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子衍

  子衍對待自家晚輩，並未多上幾分熱情，但語氣明顯放緩了些許，聽起來依舊不算平易近人，卻也不再顯得冷漠。

  他端端正正盤坐在上首，雙手置於膝上，不疾不徐地說著話，雙眼像是看著大廳中間的地面，又像是什麼都沒在看。

  「靈君一向隱居在天妖大界，很少回到滄瀾，來此修為必將被天道壓制，於高階而言不是好事。自你告知子律天外魔族分身之事，他才前往天妖大界尋求幫助。」

  「魔族分身事關重大，靈君不得不歸來，此時應是與子律一道，去了東海。」子衍沒有告訴何淼淼，兩人去東海到底有何目的，話題一轉，再次說起子家其他不大不小的隱秘來。

  「子家的真君、靈君，並不止你所知的這些。有些已在靈界紮根，等閒不可插手下界之事，還有些分落在各界，不到關鍵時刻不會輕易露面。」

  「子律可曾與你說過熒惑、歲星二界？」

  何淼淼腦中回憶上涌，很快記起當年子律的話。

  「律長老曾說過，這兩界是我們的族地。在遠古時期封閉，再無法進入。子家只能紮根滄瀾修煉，飛升後即可從靈界進入其中，但與塗山氏交戰的兩百年裡，靈界也再無路可走。」

  子衍點點頭，見她知曉得還算清楚，便接著往下道：「與子家的情形相似，塗山氏，亦只是偏居一隅的魔族之一。他們的野心，不在這小小中型界。」

  「除了他們，這世間還有許多魔族血脈，靈界之下成氣候的，共有五家之多。他們所敵對的，亦是與子家一樣的家族，想來子律也曾與你提過姬、神、有莘三族吧。」

  何淼淼輕聲應是，她當時記得很清楚，這三家都是本源化五行後，在世間與人族相結合的化身。姬家為麒麟一族，屬土，神為龍族姓氏，屬水，有莘乃白虎之姓，屬金。

  加上子家一族雙雀，正好應和了五行之力。而魔族正好衍化出五家實力強大的家族，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巧合。

  「子律不曾告訴你的是，歲星、熒惑二界，本也是靈界之一。熒惑主火，為南靈界，滄瀾、血月等界都歸屬於此。歲星主木，為東靈界，還有隱世不出龍族族地北靈界，如今都已封閉起來，再無路可進入。」

  何淼淼從不曾了解過族中隱秘，現在聽來只覺遙遠得不可觸及，靈界封閉這樣難以想像的大事，連塗山氏都忽然顯得渺小起來。

  子衍看著她神色不住變化，幾不可查地無聲一嘆：「你們還小，本該是專注於養性修心之時，少聽所謂的秘聞舊事為好。但事已至此，只能讓你們成長得再快一些。」

  何淼淼知道他的好意，這些事聽起來牽扯甚廣，而且對於子家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難免讓心性未定的小輩揪著心。

  子律一向秉持原則，該說的一字不少，不該說的立馬轉移話題。而與子衍初見時，他更是沒打算告知任何信息，試圖讓她以改名換姓的身份自由發展。

  性情這種東西，皆是幾分天定，幾分人為，幼時的一個念頭、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改變整個人的成長，影響日後的某些選擇。

  何淼淼從幼時至今，經歷過彷徨、憤世嫉俗、恨天地不公等種種低迷時期，子珺更是因為知曉身世來歷，曾放縱自己年少輕狂、自負無比。

  許是天性中的部分，讓兩人都有所覺悟，也許是因為許多大大小小的轉折，最終讓她們各自找回了本心。但子律與子衍的擔憂，並不是毫無理由的。

  兩人表現各異，殷殷期盼之心，卻是完全相同，若非天魔化身之事，這些秘聞，多半還要待到她結嬰才會得知。

  受子衍平緩語調的影響，她心緒隨之靜下，不再為諸事煩憂。子衍見了，眼中頗有滿意之色，只是轉瞬即逝，快得幾乎看不清。

  「塗山氏以你為引時，我在扶搖山中閉關，靈君和子律身處難以通信之地，更是無法得知。」

  何淼淼聽完後，反應了片刻才明白過來，他是在解釋御魔城時，子家長輩為何都沒去解救。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沒期待過，倒不是覺得長輩冷酷無情，而是她私心裡不願因此牽連他們。聽到子衍這麼一說，反倒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子衍也沒打算要她作答，只略提了提，轉而保證一般輕聲道：「此事不會就此罷了，子家當下勢弱，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何淼淼想到遠在東海的若谷靈君，心中稍安，點點頭道：「晚輩明白。」

  「魔域一事已快平復，但魔氣消散，你們也不必離開萬妖山脈。孔雀一族管轄的流彩城，有通往外界的傳送陣，若想出去歷練，尋塊令牌即可。」

  在子珺與洞天修士到來時，何淼淼就曾聽得消息，說是魔氣已經在消散，子衍這麼一說，更是確定了魔域不會再擴大。

  只是地裂與入魔的妖獸、妖修，恐怕還得讓滄瀾界亂上一陣。

  「衍長老，地裂究竟是如何生成？是不是塗山氏弄出來的？」整界修士似乎都弄不清楚，也探不出裂縫深淵中究竟是什麼，她是懷疑塗山氏作怪，但又不能完全肯定。

  畢竟這動靜太大，實在超出了化神期實力範圍。就算他家的天魔分身，修為高得難以想像，到了滄瀾界一樣要受到壓制，說到底，它現在也只能發揮略超化神圓滿的實力罷了。

  子衍默了默，分明是在猶豫，過了片刻還是垂下眼帘，搖搖頭道：「好好修煉，待你結嬰，再詳說不遲。」

  何淼淼知曉再問無用，於是不再追著不放。子衍對這事的態度有些微妙，比對待子家隱秘還要嚴肅幾分，想來定是機密，且事關重大，她晚些知曉反而是好事。

  「你留在這裡安心修煉，有事只管尋五族長輩，萬事有高階撐著，你們兩個暫時不必插手太多。」

  子衍話音消失時，輕輕揮了揮衣袖，何淼淼頓覺眼前一花，再看周圍，已是身在重明鳥族地的客峰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