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燒書
2023-10-23 17:42:26 作者: 見異思劍
林守溪問完之後,小禾遲遲沒有給出回答,等到他再別過頭去看時,小禾已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纖細柔長的雪發順著肩臂披落。
雪發之間,少女精緻瓷白的容顏靜謐安寧,像易碎的夢。
清晨醒來後,一切照舊。
在神山,這應是萬物復甦的季節,但真國依舊大雪紛飛,絲毫沒有回暖的跡象。
關於昨夜的話題,他們也再未提起。
「這裡的雪與神山不同,這裡的雪落下時像鹽,鋪在地上時像沙子,可它雖然沒有神山之雪那狀若鵝毛的飄柔,卻要更白一些,看久了,我都險些忘了泥土本該是什麼顏色的。」
林守溪坐在一處荒涼的山脊上,接住落下的雪,凝視掌心,發出感慨。
「那你更喜歡神山的雪還是眼前的雪呢。」正靠在他肩頭,把玩著一雙纖纖玉手的小禾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原本只是觸景生情的林守溪立刻感到了一陣殺意。
「我……都喜歡。」林守溪回答。
「都喜歡?」
「嗯,不同的雪有不同的美,神山的……」
「好了,今天不想聽你的鬼話。」
小禾莞爾,她趴在林守溪的肩頭,許久沒再說話,一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小禾才緩緩睜開眼眸,傾身附在他的耳朵旁邊,問:「你很想念楚姐姐與小語師尊,是嗎?」
林守溪理所當然點頭,但又及時補了一句:「有小禾在身邊,我不覺得孤單。」
「我說了,今天可不想聽鬼話。」小禾擰了擰他的耳朵。
「伱突然問這個做什麼?」林守溪笑著問。
「沒什麼……對了,初鷺馬上要醒了,你去輔導她修行吧,我再回戒指休息一會兒。」
小禾舒展著嬌小美妙的身軀,從山崖邊立起,將玲瓏小巧的嫩足伸入了素色的繡鞋中,她輕輕踩了兩下,小巧的腳便探了進去,她對著林守溪揮了揮手,回到了這枚黑色的儲物戒中。
林守溪微感古怪,卻未多問。
不久之後,初鷺也醒了過來。
「師父早上好。」初鷺醒來之後,第一時間尋找師父的身影。
林守溪正襟危坐,正手掐道訣,於窗邊打坐。
初鷺走到師父身邊,習慣性地檢查窗戶有沒有拉嚴實,檢查房門有沒有關緊,她害怕師父的存在被大焚宗的長老們發現,這樣一定會惹來很大的麻煩。當然,這嚴謹的一幕落在小禾眼中,就被無情地定義為了女徒弟的偷情練習。
林守溪聽了,還一本正經地反駁:「初鷺還小,況且,不是所有徒弟都喜歡欺師滅祖的。」
「的確不是所有徒弟都喜歡欺師滅祖,但有人卻是實實在在的師徒通吃哎。」小禾一句話堵住了林守溪的所有道理,讓其慚愧低頭。
林守溪帶著她打坐修行了一會兒。
不得不說,初鷺的天賦極高,許多晦澀的心經與劍法,對她而言也只是一點就通。
林守溪也高度讚揚過初鷺的天賦:「你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弟子。」
初鷺聞言,知道師父是在與她打趣,絲毫不惱,反而對於那位號稱武道冠絕天下的小語大師姐娘更為好奇……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姐姐厲害。
「師父還真是喜歡小語師姐娘呢。」
今早,初鷺主動發表了這樣的感慨。
「為什麼忽然說這個?」林守溪問。
「誒,不是師父昨夜主動與我提的嗎?」初鷺無辜地眨了眨眼。
「為師……說什麼?」林守溪有不好的預感。
「師父說,你的小語徒兒可好了,徒兒該乾的她干,不該乾的她也干,可勤奮了。」初鷺仰慕地說。
「……」
林守溪深吸口氣,不知該說什麼。
「對了,我一直想問師父,不該乾的指的是什麼呀?」初鷺好奇地問。
「為師晚上沒有告訴你嗎?」林守溪問。
「沒有,師父只說,那是女徒弟的必經道路。」初鷺低聲說。
「……」
林守溪沉默片刻,說:「你去問你晚上的師父吧,她會給你答案的。」
「哦……」初鷺咬著手指,喃喃道:「師父只有在晚上才能告訴我呀。」
