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信心與疑慮

  魔族本就不似人族獸族那般擁有固定的形態，天魔分身亦是沒有實質的存在。只不過在滄瀾界潛藏的這些年，為方便起見一直凝成人形，此時現身仍是保持著修士模樣。

  烏黑魔氣凝成的五官與塗山氏有幾分相仿，若是細看，亦會看到幾分墨家人的影子。分身顯形的瞬間，後方魔修烏泱泱跪了一片，在空中匍匐著膜拜著，像是一群忠誠老實的奴僕。

  這些淪為魔奴的修士中，也曾有過心懷疑慮之輩。

  他們嚮往的是更加強大的力量，讓修仙界淪陷成為修魔界自是大有益處，但他們對魔族、天魔分身半信半疑，直到此刻感受到這令人恐懼的氣息，才真正生出了臣服之心。

  這股氣息讓他們震撼，連髮絲都在興奮叫囂，想要隨在魔主身後，讓萬界生靈匍匐在腳下顫抖！

  顯露出人形的天魔分身卻遲遲未動，他身形並不比修士高大多少，魔氣凝成的盔甲與戰袍隨風飛舞，身後眾修士的敬畏完全不被它放在眼中。

  它只默默看著遠方，看向那雙山魔海中鑽出的利爪，微微擰起眉頭似是有些疑惑。利爪指尖黑霧繚繞，剛剛凝成時還像是化為了實質，而現在看來卻有了潰散之象。

  天魔分身右手一伸，憑空凝成一柄長槍，尖利的槍頭對向遠空雲霧深處的纖纖素手，以一種無人能夠有所反應的速度，跨越了時間與空間刺破蒼穹。

  它不屬於下界，也不屬於這諸天萬界，一舉一動都與此界法則相悖，自然引起了空間震盪。滄瀾界的天道法則再次受到衝擊，天外肆虐的空間裂縫越來越大，眼看就快要承受不住這些超越下界巔峰的力量。

  遠空白皙的縴手看起來細弱而柔軟，可當那長槍越過空間時間直指其手心時，那隻手竟在比眨眼還短的時間內翻動成影，凝固了那一剎那，讓整個滄瀾界的時間都為之停滯了一瞬。

  除開縴手與利爪，就連天魔分身都被這時間之力止在原地，它模模糊糊感覺到自己受到了時間的限制，甚至能夠清晰地看到那手指一指，就在凝固的時間裡將它全力凝出的長槍擊碎。

  它身後的修士們如同死物，海上掀起的巨浪與魔氣也凝在了縴手翻動的那一瞬，還有許多衝上半空的水滴，穩穩停駐在即將往下墜去之時。從北原到中部，從西方到東海，沒有任何生靈能夠逃脫這時間的凝固。

  可也只是這一瞬，在所有生靈恢復如常之時，長槍早就消失於無形，在天魔分身後方一眾魔修看來，那縴手動也未動就將攻擊化去，心頭震撼可想而知。

  天魔分身感受得真切，但它畢竟只是分身，無法逃脫剛剛的時間桎梏，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攻擊化解。

  「主上.」正在此時，一名塗山氏的真君從天外邁步而來。他一身黑衣殘破如凡俗乞丐，慘白的臉上隱隱有些發青，跪在天魔分身面前時，還止不住重傷帶來的顫抖。

  「我方在天外之戰損失五名化神，對方卻只死了一個、重傷兩個。現下天外俱是空間裂縫與狂亂罡風，又因魔主之手撥亂了法則，我等.」

  「沒用的廢物。」還未等他將話說完，天魔分身不咸不淡的低斥就已迴蕩在遠東海域。「若不能制勝，本尊饒不了你。還不快滾！」

  塗山真君在一群元嬰小輩面前丟了臉，又是被斥責又是被威脅，想到空中戰局正激烈，他再顧不得開口請求相助。

  他來之前其實已經清楚，請求援手不會得到滿足，畢竟滄瀾界已是脆弱至極，再有強勢過頭的力量加入，肯定會被徹底毀滅。

  他們占領修仙界不是為了毀滅。法則可以被修補，可一界徹底被毀，就算勝了也沒什麼意義。

  塗山真君帶著一身重傷悻悻然離去，看向天外的雙眼透著幾分不確定。

  那裡還有數十場化神之戰，甚至在更遠的地方，還有壓制了修為的煉虛靈君。而他們這一方從一開始就被壓制著，難道還會有轉機麼.

  塗山真君帶著疑慮與擔憂，眨眼間消失在東海上空，一眾元嬰魔修聽到天外情況不妙，心中也有那麼一絲絲動搖。

  不過天魔分身的氣息若有若無地縈繞在旁，遠方那隻利爪的氣勢也不弱，眾魔修還是冷靜下來，跪在空中等待號令。

  天外之戰畢竟只是這場大戰的一部分，就算化神期全都輸了，還有魔主之手與天魔分身頂著，他們這些人只需竭盡全力滅殺那些礙事的道修妖修即可。

  天魔分身眼看著利爪越來越黯淡，魔氣凝聚的黑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它頭也不回丟下一句「繼續作戰」，緊接著身影消失在眾魔修眼前。

  在它離去的一瞬，利爪猶如潑了油的火焰猛地竄高，天魔分身投身於其中顯然助長了利爪攻勢，重重黑霧在遠方空間躍動、閃爍，再一次讓整個滄瀾界戰慄顫抖。

  眾魔修見狀氣焰高漲，戰意盎然跨空而去，分頭循著道修與妖修離開的方向追去。

  何淼淼自打想到大巫努爾的篤定，想到他與曲家人為此戰付出的代價，她便跟著心生希望，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必將取勝的信心。

  她以這信心影響了全靈與林頌，影響了偶遇上的萬妖山妖修，在妖修們散開後，又以這信心影響了更多的修士。

  比起天魔分身的疑慮，比起對方化神真君的挫敗，比起元嬰魔修們強行說服自己的刻意，他們這一方的修士信心越來越足。

  哪怕只是聽到了虛無縹緲的命數之說，亦讓眾修氣勢暴增，迎戰時帶著必勝的信心，比起忐忑的魔修自然強了不止一籌。

  而此時，何淼淼還不知自己為妖修們打氣的話，在己方陣營造成了這麼大影響。她站在空中，身旁是面帶驚訝的全靈與毫無表情的林頌，三人看著極目處的金丹圓滿打鬥，久久沒有上前。

  「淼淼，要不要助她一臂之力？」

  「不必。年幽蘭被禁錮多年，雖不知怎麼出來的，但撞到妍姿姐姐手中，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