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坐井觀天的是你們啊，魔法師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噢噢～」

  「翅膀捲起風暴～心生呼嘯嗷嗷～」

  赤紅神座，小光頭尤贊用童聲唱著歌，兩隻手像彈琴般的敲著鍵盤。

  兩個小天使癱在沙發上喘氣，小紅帽揮著小翅膀，在符文魚中穿梭翻飛，快活得跟魚一樣。

  ………………

  白銀城，李奇下榻的米爾德恩公館，某間屋子裡，茵絲、甘比特、波比、芬恩等人組成的「風暴行動保衛組臨時支部」召開了例行的生活會。

  茵絲跟每個人對視一眼，然後閉上眼睛。

  再睜眼時，她表情冷漠，就跟傀儡一般的道：「以吾主之名，向世界獻上美好的祝福。」

  其他人看上去也有些呆滯，目光落在手腕之上的虛空中。

  在監視者的眼裡，那裡一無所有，但在參會者眼裡，一行行字正刷新著。

  羅絲魔女的心靈網絡還無法擴展到費共其他系別的職業里，但依靠和羅絲魔女的淺層心靈連接，卻能形成臨時的「區域網」。

  藉助嗶哩小子將意念轉為文字的功能，羅絲魔女里的碼農組長妮絲弄出來了群聊工具。由羅絲魔女充當伺服器，通過神術將其他人連接在一起。

  在視線所及的範圍內，費共成員可以不發一言的做心靈群聊。不僅極大提升了溝通效率，也能偽裝成祈禱，有效防止泄密。

  甘比特作為主持人，ID是紅色的，他先做了形勢通報：「風暴行動進入第二階段，我們面臨的形勢極為嚴峻，敵人採取暴力手段的可能性進一步提升，原本是中立方甚至友方的勢力，也會轉變為敵人。根據總樞機做出的判斷，敵人對聖女下手的可能性最高……」

  大家提出各自的意見，對現有的安保方案進行調整，討論相當熱烈。

  進行這樣的心靈群聊並不容易，首先得克服開口說話的欲望，還得壓制各種雜念。不過控制心靈本就是費共成員的基本功，再加上有茵絲監測每個人的心靈波動，提醒他們集中注意力。加上出發前的強化訓練，大家已經適應了這種溝通方式。

  工作方面的溝通結束，再是生活會的常規內容，談生活工作中的見聞和感悟，更深的理解革命信仰。

  平時這個環節比較費神，因為沒有什麼新鮮事，大家只能挖掘細節。但來到風暴群島，每個人都有滿滿的感悟。陰影城平民的苦難，從魔武士以上各個階層所遭受的奴役等等魔法師社會的黑暗面，讓大家在討論中不斷吸取營養，信仰由此更加堅定了。

  這個環節之後就是生活方面的動向了，一般情況下，都是談個人遇到的難題，以及在工作、生活方面的需要，今天的討論卻圍繞著一個小姑娘展開。

  波比：「喬茜的等級觀念太重，不過還能黏著芬恩，說明她對芬恩真的有好感，在她眼裡，芬恩還是個小司門呢。」

  甘比特：「跟喬茜簽定契約的不是佐爾德，而是米爾德恩家族的族長。剛才我們也一致認為，米爾德恩家族動手的可能性最大。就算她本人沒有害人之心，仍然會被米爾德恩逼迫著動手。」

  芬恩：「這就是我最擔心的，我對她……喜歡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不想見到她成為無謂的犧牲品，她應該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甘比特：「即便總樞機把喬茜要了過來，她的嫌疑仍然不能排除。所以芬恩，你真的想實現這個願望，就不要讓這個願望成為敵人的可乘之機。」

  波比：「是啊，有些頭痛，就算芬恩你把她迷得神魂顛倒，米爾德恩家仍然會驅使她對我們下手的。」

  芬恩：「你說的是薩希娜那種身不由己的奴隸，契約魔法師只是有靈魂標記，不可能被心靈控制，不然會嚴重損害魔法能力，最多是威逼利誘。」

  甘比特：「那情況你也清楚了，我們可以向總樞機提出請求，我覺得總樞機不會反對。前提是你得做通喬茜的工作，不管能不能到我們這邊來，她都得遠離這個漩渦。」

  芬恩：「我明白……」

  生活會結束，茵絲眨眨眼睛，恢復了常態。和其他人一同離開房間，各回各的崗位。

  公館另一層的陰暗房間裡，半精靈女僕關注著一個個光幕，其中一個光幕上的景象，正是甘比特等人開會的房間。

  又一面光幕彈開，培羅的頭像出現，兩眼泛著血絲，神態極為疲憊。

  他問：「黛比，普雷爾公爵和他的部下有異常嗎？」

  女僕惶恐的道：「公爵一直在房間裡，按老爺的吩咐，沒有直接監視公爵的房間。他的部下除了做過一次靜默祈禱外，也沒有其他異常。」

  「靜默祈禱？哼！跟伊斯瑪特的苦修士一樣！李奇-普雷爾，就是朵毒花！」

  培羅的情緒很不穩定：「從現在開始，直接監視李奇-普雷爾的房間！」

  「這……」女僕黛比有些躊躇：「萬一普雷爾公爵發現……」

  培羅怒聲道：「就是要他發現！讓他明白，這裡是白銀城，不是他亂來的地方！」

  白銀城另一座魔法塔里，培羅罵罵咧咧的揮散了光屏，對剛進房間的佐爾德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幹！？」