林守溪聞言,瞥了初鷺一眼,一時分不清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她小小年紀就什麼都懂了,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師父,他連忙繞開了這個話題,問:「我交待給你的事,你記清楚了嗎?」
林守溪教導初鷺,但也不是白教的,初鷺不僅是他了解真國的鑰匙,同時他也讓初鷺去尋找那位誅神錄作者的消息,以便讓他更快找到慕師靖,與之會合。
「知道了!」
初鷺乖乖點頭。
「你今天是不是有比試要參加。」林守溪問。
「嗯,只有通過了重重選拔,才能獲得參加十三靈宗會道的資格。」初鷺問:「師父有什麼要囑咐的嗎?」
「不要掉以輕心就好。」林守溪說。
這也是他對初鷺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初鷺重重點頭。
她無法與師父待太久,很快,她就要與大焚宗的弟子們一道去念晦澀難懂的經文,然後參加各種比試了。
初鷺剛走沒多久。
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陣幽香從身後襲來。
「小禾,初鷺還小,你以後不要和她說這……」
林守溪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看到的卻是一張清麗柔美的仙顏。
楚映嬋的面顏。
這位身段窈窕的仙子從身後擁住了他,如詩如畫的眉目間浮現出如縷的嬌慵與魅惑,她飽滿柔潤的櫻唇輕啟,聲音像是輕輕呵出來的:「我的乖徒兒想師父了麼?」
「小禾,別鬧了。」
林守溪當然知道,這是小禾已彩幻羽假扮的,但不得不說,自從小禾晉入仙人境後,她對彩幻羽的掌控愈發嫻熟,幾乎無可挑剔。她未來順利晉入人神境後,恐怕連楚妙都分不清真假了。
「小禾?與為師在一起還在想其他女人?真令師父傷心啊。」『楚映嬋』螓首輕搖,淡笑著說。
「小禾可不是其他女人,她是……」
「住口。」
小禾聽得頭疼,淡淡地打斷他,說:「你不是常常與你徒弟說自己掛念那幾位『師娘』麼,現在我幫你請來了,你還挑三揀四不滿意?」
「不,我就要我的小禾。」林守溪義正詞嚴:「快把我的小禾還給我!」
小禾嘴巴牽動,似欲冷笑,卻是忍住了,她美眸一轉,漾出魅惑動人的顏色,這是真正妖媚的微笑,卻在楚楚這張至清至麗的臉頰上浮現。
勾魂攝魄,美艷絕倫。
「可以呀。」
小禾點了點頭,之後她微理衣裳,手滑過衣襟邊緣時,有意無意地用食指的指肚輕輕滑過胸前的肌膚與鎖骨,在深領的交界處微微打轉,說:「你的小禾被我藏在衣裳里了哦,要進來找找麼?」
……
……
每年五月,真國都會舉辦一場盛大的祭奠,舊日祭奠。
舊日祭奠持續七天七夜,是最隆重的祭祀古老眾神的儀式,幾乎所有有史可載的神明都會被陳列在大典之上,供信徒們祭拜。
同時,那一天,墓門也會打開,這一年裡在牆外塑成肉身的白骨人類會被放入城內,他們會換上嶄新的衣服,被賜予靈根,接著,他們會在聖樹院待上一個月,於徹底清醒之後根據能力分配進不同的地方。
對於真國來說,真國修士的新鮮血液,靠的都是墓地里不斷復甦的古老骸骨。
初鷺曾經看過一次墓地人類入國。
那個場景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陰影,令她終生難忘,她只覺得,自己看的根本不是一群人類,而是一群行屍走肉。
同時,哪怕相隔遙遠,她的憶之靈根也會幻化出諸多雜亂無章的畫面,她什麼也看不清,只聽到鋪天蓋地的龍吟,龍吟聲令她頭痛欲裂。
祭奠與十三靈術宗會道同期舉辦。
初鷺下定決心要在這次會道上拿到一個好的名次,向姐姐證明自己的實力與選擇,那是年紀輕輕的她所有的叛逆與驕傲。
「初鷺。」
初鷺正在閉目養神時,有人喊她的名字。
初鷺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輪到她上場了……
真國的宗門喜歡舉辦大量的比武,以此來甄選強者,大焚宗也不例外。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參加十三靈術宗會道的,參加會道的條件極為苛刻,初鷺掐指算過,在這個崇尚強大的國度里,她得打贏十三場比試,才能獲得參加兩個月後會道的資格。
