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算計

  就在楚修剛剛踏進結界。

  一直在眾玄之門裡打轉的不死神王，終於反應過來了，這麼漫無目的滿頭亂竄顯然是無法逃出去的，只會不斷重複、循環。

  手握長槍，荒氣蔓延，周圍空間不斷壓縮，不死神王聚集神力，想要以蠻力，直接搗碎這眾玄之門。

  一旦眾玄之門被破，九天玄女必然會被反噬，受傷。

  就在槍勢聚集到了頂點，想要宣洩出去之時，忽然，不死神王眼中藍色火焰跳動了幾下。

  似乎，像是收到了指令，緩緩放下了長槍。

  不光是不死神王，連外圍一直在衝擊眾玄之門的不死軍團，也突然集體停止了動靜。

  無數具骷髏定在空中，雪白的骨骼閃爍著靈光。

  原本這片河域上充滿了廝殺嚎叫，卻在一瞬間陡然陷入死寂，九天神女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這種強烈的反差，顯得十分詭異。

  九天玄女不知所以，但潛意識裡覺得可能是楚修那邊有了進展。

  放眼望去，越過不死神王和那些密密麻麻的骷髏軍團，看向那山巔的結界。

  果然，楚修已經抵達了不死聖樹下。

  巍峨壯麗！

  這是楚修進入結界後產生的唯一念頭。

  面前的不死樹，比之前見過的任何植物都要高大無數倍，楚修在它面前，渺小的像是螻蟻。

  以這棵樹的粗細，只怕沒有幾萬人合抱，都根本抱不過來。

  樹冠，更是蔓延出不知多元，一望出去，天邊儘是綠葉枝椏。

  其中，還不斷閃爍著點點紫色星光。那就是楚修一直苦苦尋找的，不死果！

  此刻，楚修卻不知接下來該怎麼做。

  自己此行來的太急，沒有調查清楚，究竟該如何利用不死樹的神力來復甦姮娥。

  莫非是取下樹冠的不死果，然後餵給姮娥服下就可以了？

  看著外面那些累累骷髏，楚修陷入兩難。

  剛才自己煉化的骨龍鯨，或者是這些不死軍團骷髏，應該都是服用了不死果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雖然可以不斷復生，但卻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極為醜惡。

  若是如此，姮娥復活又有什麼意義？

  最關鍵的是，服用不死果後，都會變成不死樹的守護者，從此永遠不能離開混荒界。

  倘若姮娥醒來，發現自己變成這個樣子，又該如何面對？

  楚修不願如此！

  「你似乎，還在猶豫？」

  正在天人交戰間，一道飄渺柔和的聲音傳來。

  楚修眼前，忽然多了個人影。

  一個紫衫女子，身上不時閃過點點星光，此時正漂浮在半空中，笑靨如花的看著楚修。

  這就是不死樹的樹靈。

  「古往今來，所有進入此界之人，莫不是為了不死果。世人皆知，服下一顆不死果，就能壽比混沌，從此與天同壽。」

  樹靈的聲音柔和又溫軟，帶有莫名的吸引力，三言兩語之間，已然動搖旁人心神。幸而楚修實力強大，早已水火不侵，才能保持理智。

  樹靈款款伸出翠玉般的手指，在樹上輕輕一點，立刻有一顆紫色果實朝楚修飄了過去。

  「吃了它，成就永恆，逍遙快活。」

  樹靈的聲音溫軟舒適，很難讓人升起反對的念頭。

  楚修偏偏不上她的當，指著外面的骷髏大軍冷酷道：「你是說像外面這些枯骨一樣，永生嗎？」

  樹靈微微錯愕，旋即一笑，「如此說來，你是另有所謀了。」

  「本皇想來此界，探尋能夠重聚魂魄的仙法。」

  楚修認為，樹靈一定有這種仙法。

  樹靈眼眸低了下來，沉默半響，像是在權衡什麼。楚修並不催促，默默等待。最後樹靈伸出白玉般無暇的右臂，想虛空點了一下。

  兩扇青銅大門慢慢打開，左右門後各有一道流轉的漩渦。

  不同的是，左邊的漩渦是黑色，右邊的則是白色。

  「左死右生。你若是從左門進入，再從右門踏出，就可以獲得不死樹的認可。所謂仙法，也許就在不死樹身上。」

  「敢於不敢，在你本身。」

  樹靈說完這些，微笑著離開了這裡。

  「生與死門。」

  楚修看向左右兩邊的大門，毫不思索，直接一步邁出，走進了左邊的死門！

  為了救治姮娥，哪怕是十八層地獄，他也要去闖一闖，更何況一個區區死門。

  眾玄之門外。

  九天玄女遠遠望見楚修果斷堅決的踏入黑色死門，就此憑空消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死門之內。

