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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0:39:11 作者: 唐宋大王
傅染將蘇櫻引到另一處。穿過一片林子。停了腳。
林子盡頭是一片海。
湛藍湛藍的,和天空盡頭相連。
「他呢?」蘇櫻問道。
傅染將視線投向海天一線處,抿了唇。
蘇櫻緩緩明白了。一顆心沉沉墜下。
「「你若憐惜它們,埋土裡葬了不就好了。」蘇櫻曾這樣問向傅昭。
傅昭撿起一朵朵白色落花,兜在懷裡,搖了搖頭。「埋土裡,算不得憐惜。」
蘇櫻不解地皺皺眉,「為何?」
她拿起金魚風箏,從繁花盛開的蘋果樹上跳了下來。
花朵隨著她大大咧咧的動作又是一陣飄落。這滿地落花都是她的傑作。
蘇櫻又偷偷爬了牆頭,找傅昭一起放風箏。
修復好的金魚尾在牆頭晃了晃,映著她狡黠的笑。
然而她放風箏的技術屬實算不得好。沒一會兒,風箏又掛到了樹上。
傅昭要去拿繩子將金魚風箏牽引下來,蘇櫻性子急,三下兩下便爬上了蘋果樹,站在樹端沖他揮揮手,笑得燦爛。
「小心些。」傅昭蹙起眉,伸出手虛虛接著,一臉擔憂。
「沒事。」蘇櫻大手一揮,側身去拽卡住的風箏。
風箏夾在果樹兩枝之間,蘇櫻不信邪地使勁拽拽,連拉帶扯。
開滿粉白花朵的枝椏隨之晃動。
本該多活兩天的小小花朵,全被她搖晃了下來,落了一地。
傅昭瞧著,嘆口氣,「你呀。」
「我怎麼了?」蘇櫻不服氣地一揚下巴。
她怎麼了,她難道還沒這些蘋果花重要嗎?
傅昭無奈地笑笑。俯身將落花一一撿了起來。
「既然不埋土裡,還撿它們作甚?」蘇櫻放下風箏,蹲在旁邊跟他一同撿了起來。
馬尾拂過她的臉頰,雖浮上些不耐煩,卻難得撿得仔細。
撿著撿著,抬頭見傅昭停了下來。
溫潤的眸子瞧著她,浸滿笑意。仿佛凝著風都吹不散的點點璀璨。
「怎麼了?」蘇櫻朝他打個響指,喚他回神。
「沒什麼。」傅昭移開眸子,拿下她耳鬢沾染的一朵落花。
「撿了它們,讓它們隨流水而去。」傅昭將落花置於園中婉曲溪流中,回答她上一個問題。
「水至淨無暇,可以載著落花一直流到海天一線處。」
傅昭瞧向遠方,道:「這不比埋在泥里腐爛了身子強?」
水和天,至純至淨,一脈相連。
蘇櫻看看流走的落花,點點頭:「有點道理。」
她也扔了幾朵在水中。突然又側側頭,道:「不過,你說謊。」
傅昭不解地看她。
蘇櫻揚了揚馬尾,將明媚臉龐湊到他面前,審視道:「你不是沒什麼,你是喜歡我。」
篤定地一挑眉。
傅昭一愣,眨了下眼,再次移開眸子。
但卻失了上次的從容。
蘇櫻眯眼瞧著,彎起唇角:「你不敢承認。」
傅昭垂眸看向水中落花,沒有答話。
他是不敢承認。
一個被幽禁在深宮裡的敵國質子,如何能承認?
除了定期向大托皇帝述職,他如今的面貌甚至都概無人知。
恐怕也沒人想知。
不過是一顆為政的棋子,即便十年為質之期將滿,又有何前程可言?
「沒關係。」蘇櫻不管他的沉沉,毫不介意地直起身,道:「我等著。」
等他有勇氣承認的那一天。
落霞夕陽西。蘇櫻瞧瞧天色:「我要回去了。」
她拿起風箏,走了兩步,又折身回來。
蘇櫻踮起腳,冷不丁在傅昭面頰親了一下,囑咐道:「可不要叫我等太久。」
傅昭驚詫地摸摸臉頰,蒼白的面龐慢慢漲紅起來。
身影消失在牆頭的最後一刻,蘇櫻扭頭沖他眨了下眼睛,「你那花留下一點。今晚子時,我來找你。」
晚上子時,蘇櫻出現了。
這次是從正門進來的,著華服,帶著一頂狐狸面具。
屏退了周遭的守衛後,蘇櫻將面具摘了摘,遞給傅昭一個兔面道:「戴上,跟我走。」
馬車搖搖晃晃出了宮。
仿佛從鳥語花香一直駛到了地久天長。
雖然是寂寂黑夜,可傅昭就是覺得,這一路仿若鎏金水湄,煙火畫堂。
在一處沙灘前,馬車停下了。
大海的潮聲沙沙雲涌。
蘇櫻扔掉面具,拉了傅昭道:「在這裡,才是真的讓落花到海天一線處去。」
她從傅昭懷裡抓起一把落花,肆意地揮灑到了海里。
他們在海邊依偎了一夜。
破曉時,日光冉冉升起,海天一線處紅光一片。
傅昭瞧著,喃喃道:「落花流水,願此生都在烈烈朝暉處。」
蘇櫻揉揉惺忪睡眼,應他道:「好,都依你。」
傅昭揉揉她的發心,笑笑:「天亮了,回去吧。」」
甫一看到眼前的這海天一線處,蘇櫻其實便明白了。
她眼裡湧上恨意,「是你殺了他?」長鞭揮起。
傅染抬指,卸了長鞭的力道,搖搖頭,「是你們大托人殺了他。」
蘇櫻的鞭子無力地垂下。
其實她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