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年

  時光荏苒，猶如白駒過隙。

  一名看上去十四五的少女，正舉著根木劍毫無章法地練習。那木劍雕得奇差，像是隨便撿來的樹枝，只有分開的劍柄和大概的形狀，才能看出那是一把武器。

  少女正是已經十七歲的何淼淼。

  如今她已是鍊氣七層的修士，修道十二年，讓她的面容延緩了生長，比實際年紀看起來小了不少。

  身量的抽條拔高，讓如今的她很難再與當年的小豆丁聯繫到一起，只有還未徹底長開的臉，才能看出一絲相同。

  她一身紅衣在清澈見底水潭邊穿梭，飛舞的裙角搖曳生姿，如同初升的朝霞熾熱燃燒。

  蓮步輕移，在一片紅白交接的景色中翻飛，緊握的劍不斷揮舞，雖說沒什麼招式，但看上去也算是賞心悅目。

  「全靈！你看我的劍法是不是越來越好了！」她忽然停下，一時間笑顏如花綻，玉音婉轉流，皎皎兮如雲之閉月。

  何全靈已是鍊氣五層的修士，如今看起來，像是十五六的少年，幼時瘦弱的小身板，早在多年的煉體中變得挺拔修長。

  那張比姑娘還秀氣漂亮的臉，也稍微有了堅毅的線條，雖說依然是唇紅齒白，美如冠玉，但也漸漸有了幾分成年男子的器宇軒昂。

  只不過他面對何淼淼時，軟綿綿的狗腿性子和水靈靈的雙眼，還是與從前一樣絲毫未變。

  「那是當然！淼淼你這麼努力，肯定會越來越厲害的！」

  何淼淼十分滿意。

  何燕心從來不教他們使用武器，至於劍招劍決，更是聞所未聞。她只能自己磨了兩把劍，埋在後山藏著。每回趁其出門，才和何全靈一起偷偷練習。

  何燕心擊殺找上門來的仇人時，她東一眼西一眼瞧在眼中記在心上，最後才連成這麼一套中看不中用的劍法。

  自從步入鍊氣中期，她就開始學習各種五行法術，如今已經能將金木火土四系基礎法術，使得得心應手。

  何全靈在她的逼迫下，也將每一種法術練得熟練至極，最後二人還在一起練習相生相剋，很快就將這些全部掌握。

  但學會了這些，何燕心就不再教授他們任何東西。

  以前誘惑他們修煉時，還曾提過允許他們出林歷練，可如今到了鍊氣中期，何雙靈甚至到了鍊氣十層，她也未放他們離開過一回。

  何淼淼越來越懷疑，她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怪異的功法，讓她極度不舒服的黑氣，還有那一進入就痛苦至極的藥液，都讓她不得不警惕。

  她沒有將此事告訴何全靈，倒不是因為不信任。而是他自幼膽子就小，又不會撒謊隱瞞，若是同他說了，說不定會露出馬腳。

  加上她如今也已經知道，修士的神識不僅僅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同時也可以聽到。就算何燕心出門，她也怕何雙靈偷聽之後跑去告狀。

  何況這種事她也沒個證據和具體猜測，是以多年來，她一直隱藏自己的心事，靜靜觀察，在何燕心面前一點端倪都未曾露過。

  從六歲那年開始，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藉口靜極思動，吵著要在山裡玩耍，以此帶著何燕心令牌，在林中四處察看有沒有離開的道路。

  但紅楓林實在占地太大，她的活動範圍又只能是後山，是以十年來她都一無所獲。

  看到何全靈清亮的眼，她暗自下定決心：不管何燕心有什麼目的，總有一天，她要帶著全靈一起，逃出這個越來越讓人窒息的山林。

  「全靈，走！烤肉去。」

  他們進階鍊氣中期之後，何燕心便不再時時帶膳食回來，只偶爾帶些看不出是什麼的妖獸，血淋淋地丟到地上，讓他們自己烤著吃。

  而自從何淼淼到了十歲，她和何雙靈也不再輕易發生爭執。似乎從那時起，他們都隱隱有了修士的雛形，不再輕易外露情緒，將所有仇怨都收進心底。

  所以後來烤肉、吃飯、修煉都在一起，表面上都一派和諧，只有何雙靈偶爾閃過的怨毒眼神，才能看出一點端倪。

  何淼淼暴打他之後，他的識海便開始出現了一些後遺症，直到現在鍊氣十層，神識的範圍都十分窄小，偶爾還會隱隱發疼。

  加上何淼淼、何全靈都有讓他羨慕不已的功法，靈力運轉時十分流暢，而他，卻空有一身修為，連發出個法術都要費老大功夫。

  這一切，他都歸算在何淼淼身上，每次看到她和何全靈嬉笑打鬧，就在心底默默詛咒，計劃著將來要如何報復。

  何淼淼走到山洞旁邊，見到地上放有三隻不認識的妖獸，一把拖到空曠處，打出一道烈火訣，給另外兩人一人一隻，開始剝皮清洗。

  這一回，何燕心留下的是一階圓滿的妖獸，她估摸著幾人修為也上去了，少吃一些高於境界的東西也沒什麼大礙。

  卻沒想到這獸肉實在太過美味，剛烤好便散出一陣濃郁香味。一入口焦脆酥嫩，讓人唇齒留香。

  結果三人都忍不住食指大動，一個不小心，同時感應到了進階之兆。

  三人都不敢耽誤，趕緊丟掉手中剩餘的獸肉，跑到水潭邊盤腿打坐，開始衝擊屏障。

  何淼淼近日裡，本就隱有進階之兆，只不過在紅楓林待得太久，遲遲尋找不到契機，這下倒算是歪打正著了。

  獸肉的靈氣並不如何精純，她需要在體內不斷運轉提純，最後才能夠與自身靈力和外界吸收的靈氣一起，衝破那層薄薄的屏障。

  幾個小周天過去，她終於感覺到獸肉中的靈氣被徹底煉化，於是不再耽誤，開始吸收起外界靈氣，朝著鍊氣八層衝擊。

  幾炷香後，何淼淼成功突破，水到渠成十分輕鬆。

  她站起身，看到滿眼懊惱的何全靈，心中欣喜澆滅了幾分。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勸慰。

  何全靈見她突破成功，失落的眼神一掃而空，狗腿地朝她喊道：「淼淼你真厲害！師父回來又該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