初鷺雖在林守溪那學了一身本領,但她畢竟缺乏實戰的經驗,參加比試時依舊心情坎坷。
她雖對自己寄予厚望,但在真國的歷史上,被寄予厚望的天才被無名小卒擊敗的事常有發生,也不足為奇。
初鷺走到了台上。
很快,她的對手也來到了台上。
她的對手是一個拎著鐵球,虎背熊腰的壯漢,他走上台時,刻意以腳跺地,整個比武台都因之而不停地顫動,聲勢駭人。
初鷺見到他身上那大塊大塊堆積成山的贅肉,心弦繃緊。
還未比武,她握劍的掌心就已滲出了汗,她想擦拭,卻不敢分心,只全神貫注地盯緊對方的動作。
「你這樣的小丫頭?」大漢瞥了她一眼,神色古怪。
「怎麼了麼?」初鷺反問。
「沒什麼。」大漢拍了拍肚皮,朗聲笑道:「本大爺就喜歡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小姑娘,哈哈哈……」
初鷺只覺反胃。
大漢笑的越來越癲狂。他瞳孔噴薄出怒火,直接揮舞著鐵球,朝著初鷺的方向高高躍起,甩動鐵球砸落下來。
這壯漢在體型上足足比初鷺高了三倍有餘,此刻的畫面上,他像是一頭朝著少女撲去的惡虎,哪怕鐵石心腸之人見了這幕,心裡也不由咯噔一下,生怕那嬌俏少女下一刻就香消玉殞。
主持大局的修士也做好了隨時救場的準備。
這般好的美人胚子,哪怕是打扮打扮去獻給囚王,換取獎賞,也比在這種小比試中死掉要強……修士這樣想。
但接下來的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大漢鐵錘砸下之際,初鷺橫劍封擋,竟硬將這鐵球彈開了,接著,大漢又使盡全力掄球數次,卻皆被初鷺一一彈開。
「你這是什麼劍法?」大漢也被她古怪而堅韌的劍法驚呆了。
初鷺不答,只挑釁似地對他招了招手。
大漢被這種挑釁給惹惱了,他大叫一聲,身體像是充了氣一樣,赫然又膨脹了一圈,他扯斷了繫著鐵球的鐵索,直接用五指緊抓球面,球面凹陷,被他五指緊扣,隨後直接拿著它像板磚一樣拍了過去。
初鷺彈開了他的攻勢,小巧的身形靈巧地從他身邊掠過,劍光一抹間,這壯漢竟然直接被一劍斬破了腰身。
大漢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他回過頭,凝縮的瞳孔死死地盯著初鷺。
「怎麼……怎麼可能……你,你到底……」
大漢還沒說完,就重重摔倒在地,被劍劃開的地方,大量的脂肪流淌了出來,之後,鮮血才從身體裡擠出。
以弱勝強的場面雖不少見,但像初鷺這樣輕描淡寫獲勝的,極為罕見。
初鷺自己也沒想到,跟了師父學了一段時間後,她的提升竟大到了這種程度。
長老要宣判勝利時。
異變陡生。
那些流淌在地上的脂肪毫無徵兆地『活』了過來,它們變成了野獸似的模樣,以極快的速度朝初鷺撲去。
初鷺臨危不懼,甩出了一張早已在袖子裡藏好的火符。
霎時間,火焰熊熊燃燒,將整個脂肪堆連點成了一顆火球。
「這就是肥肉靈根麼?」初鷺扔完火符,還疑問似地譏嘲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我是什麼靈根?」大漢震驚,還補了一句:「這才不是肥肉,這是雪脂,這是雪脂!!」
剛說完,火焰已沿著脂肪燎著了壯漢,將他也點燃。
壯漢滿地打滾,大喊著救命。
真國的比武常有人命發生,所以許多人上台前都會打點好旁觀的長老,讓他們在合適的時機出手相救。
但壯漢上場前太過自信,根本沒有想過會輸,也未打點長老,所以此刻,幾個仙風道骨的老人皆是冷眼旁觀,置若罔聞,看著他被活活燒死。
壯漢死後,不少人被嚇破了膽,紛紛掏錢去給長老們上供。
唯獨初鷺沒有。
她清楚地記得師父『不許掉以輕心』的勸導,方才,在經過壯漢身邊時,她發動憶之靈根,模糊地讀取了對方的記憶。
所以,對於這詭異的突襲,她其實早就有了防備。
她不由想起了幼時讀過的一個故事,一個山野小孩在山中拜了師,學完三劍後問師父自己現在是什麼水平,師父未明確回答,只說你可以出山去闖蕩江湖了。少年戰戰兢兢出山,去闖蕩江湖時,才發現自己竟已天下無敵。
初鷺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
她的感覺是對的。
