。

  「我們沒有得到帝國主力艦隊的具體情報，只是大致知道它們躲在北方。根據這兩天帝國境內物資調動的狀況來看，很有可能已經出動了。」

  圓鉤很愧疚，情報局在北方的力量太薄弱，沒有抓住帝國主力艦隊的具體動向。

  李奇嘆氣：「結合緹娜她們的報告看，特蕾希婭已經疏通了從瓦倫丁到邇香的空間通道，正在加強力量，尋找封印凱拉斯卓和伯隆遺體的空間。」

  「羅姆羅斯在這件事情上守口如瓶，肯定跟特蕾希婭達成了緊密的攻守同盟，背後說不定是秩序女神跟暴政之神的默契，找不到分化他們的空子。」

  甘比特皺眉：「這兩邊肯定是同時進行的，目的就是讓我們無法集中力量應付。」

  李奇沉沉點頭，這就是會場氣氛凝重的來源。

  要解決邇香那邊的事情，就得出動他和所有能出動的魔女，以及大部分高階戰力。

  可浮空艦隊這邊也不能掉以輕心，有了旅人曠野之戰的教訓，即便特蕾希婭沒料到自己還有底牌，她也會有一些針對性的布置。

  何況特蕾希婭肯定有自己這邊沒看到的底牌，比如那個忽然冒出來的辛伯納……

  當初還是曙光戰爭的那會，李奇帶著裝甲集群在瓦倫丁北面大戰北方聯軍，就被辛伯納陰過。

  攻入瓦倫丁後，雙方還爆發過衝突。那時候李奇還以為辛伯納被米奇幹掉了，沒過多久才知道只是幹掉了他的怪異化身。

  區區傳奇都能施展化身術，這個辛伯納非同小可。

  可惜在那之後，辛伯納就不知去向。現在一露面就跟海瑟薇的叔叔高登，專長建造浮空艦的摩斯姆特一同擔任魔法部長，肯定有非同小可的依仗。

  所以對付浮空艦隊這邊，如果沒幾個高階戰力坐鎮，肯定會很危險。

  這麼一來，就出現了人手不足難以照應兩頭的窘境。

  旁邊桑妮小紅努力蜷縮身體降低存在感，這事還跟她有關。

  「別縮啦……」

  李奇有些好笑的拎著衣領讓她坐正：「沒人怪你。」

  小紅揉著鼻子說：「真的嗎？可我自己過不了那道檻啊，當初我要是把凱拉斯卓的遺體弄出來，不僅沒眼前這檔事，說不定我們已經通過控制凱拉斯卓的遺體，解決了特蕾希婭的問題呢？」

  李奇勸解她：「如果你真幹得出邇香人幹過的那種事情，說不定我們熬不到現在，就被凱拉特蕾希婭當作邪異副本給刷了。」

  小紅想了想，如釋重負的點頭：「沒錯，是這個道理啊。而且那麼重口味的事情，我當然不會讓你去乾的。」

  李奇沒好氣的敲了她一個暴栗，什麼叫重口味？怎麼還扯上我了啊！

  我可沒說是海瑟薇的爺爺梅奈蘇斯對魔法女神遺體幹過的那種事！

  「相信，林德！相信，大家！」

  凱薩琳先表決心：「我，去邇香！」

  原本計劃是她率領空中力量迎戰帝國主力艦隊，有她坐鎮，至少能抵消對方高階戰力。

  可如果特蕾希婭徹底解決了凱拉斯卓的後患，秩序神皇就獲得了完整的秩序神座。就算打敗了主力艦隊，這個結果對曙光帝國來說也只是一時的挫折。

  當然從私人角度出發，凱薩琳更想親手阻止自己的姐姐。

  李奇愁眉不展：「浮空艦隊這邊，得有魔女坐鎮啊。」

  甘比特、威爾森、圓鉤，還有通過網絡列席的史丹、阿絲娜、芬恩等人紛紛發言，都在批駁李奇這種言論。

  「總樞機，這是兩場戰爭！」

  甘比特說：「小紅陛下和諸位殿下，還有總樞機，你們是在打神祇之間的戰爭，浮空艦隊這邊是凡人的戰爭。」

  他的神色慷慨凜然：「神祇的戰爭我們只有少數人能參與，幫不上太忙的忙。如果凡人這邊的戰爭，還需要諸位殿下和總樞機出手，那我們這麼久以來在大同主義道路上的努力，就是失敗的。」

