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紅葉嶺

  萬妖山脈深處，有一條連綿近千里的紅葉嶺，這裡正好是低等妖獸與高等妖獸居住地的分界。

  從這裡再往南去，便是重明鳥、金烏二族，靠北的方向，鄰近碧紋豹的族地，尋常妖獸與人奴都不敢輕易涉足紅葉嶺。

  但那只是二十年前的事。

  近二十年來，這裡日漸熱鬧繁華，甚至建立起了人族坊市，販賣的符籙、丹藥、陣盤乃至膳食，都很受妖獸歡迎。

  靈智高的獸族，時常叼著靈石或寶物搖頭晃腦前來，鍊氣到金丹期的人奴，也是這裡的常客。

  住在這裡的青琅修士，在五大飛行妖獸的照顧下，很快融入萬妖山脈。在紅葉嶺開起的小型交易坊市，逐漸發展成小型城池，打了二十年交道，他們與各族妖獸的關係也越來越融洽。

  大家都遵守著規矩，從不惹是生非，更不會主動擊殺妖獸，本有些異議的鉤蛇、鹿角靈貂二族，也只好任由他們去了。

  畢竟二十年前，莫名其妙失蹤的古天驕，至今都還未被找到，對於鉤蛇一族而言，多多少少算是個震懾。

  古天驕魂燈未滅，卻無法追蹤行跡，看起來要死不死，時常處於隕落的邊緣。

  古家心知肚明，此事必定是子衍與殷家所為，但又不敢當真上門找茬，只能暗自憋著一口氣。

  一來它們拿不出實證，二來本就是古天驕有錯在前，它們占不到理。當然最重要的緣由，是如今實力有所不及，不敢與鳥族撕破臉。

  古家弄不清古天驕去了何處，青琅修士與殷家妖修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只是殷家真君下了死令不許提及，否則古天驕堂堂化神，被人廢去修為丟到東海競技場之事，就該傳遍整個萬妖山脈了。

  與古天驕作伴的，還有當年坐鎮御魔城的塗山昭，與陰陽宗素心真君。

  三人從化神跌落至築基，再無進階金丹的可能，早已面目全非，心性大變。在生死競技場，過著奴僕不如的日子，卻因有人刻意「關照」，連求死都不能。

  塗山昭和素心的失蹤，沒能引起太大動靜。

  二十年前的萬妖山一戰，塗山氏隕落了三名真君，加上生死不由己、修為盡廢的塗山昭，短時間內竟折損四名化神期，家族整體實力驟然下降。

  在這之前，還有徽雲真君在陣山鬧事，屠殺十餘元嬰一事，經此幾劫，塗山氏只能收起爪牙，連魔域魔氣徹底消失都未有所行動。

  陰陽宗同樣收斂了鋒芒，不再橫行霸道，低調得跟玄清宗有一拼。二十年間，只開過一回山門，大肆招收新弟子，從凡俗帶回不少有靈根的孩童。

  兩方都很清楚，能輕輕鬆鬆廢掉化神後期修為的，定然是遠高於化神期的存在，哪怕修為被天道壓制，識海的強大是無法改變的。

  塗山氏與陰陽宗高階信息來源不少，子家有煉虛靈君一事，他們也摸到過些許線索，發現了此事為煉虛期所謂，只能咬牙和血吞下。

  攀扯子家與魔域有關、引出子家化神期的計劃徹底失敗，反倒弄得自家實力大減，塗山氏許久都未能平復怒火。

  整整四五年，皇城上空終日烏雲漫天，據說那時走到中部城池，都能感覺到窒息難忍。可見塗山一族的真君，在小青丘上發了多大火。

  五年之後，塗山氏、陰陽宗都恢復了平靜，該做什麼做什麼，只是在外行走時，比從前低調了不少。

  蟄伏的凶獸依然是凶獸，沒有任何勢力，敢在他們稍微低頭時踩上去，大多數修士都更加警惕，生怕這兩方哪日暴起發狂。

  魔氣消散的前幾年，驅散萬妖山邊緣魔獸的任務，分配到了每一個大宗小派與家族身上，塗山族人在清掃時表現出的「熱情友好」，讓大家都很不適。

  被逼至極南與妖修為伍的青琅修士，還有子家金丹期的小丫頭，都還沒被眾人忘記，當年的事越仔細琢磨越不對勁，魔域的出現，倒是讓表面無波無瀾的滄瀾界開始盪起漣漪。

  只是風暴還未到來，這點漣漪，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何淼淼一身石榴紅裙，襯得眼角印記愈發艷麗，濃密烏黑的長髮束在頭頂，散落在背後隨風飄揚，行走之時灑脫瀟灑，英氣十足。

  她從洞府中走出，沿著小路往山下走，不必刻意運起靈力飛馳，速度已是極快。

  二十年時間轉瞬即逝，她走過的地方又多了天妖、浮屠兩大修仙界，只是為全靈尋方依然無甚進展。

  好在全靈強行減緩了進階速度，又有《蓮華心經》與渡生木手釧輔助，現下嗜血嗜殺易怒的那一面極少占據上風，連出現的次數都少了許多。

  墨家依舊半軟禁著他，歷練只能在血月界，每回出門，護衛林頌必須一直伴隨在身邊。他已不愛外出行走，只默默待在天魔山清修，打磨心境。

  在數十年的相處下，林頌的心越來越偏向於全靈，但他只是元嬰修士，在有煉虛期坐鎮的墨家，不敢翻起任何風浪。

  全靈與墨家維持著暫時的平衡，何淼淼便趁此機會，一直輾轉於浮屠、滄瀾、血月三界，直到半年前，她感覺自己將要進階，這才又從外界趕回。

  她歷來注重打磨靈力，哪怕有傳承功法和地階靈根，也不曾沾沾自喜一味圖快，這回進階亦是水到渠成。

  一舉突破金丹後期，整整半年她都未踏出洞府，潛心鞏固境界，終於在今日感應到氣息變化，再沒有半點虛浮。

  哪怕她不刻意追求速度，仍是幾人中最先進階後期的，哪怕放在整個滄瀾界，都算得上天資悟性極佳之輩。

  一般來說，地階靈根的修士，多在百歲上下進入後期，打磨十多二十年突破圓滿，再尋得玄之又玄的契機，一百五六即可結成元嬰。

  而何淼淼將將八十，已是實打實的金丹後期，她的速度與穩定，較之天階靈根也不差多少。

  帶著輕快愉悅的心情，一路步行下了山，來到青琅城時，皎潔圓月正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