半日的比試下來,她雖累得半死,卻也一場未敗。
為犒勞今日各個擂台的取勝者,大焚宗的千味大師父親自為他們掌勺做菜。
千味也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甚至比白日裡與初鷺對戰的死胖子還要健碩。
除了健碩之外,他還很健談。
「我的靈根是廚之靈根,再簡陋的食材,只要落到我的手裡,都能成為美味的佳肴,我之所以加入大焚宗,是因為大焚宗有最好的火,可以讓我烹飪出最香的食物。」千味侃侃而談。
「廚之靈根這般神奇嗎?」有弟子問。
「當然,廚之靈根讓我掌握了世上所有的菜譜,我可以根據這些菜譜,做出世界上所有的味道……若非舊日祭奠臨近,你們這樣的弟子,根本沒有資格吃我做的飯菜。」千味一邊做飯一邊大聲嚷嚷。
他的技法極為嫻熟,一條條魚落到他的刀下,被他開膛破肚時,竟有一種壯烈赴死的美感。
弟子們紛紛讚美。
唯有初鷺不知想到了什麼,作死似地問了一句:「你能做出世上所有的味道,那你有獨屬於自己的味道嗎?」
氣氛一凝。
千味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其餘弟子紛紛朝初鷺使眼色,示意她道歉。
正在這時,千味卻是大叫了一聲。
……
夜晚。
初鷺走在回去的路上時,林守溪與小禾正在一起讀書。
林守溪正在看慕師靖改版後的誅神錄,小禾則在一旁用各種手段挑逗他,她除了變成楚映嬋、宮語之外,也會變一些其他赫赫有名的神女。
她玩得不亦樂乎,林守溪卻是被逗弄得坐立不安。
「好了,別鬧了,等會兒初鷺要回來了。」林守溪對著從身後抱擁著他的小禾說。
此時,小禾變成了宮語的模樣,她與林守溪胸背相貼,彩幻羽模擬出的飽滿之感以假亂真。
「初鷺怕什麼呢?她又不是你那喜歡捉姦的小禾老婆。」小禾眼眸閃著狡黠的光:「正好咯,徒兒還沒見過這個小師妹呢,不若今晚見見?」
「……」
林守溪看著宮語的面顏,無奈道:「徒兒別鬧了,再鬧可就要門規懲戒了。」
「門規?」小禾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說:「哦……原來師父是喜歡這個啊,小語知道了呢。」
說著,小禾竟直接主動地趴在了林守溪的膝腿上,雙手捧臉,微微翹起臀兒,玉腿輕踢間回眸看他,說:「師父像以前一樣懲罰徒兒吧,徒兒等不及了哎。」
林守溪看著這精緻絕倫的仙靨與凹凸有致的絕美身段,雖默念了清心咒,呼吸卻也還是忍不住重了些。
但他還是克制住了。
小禾流露出微微失望的神色,她委屈地問:「怎麼了呀,是不喜歡大的麼,沒關係的,小的也可以。」
「不要!」
林守溪聞言,預感到不妙,出聲想要阻止。
小禾卻已搖身一變,變成了小語七八歲時的可愛模樣,將林守溪撲倒在地。
「這樣子,師父是不是就喜歡了呀?」小禾越來越喜歡挑逗他了,她咬著他的耳朵,用嬌羞的語氣說:「師父好壞哦。」
「不能……你不能變成這樣!」林守溪艱難地說。
「為什麼呀?師父明明很喜歡啊。」小禾無辜而委屈地問。
林守溪看著『小語』,她面容清稚,眼神清澈,微微晃動的劉海梳理整齊,身後的黑髮也盤成了極為可愛的樣子,一顰一笑間皆是小姑娘獨有的天真爛漫。
「因為……」
林守溪說:「你再這樣下去,書可就要沒了。」
「書?」
小禾愣神間,身後火光微亮。
她回頭望去,只見那刊載著誅神錄的邸報不慎被燎著了,正急速燃燒著。
小禾忙去滅火。
「這書險些要被你燒沒了。」
林守溪看著被燒了一半的邸報,心有餘悸,忍不住揚起手,在她翹嫩的臀兒上打了一巴掌,以示懲戒。小禾嚶嚀一聲,回首望去時卻只是薄嗔微羞,沒有絲毫責怪之意。
不待他們繼續打情罵俏,初鷺回來了。
林守溪匿了起來。
小禾變成了林守溪模樣,冷著臉靜靜等待。
「今日會道,成績如何?」小禾問。
「都贏了。」初鷺驕傲地說。
「不錯。」
小禾誇讚了一句,又問:「那我交代你的事情呢?」
初鷺連忙從衣袖中取出了一份新的真國邸報遞給了她。
「對了,初鷺還得到了誅神錄創作者的消息哦。」初鷺神秘兮兮地說。
「可靠麼?」小禾問。
「當然可靠。師父說過的,你的弟子都很可靠的!」初鷺拍著胸脯保證。
先更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