  李奇嘴角抽搐，你這小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扣大帽子的本事溜得不行！

  「哎呀有什麼好煩的！」

  小紅煩了，拍著桌子說：「我一個人就行了！拎著一千八百噸晶鈦棒直接殺進去，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李奇斜眼：「然後被坑住上演小紅無慘？現在的邇香不是從前的邇香了，腐化黑氣那麼濃，還有那麼多魔女，隨便抓幾個布置成陷阱，你絕對會樂顛顛的跳進去！」

  「我一轉念就能想到三十個坑你的法子，然後通過你浸染赤紅神力，我們全都完蛋！到時候特蕾希婭怕不要笑瘋！」

  小紅楞了楞，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呻吟：「所以，我也不能去……」

  她又猛然精神起來：「那我去對付浮空艦隊吧！」

  歐蘿拉嘆氣：「小紅啊，你以為自己是個閒人嗎？特蕾希婭會讓你揮揮手就滅了她苦心經營出來的主力艦隊？那邊肯定也有坑等著你！」

  「而且我不相信特蕾希婭就這兩路布置，宇普西隆那邊，說不定她要搞什麼么蛾子，你不在那裡坐鎮真的好嗎？」

  沒錯，小紅也不能去，必須鎮守宇普西隆。

  李奇掃視會議室，將大家的神色一一看在眼裡，最終決然道：「那就這樣吧，我們各盡其責。」

  魔女里，除了像著魔一樣正在演算什麼的薇姬外，菲妮、歐蘿拉、凱薩琳、蕾塔娜、卡琳全體出動。茵絲米絲這些絲絲魔女也包括在內，伊芙都不能逃過，她是邇香人。

  隨行人員除了樞機局警衛處大約百名樞機衛士外，還有薩達爾。昨夜他表演得很搶眼，所以哪怕芮蘿爾百般不情願，李奇還是把薩達爾列在了名單上。

  此外還有俗稱「榔頭突擊隊」的軍團委員會第一突擊隊，地獄蠻子也不能少，邇香那種環境正適合他們發揮，可惜一時搞不出更多煉獄結界，不然戰鬥力還會上一個台階。

  再加上情報局抽調的精幹人馬，這支「邇香混成突擊隊」總計有四五百人，相信就算跟秩序之手加羅姆羅斯那邊的人馬硬剛也不會落於下風。

  對付浮空艦隊這邊，即便手握兩個中隊雄鯊和一個中隊角鯨，李奇仍然不放心。

  「工程局那邊改裝沙丁魚的項目進展很順利，我們可以暫時停止轉運布萊德移民，把護衛力量抽調回來。加上現有的飛行員，湊出總數四五百架，可以威脅到浮空艦的沙丁魚機群。」

  航空隊副指揮官林德說：「如果雄鯊和角鯨沒有阻止住敵軍的話，還可以依靠這支力量。」

  史丹跟著說：「阿爾法、貝塔、伽瑪和厄普西隆的防空工程正在穩步推進，到時候就算米爾霍斯事件重演，或者再猛烈若干倍，我們各區統合部都有確保民眾不會受到嚴重傷害的信心！」