  一片朦朧，只有眼前這座明亮鋒利的刀山存在。

  楚修感到一絲異常。

  他發現，自己的修為憑空消失了，再也感受不到力量的存在，脆弱的像是個凡人。

  「好厲害的幻術。」

  楚修瞬間做出判斷。

  不死聖樹是無法凌駕於天道之上的。而他丹田中的神星，早已不再天道管控之中。

  連洪荒天道都封禁不了那神星的力量，更何況是不死樹。

  所以稍作分析，楚修就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幻術。

  自己的實力，已然存在。只是感受，出了差錯。

  「上刀山劍雨，受天雷地火，然後才能抵達生門。那裡有你想要的東西。」

  溫柔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樹靈給楚修發出的提示。

  楚修目光悠遠，看向那坐高大猙獰的刀山，心中升起一絲不耐煩。

  不死聖樹算什麼東西，也配來考驗本皇？

  這種被戲弄的感覺，讓他很是不爽，甚至想要直接拔起這顆破樹，直接毀了他。

  但楚修終究還是冷靜下來了。

  畢竟他不是來混荒耀武揚威的。

  如果一怒之下毀了這樹，只怕一切都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且歸根結底，現在是自己在求人辦事，不對，是求樹辦事。

  只有想辦法獲得不死樹的認可，才可能套出那修復神魂的仙法。

  楚修還是一步踏出，直接踩在那雪白鋒利的刀鋒之上！

  「撲哧！」一聲。

  刀鋒刺穿血肉，卡在骨骼之上。

  劇烈的痛苦，瞬間遊走在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

  之前他穿越來到這個世界，儘管也是重傷開局，但當時自己受的是內傷，痛苦程度遠遠不如現在這種凌遲割肉的感覺！

  頂著山嶽般的痛苦，楚修一步又一步，踩著血印往前繼續走！

  就在楚修與腳下的痛苦抗衡的時候，空中忽然落下無數利劍！

  刀山劍雨，劍雨來了！

  每一把劍，都精準的刺穿楚修的肉身。

  「噗呲——噗呲！」

  傳來一連串的悶響，楚修渾身上下，前胸後背，很快就插滿了利劍。

  更多的利劍，則早就穿透了身軀，無數洞穿的傷口，留下鮮血。

  楚修猛的咳嗽，咳出一大片血液。

  這種傷勢，自然不是任何現實中的重傷能夠比擬的。

  雖然在這幻境中，一切發生的都是幻想，所以根本不會致死。

  但這種痛苦……刀山劍雨，萬箭穿心之苦，足以讓意志最堅定的戰士選擇乾脆利落的自盡。

  與之相比，自盡簡直是小兒科。

  劍雨還沒停下來，就只聽得轟隆隆的雷聲響起，無數道威力絕倫的雷霆擊打在楚修身上。

  緊接著，刀山的縫隙中，忽然有重重烈火燃起。

  刀山劍雨，天雷地火，同時交加在楚修身上。

  刀劍煉體，雷火煉魂！

  若是楚修修為在身，這些自然是小兒科。但此時的他，身處環境，脆弱的跟凡人沒有兩樣。感受到的種種痛苦，絲毫不減。

  「承受不住的話，現在可以退出。」樹靈幽幽道。

  「若是過了這關，你最好老實交出仙法。」

  楚修嘶聲道。他以凡人之軀，力扛四大酷刑，卻絲毫不退弱半步，甚至連神識都保持清醒理智，堅定到了極點。

  「否則的話，本皇定然毀滅這方世界，拔了你這破樹。」

  楚修的喉嚨早已被刺穿，然而聲音卻異常冷酷，帶著冰冷的殺意！

  他並不是沒有辦法破除這個幻境。以楚修的實力，就憑不死樹，還無法讓他沉淪至此。

  但現在卻規規矩矩的用最直接，最痛苦的方式參與幻境的考核，為的就是獲得不死樹的認可。

  刀山劍雨，天雷地火，這種痛苦若是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就意識崩潰，神魂消融瓦解成碎片了。