  佐爾德驚惶的道：「父親，我是魔法師啊！我要知道他還有這一手，還敢讓他到風暴群島來嗎？」

  「諒你也不敢！」

  培羅對這個兒子了解很深，趨炎附勢，沒有主見，只適合在前台上折騰。看他也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就知道剛剛知情，害怕受到責罰。

  老邁傳奇不煩惱的問：「找我有什麼事？」

  「這個……」佐爾德小心的賠笑道：「李奇跟我說，我派去的那個小丫頭呱噪得很，他不喜歡，讓我把人領回去。可黛比還給她安排了什麼事，我就問問能不能……」

  培羅終於爆發了：「他喜歡的我就雙手奉上？他不喜歡的我就馬上換人？就算他是曙光女王的紅人，是年輕美麗的公爵，可我還是傳奇啊！還是米爾德恩家的族長！他對我有起碼的尊重嗎！？」

  「他在我的拍賣會上捅出這麼大窟窿，根本就是把我當槍使！佐爾德，這是你的錯！你老老實實呆在白銀城哪也不准去，等把這朵毒花送走了，再跟你算帳！」

  佐爾德一張臉苦得都能擰出水來，還不放棄的道：「那喬茜……」

  「從現在開始，普雷爾的事情都跟你無關了！那個喬茜，他不喜歡，偏要讓她貼在他身邊！還有那個薇姬，他不跟我把這筆帳算清楚，休想拿到！滾！」

  佐爾德抱著頭倉皇離開，培羅喘了好一會氣才平復下來。

  「十萬金蒲耳……理事會那幫混蛋，肯定會賴帳的！」

  「逼著我擔下這事，讓我被萬人唾罵！他們還真是好算計！」

  「等事情出了什麼岔子，我就是替罪羊對吧，呵呵……」

  培羅背著手踱步，一直踱到露台上，心緒依舊平復不下來，

  一個窈窕身影自空氣中浮現，來到培羅身後，溫柔的按住肩膀：「父親，這下你該知道，這朵美麗的鮮花，不僅有刺，還能毒死人吧？」

  「格芮塔，你又想說什麼？」

  培羅哼道：「你那邊的人又有了什麼想法？覺得這是個讓我倒向他們的機會，慫恿我做點什麼？」

  格芮塔笑道：「關於普雷爾，不管是我這邊，還是梅奈蘇斯和海瑟薇那邊，不是達成一致了嗎？父親適逢其會，能成為兩邊的橋樑，這不是大好事？」

  培羅冷笑：「他們還不是忍了嗎？等普雷爾一走，坐在火山口的是我們米爾德恩啊！」

  「所以，父親你不覺得應該做點什麼嗎？」

  格芮塔繼續揉捏他的肩膀：「普雷爾這一手，讓至高議會的重組會議多了很多變數，也讓我們這邊堅定了信心。就算做點什麼，只要沒有直接傷害到普雷爾，梅奈蘇斯那邊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們……」

  培羅似乎動心了：「到底想幹什麼？」

  格芮塔的紅唇湊到培羅耳邊：「父親不是想讓風暴群島就這樣安定下去，一直到永遠嗎？」

  她舔著耳廓，呢喃道：「這個目標，跟我們一致啊，三天後我們不是要辦位面開拓的慶典嗎？您什麼也不必做，就讓一些事情……自然發生吧。」

  培羅的老邁身軀微微哆嗦，聲音也變得低沉：「我……考慮考慮。」

  ………………

  「我已經考慮到這個問題了……」

  公館的露台上，李奇對甘比特和芬恩解說：「傍晚的時候跟佐爾德說過，讓他把喬茜領走。等這裡的事情了結，再把人要過來。剛才佐爾德回覆說，他沒有辦成。」

  甘比特冷笑：「那事情很清楚了……」

  芬恩很憂慮：「我得跟喬茜好好談談……」

  李奇撓頭嘆道：「咱們面臨同樣的挑戰啊，都得說服一個女人。」

  說話間，一片五彩光影急速靠近，靠得近了，才看清是兩隻類似孔雀的幻彩飛禽，拉著一輛車凌空飛來。

  「孔雀車」在露台附近停下，車門打開，一條半透明的水晶光道鋪到露台上，黑髮銀瞳的美女在車廂里沒好氣的道：「上來！」

  對甘比特和芬恩擺手示意沒事，李奇踏上水晶光道，進到車廂里。

  車廂很寬敞，足夠李奇在軟椅上四肢大張，他雖然沒做到那種地步，還是不太文雅的伸展身體，發出如釋重負的嘆息。

  海瑟薇冷冷的道：「陰謀得逞了，所以鬆了口大氣？」

  「這哪裡是什麼陰謀？」

  李奇叫屈：「我來風暴群島，是來建設而不是破壞的，不然為什麼要在拍賣會上拿出這個東西？直接做成記錄晶片甚至印成傳單到處撒，對你們來說更麻煩吧？」

  海瑟薇怒道：「這是你的狡詐伎倆！我早該想到的，之前的唐古斯會議，你也是這個樣子，把大家攪得一團糟你自己卻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安然抽身！」