  威爾森豪邁的道：「沒錯，就算一切都打爛了，那又怎麼樣！？赤聯是我們在荒野叢林裡從無到有建立起來的，打爛了重新建就行了！人在就有一切！」

  歐蘿拉眼中閃光，緩緩點頭：「我們赤聯的人民，絕大部分都是光腳出身，可不怕曙光帝國那邊穿鞋的。」

  李奇咳嗽，雖然這的確是優勢，但是說出來總感覺很傷人……

  「那麼、準備作戰吧！我等不及要下副本漲經驗了！光有等級沒有技能不行啊！」

  卡琳叫嚷，腦袋上那朵太陽花悠悠晃著，讓人滲得慌。

  ………………

  黃昏，瓦倫丁神皇堡，忐忑不安的艾莉爾被侍從領進了偏廳。

  這裡是神皇用來接見親近臣僚的地方，雖然從禮儀上說沒什麼不妥，艾莉爾還是覺得有些不對。以前她來瓦倫丁的時候，特蕾希婭都是在書房裡見她。

  那個地方說話更隨便，不像這裡，空蕩蕩的殿堂里高台聳立。高台上的皇座靠背上，若干天使雕像環繞，更像是副神座。

  也好，至少這裡的氣氛更適合說正事，而不是在書房裡被特蕾希婭打著哈哈敷衍掉。

  片刻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特蕾希婭出現。白裙金冠，一如從前。

  不管是儀容、神色還是態度，特蕾希婭看起來都很正常，親熱的牽住艾莉爾的手安慰她。

  「你說……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當面跟我說？」

  拉著艾莉爾走上高台，特蕾希婭溫和的問：「直接說吧，你可是我的妹妹呢，我本來還想讓你到瓦倫丁來幫我料理政務的。你父親年紀大了，有些應付不過來了。」

  艾莉爾惶恐不安的行禮，再怯怯的道：「是、是這樣的，陛下……」

  特蕾希婭坐上皇座，靜靜的聽著。

  艾莉爾最初還結結巴巴的，之後漸漸變得流暢。說到赤聯的建國慶典，以及她在各處城鎮的見聞時，語氣變得歡快喜悅，讓特蕾希婭的眉頭一點點的皺了起來。

  「你們都出去……」

  特蕾希婭揮退了衛兵和侍從，看著艾莉爾，深深嘆息：「結束戰爭？艾莉爾，你知道這場戰爭的由來嗎？」

  艾莉爾的心口從暖漲瞬間跌落到陰冷，她勉強笑著說：「陛下，我知道是大家信仰不同，不過大家各過各的不行嗎？就算有些人信仰不同，可他們能自己過自己的日子，那也沒什麼影響啊。」

  特蕾希婭搖頭：「艾莉爾，你沒有相應的經歷，就無法理解這場戰爭。」

  「連戰爭為什麼發生都不清楚，你又哪來的信心，以為自己能說服我，以為能阻止戰爭呢？」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核心的問題是，你如果對秩序信仰，對我都沒有足夠的虔誠，以為靠著凡人血脈的關聯，就能左右我的決定嗎？」

