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事了拂衣去

  「姑娘志在四方，貧道羨慕非常，願姑娘終會心想事成，隨意一生。」

  老道盤坐膳堂，一旁挨著滿臉羨慕的一條和二筒，正為何淼淼擺酒踐行。

  他從未問過何淼淼姓甚名誰，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也未問過為何她小小年紀對道經理解至深。在他心中，相逢相識已是有緣，離別也是遲早之事，又何必去追根究底。

  何淼淼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曾主動說起自己身份。留下《元始道經》之人本就是修士，老道也不會毫無察覺，不問，不是因為不關心，而是另一種默契。

  「多謝觀主招待，也願觀主早日悟得心中的道。」

  何淼淼端起酒碗一口喝光，見一條和二筒頗有些不舍之意，忍不住笑著摸了摸二人的小腦袋。

  她也不避諱幾人，神識徑直鑽入儲物袋，從中祭出拳頭大小的透明圓石。

  在幾人看來卻是憑空出現，甚至還飄在桌上不住轉動，驚得一條、二筒大張著嘴，卻遲遲說不出話來。

  老道面色依然平靜，眼中卻閃過一絲瞭然之色，輕笑幾聲再次抱拳朝著何淼淼行了一禮。

  「原來姑娘果真是仙家高人。」

  何淼淼抿嘴輕笑不語，朝一條和二筒招招手，讓他們站到浮在空中的測靈珠旁。

  「一條，你先將手放在上面，這石頭能測你有沒有仙緣。」

  一條平日活潑天真，此時卻被驚得呆愣愣的，回頭看了看老道，見他同意才將右手放了上去。

  五道微弱至極的光芒亮起，嚇得他頓時縮手回去，推著二筒讓他也去試試。

  二筒不比他多話，靦腆中頗有幾分古板和自持，他心思靈敏，知道何淼淼不會傷害他們，很是放心地將手放在測靈珠上。

  金色紅色沖天而起，都快趕上當年何淼淼測靈根時的刺眼光芒。

  一條默默收回手，乖巧地站在旁邊，拉著想要嘰嘰喳喳的一條不說話。

  「一條，二筒你們都有靈根，可以與我一樣修煉，當然也可以不管，都看你們自己如何選擇。」

  老道見他們你瞅我我瞅你誰都不說話，身子忍不住微微朝前探了探，替他們詢問道：「姑娘，他們真的都能修煉？能像當年那位方士與你一般神通廣大？」

  他很關心這兩個小童的將來。

  如今他已六十有餘，身體再好也活不過幾年，一條和二筒自幼失恃失怙，在山中與他在一起長到七歲，卻是天真懵懂不諳世事。

  若有一日他離去，也不知這兩人要何去何從。

  何淼淼將靈根與修煉的大概聯繫講了一遍，又將二人靈根的利弊道出，讓老道與兩個小童自己分析決定。

  老道欲言又止，二筒默默沉思，一條卻大大咧咧地拒絕修煉。

  「嘿嘿，大姐姐，我不想修煉！我就想學學師父的本事，等師父作古了，我就去週遊天下，為人測字看風水！」

  老道氣得吹鬍子瞪眼，跺著腳看向一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這.你這是胡來！能修煉，能求大道，這是多好的事！」

  一條嘻嘻哈哈根本不懼，躲在二筒身後道：「我就不想修煉！我靈根不好，又沒心思，修煉也是白搭！師父你就別逼我了！」

  老道張了張嘴，看到他嬉皮笑臉卻堅定的樣子，搖了搖頭不再多勸。

  站在前面的二筒卻忽然開口道：「師父，我想修煉！」

  老道眼睛一亮，他多年來不為任何事操心，唯有這兩人的前途讓他遲遲放不下。聽到二筒肯修煉，靈根又好，這下子徹底放下心來。

  何淼淼朝老道點點頭，伸出神識在儲物袋中翻找一陣，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塊修仙界的大眾散修功法《清心決》來。

  她記不得這是反殺哪個倒霉打劫修士得到的，一直丟在儲物袋，看過一回就忘在腦後，這下子正好派上用場。

  黃階下品的等級是差了些，但嶺南大量散修都是修煉這本功法，中正平和，又有清心之效，無人指導自行修煉都是極其安全。

  以後修為高了，還可以去找旁的高階功法，她能帶領他們入道，後面的修煉可就操不了心了。

  何淼淼讓老道取出紙筆，將玉簡上的功法寫出，讓一條和二筒牢牢記在心中，又將紙張徹底毀去。

  「一條，你不想修煉也可不時誦讀，對你身體心神亦是有益，若是日後羨慕二筒，後悔了，也可以自行修煉。」

  一條摸了摸腦袋，衝著何淼淼咧嘴笑，被老道敲了頭才不住答應道謝。

  二筒也站起身朝著何淼淼彎腰行禮，卻被一股溫和的力量拖了起來。

  「二筒，你是金火靈根，資質極好，既然下定決心，就要好好修煉。不過千萬記住，日後離開凡俗之前，定要練好法術，修仙界危險重重，萬事都要多加小心。」

  何淼淼將自己的一些經驗心得也一一講出，還有修仙界的常識、修士間的忌諱，都毫不保留地交給二人。

  她在雲水觀收穫的心得，遠遠不是靈丹妙藥能夠報答的，她知道老道閒雲野鶴，唯有這兩個小徒弟讓他掛心，是以才決定助上一臂之力。

  一條聽得津津有味，卻只是當做神話故事般，二筒卻細緻認真，不時還會提出些疑問，何淼淼說的一切他都能記住，還能舉一反三，很是聰慧。

  老道欣慰不已，他與何淼淼一見投緣，招待與論道只是隨心之舉，誰知她會讓兩個童子有了後路可走，徹底解決了他心頭牽掛。

  何淼淼將所有能講的，該講的全部道出，自覺沒有什麼可傳授，才收了話頭不再繼續。

  一場踐行酒喝到月上枝頭，一條和二筒也早就回到後院歇下，老道都難得有些微醺。

  他搖搖晃晃與何淼淼並排同行，一邊吟詩唱曲，一邊將她送到下山的小路前。

  二人心知今後再無機會見面，卻並未多言離別。何淼淼笑著朝他道了一禮，轉身朝著山下飛馳而去。

  老道目送青色背影在月光下遠走，直到消失在山間，才暢快大笑著回到雲水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