  然後她無奈的揉著額頭：「你逼著我們買下這個東西，再大費周折的穩定你捅出來的簍子，而你安穩的坐在岸上，看著我們在水裡撲騰……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

  李奇神色一正：「你想清楚了嗎？」

  海瑟薇的修長眼睫急速眨動，臉上閃過一絲迷惘，再轉為堅定：「不，李奇，風暴群島是我們的家，如果你想慫恿我對這個家做什麼傷筋動骨的事情，那是痴心妄想！」

  的確，三萬年的心理陰影，不是眼前這點壓力，以及他的唇舌能夠驅散的。

  「說說別的事吧，你們準備怎麼解決這個定律對風暴群島的衝擊？讓我猜猜……」

  李奇決定先繞繞圈子，豎起拇指：「第一，也就是現在做的，封鎖消息，至少要壓縮消息的擴散範圍，將企圖馬上利用這個定律的人抓出來嚴厲處置，殺雞儆猴。」

  再豎起食指：「第二，宣布這項技術由法師聯合會所有，嚴厲查禁利用這個定律製造的魔導器。」

  接著是中指：「第三，等形勢基本穩定了，再發賣這項技術的授權。」

  「這個定律你們自己肯定也會用的，在風暴群島的這層膜里，魔導器並不需要魔法陣。但魔法陣仍然是你們魔導產業的核心，不管是探索位面，還是在大陸發展，都要依靠魔法陣。一旦你們用了，怎麼可能再阻止別人用？所以不如把它的擴散過程納入到可以監管，也可以獲利的軌道上。」

  「在新技術普及之前，你們大家族依靠雄厚的人力財力和營銷渠道，已經壟斷了市場，其他人就只能吃點渣渣，風暴群島依舊還是那個安寧祥和的世外桃源。」

  海瑟薇嘆道：「大致步驟的確是這樣，不過現在都還忙著布置第一第二步，第三步都還沒想清楚。畢竟這個……阿圖爾定律，不僅撬動了魔法陣的根基，對魔法基礎原理都有很大的影響。梅奈蘇斯……院長，已經進了冥想塔里，準備花一晚上思考這個東西。」

  李奇還沒完，翹起小指頭說：「其實你們還有個選擇，那就是允許所有人用這個定律，但對所有魔法陣製品都收取一定的……知識稅，或者隨便叫什麼吧。總之一面推動定律的普及，一面還能獲得相當的收益。你們這些大家族仍然壟斷著技術人才、魔導材料和營銷渠道，有很大機會平穩過渡到新的時代。」

  海瑟薇聽得入神，微微點頭：「這倒是個進取的方案，也虧得你能想出來，不過似乎過於激進了。」

  她淡淡笑道：「所以，這就是你的目標？讓風暴群島在技術上快速轉型，為了生存和發展，更積極的在大陸開拓市場，讓人才、技術和資源加速流向大陸，更好的為你的女王陛下服務？」

  「不……」

  李奇的語氣含著絲憐憫：「只有這樣，風暴群島才能爭取到一絲髮展的時間。利用這點時間，在大陸搶占到足夠的市場，緩和風暴群島的內部矛盾。不然風暴群島要麼爆發革命，要麼被世界拋棄。」

  海瑟薇呆了呆，很不文雅的哈哈笑出了聲。

  「李奇，你一本正經的說著這種荒唐話，真是太好笑了……」

  美女傳奇揉著肚子，笑得都開始呻吟了：「我們，我們被世界拋棄，哈哈……」

  她喘了好一陣，才稍稍平靜：「我們確實把特蕾希婭主導的秩序看作美好未來的方向，不積極投身進去就是巨大的損失。對我個人來說，這也是通往下一條長河最便捷的道路。但不意味著這是唯一的選擇，是決定整個風暴群島命運的選擇……」

  沒等她說完，李奇插嘴道：「風暴群島與世隔絕了數萬年，就算世界再次毀滅，只要主位面不崩潰，風暴群島依舊會繼續安穩下去，直到永遠，對吧？」

  海瑟薇的笑意凝固在臉上，呆呆看著李奇，等著他說下去。

  李奇敲了敲護腕，一幕影像投射在空中。

  「的確，你們魔法師可以繼續蹲在這個次位面里，可以享受永恆的安寧。但在我眼裡，風暴群島不過是口井，大陸的變化日新月異，你們這些魔法師，不過是蹲在井裡，坐井觀天。」

  影像上是一張張表，每張表都羅列了詳盡的數字，讓海瑟薇一時茫然：「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