  特蕾希婭將身體深深陷進皇座里，用閃爍著金光的眼瞳看住艾莉爾：「我對你今天的言論毫不意外，知道你被劫持到李奇那邊的時候，就清楚你會被赤紅信仰蠱惑。」

  「這也是我的錯，你不僅僅是哈德朗的攝政公主，我對你還有更多期許，我應該早點讓你堅定信仰的。」

  艾莉爾先驚恐的退了一步，她清晰的感應到眼前這個特蕾希婭，跟之前的特蕾希婭有了很大不同。

  接著她醒悟過來，噗通一下雙膝下跪，低頭呼喚：「女神陛下……」

  這是秩序女神凱拉特蕾希婭……或許就是特蕾希婭，總之不是凡人特蕾希婭，不是她的堂姐！

  女神特蕾希婭用譏諷的語氣說：「很好，至少你對神祇還有起碼的尊重，我還以為你從那邊回來，就把神祇當成木偶傀儡之類的東西看了呢。」

  這讓艾莉爾很不解，女神為什麼是這樣的語氣？

  「艾莉爾，念在你跟我的凡人之身血脈相連，我給你一個機會。」

  女神特蕾希婭說：「我雖然人神合一，但帝國事務越來越繁重，我需要一個足夠虔誠的代言者，你願意做秩序聖女嗎？」

  艾莉爾猶豫的道：「可我是希芙陛下的信徒啊，這樣好嗎？」

  特蕾希婭說：「希芙的神職都由我一言而決，區區一個信徒的歸屬，還輪不到祂置喙。」

  特蕾希婭的聲音越來越悠遠，似乎不是神座上這具身體發出的，可在艾莉爾聽來卻越來越洪亮，甚至讓她生出如在夢中的恍惚感。

  艾莉爾哪敢說不，連聲道：「如果我能承擔得起這樣的責任，就請陛下收下我的生命和靈魂，這是我的榮耀！」

  鏗鏘一聲，艾莉爾嚇了一跳，微微抬頭，看到特蕾希婭拔出忠誠之劍，用劍身靠向自己的肩膀。

  她鬆了口氣，這就像國王冊封貴族，貴族冊封騎士一樣，女神要用這樣的儀式冊封自己為聖女。

  她懷著忐忑，等待劍身落下，好半天卻沒動靜。

  訝異的睜眼再看，卻見彌散著黃金光塵的劍身在半空中顫抖，再往上看，艾莉爾差點驚呼出聲。

  特蕾希婭眼中金光閃爍，絕美的臉頰也在抽搐著，似乎在為什麼掙扎不定。

  「艾……艾莉爾……」

  特蕾希婭低沉的，急切的說：「離、離開……這裡……」

  特蕾希婭出什麼事了！？

  關切瞬間溢滿艾莉爾心懷，她衝上去抱住特蕾希婭：「陛下……不，姐姐！你怎麼了！？」

  「快……」

  特蕾希婭嘴角扭曲著，辛苦的吐出一個字：「滾！」

  艾莉爾渾身充盈著勇氣，大聲道：「告訴我！我能做什麼！？」

  特蕾希婭原本顯露出的灰瞳被金光遮掩，表情瞬間消失，變得冷漠非人。

  「把一切獻給我，艾莉爾，為我充當凡間的化身。」

  特蕾希婭的聲音也變得悠遠而洪亮，金光自她眼中射出，還沒觸及艾莉爾的眼睛，就讓她靈魂迷離，意識模糊。

  「不——！」

  特蕾希婭又驚呼著偏開頭，金光射在光滑如鏡的地板上，頓時刻出兩道不斷彌散光塵的痕跡。

  像是什麼在靈魂世界中炸開，艾莉爾身體軟軟癱倒，感知中的世界也驟然變樣。

  仍然是皇廳，卻變得無比宏大和壯麗，空氣里充盈著金光，就如綿綿火焰一樣，燒灼著她的身體。

  她不知道自己其實現在是靈體，只覺得這種燒灼很痛，可靈魂中又有無盡的喜悅涌動，似乎在為將要迎來的命運而歡呼。但另一部分靈魂卻陷入到無盡的恐懼里，像是置身煉獄。

  模糊中她看到兩個身影對峙著，一個無比巍峨，如巨大的神像，那正是特蕾希婭。仗劍持盾，白裙銀甲，神聖美麗到了極致，又肅穆冷漠到了極致。

  另一個身影只是白裙飄曳，那也是特蕾希婭。雖然同樣美麗到了極致，可臉頰上的圓潤令她不再神聖，而身體……

  隆起的腹部讓艾莉爾的意識驟然凝結起來，一時抵抗住了神力的浸染，這是個……大腹便便的特蕾希婭！

  特蕾希婭在上啊……

  艾莉爾下意識的禱告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腹便便的特蕾希婭憤怒的道：「你不能背叛我！我們應該是一體的！」

  神像特蕾希婭說：「凡人之愛雖然能讓凡人之心圓滿，不會留下危及神祇之心的漏洞，但現在你的堅持，是在背叛我，背叛自己。」

  「特蕾希婭，再不放棄那樣的愛，你會讓你過去的所有努力化為烏有！」

  凡人特蕾希婭使勁搖著頭：「一定……一定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不是傷害我的女兒，不是傷害我的妹妹！」

  「消融艾莉爾的靈魂，把她塑造成秩序化身，讓她以秩序聖女的身份接管帝國，這是最好的辦法」，神像特蕾希婭說：「至於我的女兒，還沒有凝結靈魂，不過是一團肉。解決掉這團肉，我才能徹底消除後顧之憂。」

  淚水自凡人特蕾希婭臉頰滑下，她呢喃道：「一定有辦法的，兩全其美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