  也就是楚修，才能忍得住。

  就在楚修力扛四難之時，三十三天外。

  太清境，八景宮。

  這八景宮，本有九大奇景，每一處景色，都蘊含一處無比強大的封印。

  若是想硬闖八景宮，就要先過這些封陣。可謂禁衛森嚴。

  九乃數中極尊。由於太上老君堅守藏拙之道，故而不稱這九景為九景宮，而是隱去一個，稱作八景宮。

  八景宮內。

  空間浩渺無窮，遠處星海一片，不分彼此。上下星光相互閃爍，水天一色，顯得極為和諧、悠遠。

  海面上，三尊身影虛空而坐，正是三清。

  「上次仙照雲宮之戰，昊天隕落，鴻鈞師尊為之大發雷霆。」

  「師尊與天道互譯，不能分身，我等弟子，自當為師尊解憂。」

  太上老君振聲說道，聲音響徹滄溟之地。

  「理應如此。」玉清元始點頭附和。

  為鴻鈞解憂，指的自然就是處理楚修一事了。

  其實他們早就開始安排好了布局，像十二祖巫，或者逆神復甦，還是孔宣，都早已經被當作棋子，放在了棋盤之上。

  一有機會，這些棋子，就會朝著楚修，重重圍去。

  通天教主略有擔憂，「上次一戰，那楚修借力之下，竟然一劍斬破老君的本命防禦至寶，玲瓏寶塔。只怕楚修已經和聖人處在同一個層次了……」

  「整個洪荒，除卻我們師兄三人，幾乎無人可與之爭鋒。我們一旦親自動手，怕是……」

  「師弟考慮的周全，所以我才有接下來的安排和計劃。」

  老君打斷了通天教主的話，朗朗說道，「楚修雖強，但他身邊的人，卻是薄弱點。」

  「比如，那個姮娥，就是楚修的命脈。」

  通天教主瞭然，點點頭道，「有勞師兄安排。」

  元始天尊起身，「姮娥一事，便交給師兄弟處理了。我還要去幫助神逆聚集殘魂，重新復甦。」

  言語落下，神星便消失在天邊。

  其實，元始天尊本人一直沒有來，剛才，只不過是他的一道投影傳送過來了。

  重塑神逆靈魂和肉身，是極其艱難的工作，若是任其發展，則要耗費大量時間。

  但如果元始天尊親自出手，以聖人之力催動進度，那麼時間便能最大程度的減少。

  ……

  三十三天外，碧游宮，參天道場。

  這道場規模及其恢弘，放眼望去足有百萬丈大小。

  道場上空，清風吹過，幾隻仙鶴悠悠掠過。道場上，數萬名截教弟子在此聚集，此刻都進入了修煉狀態。

  倘若自習觀察，會發現所有截教弟子都是按照陣圖站位分布的。截教弟子身前都擺布著一隻幡旗，此時幡旗隨風而動，引起虛空翻起漣漪，道場上空隱約顯出古老奧秘的道文。

  正中心部位，五名弟子按照五行道圖的陣容，排布整齊。

  倘若楚修在此，便會認出，這五個人分別是九龍島四聖，以及與黑虎為伴，手持神鞭，威風凜凜的趙公明

  五人列好五行道圖，蓄勢待發。

  在這道場之上，有一座懸浮在虛空的大殿。

  此刻大殿之外，通天教主與三大聖母皆是將目光投向了道場中心的五行道圖。

  金靈聖母臉色凝重，忍不住向通天教主詢問：「師傅，趙師弟他們五個，如此這般擺出五行陣圖，真的能夠打通虛空通道嗎？」

  「師姊無需多慮。」

  無當聖母分析道，「我截教弟子人才輩出，此刻盡全教弟子之力，共同輔助開啟五行陣圖，加上龍島四聖在虛空法則方向精湛的修為，再配合趙師弟，定能打破虛空，開拓通道的。」

  龜靈聖母雖然不語，卻是神情輕鬆，顯然對趙公明他們也很有信心。

  通天教主始終一言不發，臉色寧靜，只將目光，透過重重白雲，看向那恢弘之極的參天道場。

  這次針對楚修，三位師兄弟分工不同。

  老君埋伏，通天勾引。

  只要楚修一個不留神，犯下一次紕漏，就必能將其徹底剷除，以絕鴻鈞師尊心頭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