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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婚禮之邀

2023-10-23 17:42:26 作者: 見異思劍
  西疆的春天來得更晚。

  二月,飛雪飄入這座占地極廣的森羅閣。

  森羅閣是尹檀耗費百年時間打造的基地,用以她的造物研究,一座座高聳的石樓構建出了這片恢弘的建築群。機械巨人以石樓為枕,寂靜躺靠,仿佛沉眠抱劍的武士,它們的手臂是通往高處的台階。

  此刻。

  尹檀走在最前面,黑色小鞋,淡紫長襪,前行時鞋跟敲擊地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小禾等人乖乖跟在身後,一同走入這座建築群的深處。

  這是與神山截然不同的國度,慕師靖剛剛來到這裡時,就被滿眼精密的機械深深震撼,方才的憂思都拋到了腦後。

  「這是本師姐的千軍萬馬。」

  尹檀這樣介紹森羅閣的巨人機械,她回憶往事,說:「當年,我和師尊說要來西疆時,師尊連夜帶我去看了雲空山最好的大夫,但我沒有病……我與師尊說我要打造一件弒神兵器,之所以不留在神山,我是怕那件兵器失控,直接毀了雲空山道統傳承,師尊又罵我痴人說夢,我執意要走,師尊就說我要是敢走就別回去了。」

  「師尊果然一如既往地目光短淺。」慕師靖對著建成的森羅閣感慨道。

  尹檀微微一笑,道:「但我走的那天,她還是給我塞了大筆的錢財,她說這筆錢是向雲空山申請的,但我知道,這其實是她多年的積蓄……師尊一直都是嘴硬心軟的,她教出的徒弟許多也是。」

  話到此處,林守溪、小禾、楚映嬋皆不約而同地望向了慕師靖。

  「誰說的。」慕師靖神色幽幽。

  一路走去。

  幾頭是一座外表樸素的石樓,推門而入,琳琅滿目的造物映入眼帘,這些都是尹檀的作品,她隨手挑了幾件給眾人展示。

  有布滿尖銳鋸齒,可以高速旋轉,切割巨木與岩石的大劍,有可以捏碎後變成鐵甲覆滿全身的鐵丸,有可以檢測周圍殺意的儀器,仿真的貓與狗在屋內走來走去,它們看似人畜無害,實則隨時可以化作殺戮的惡魔。

  冰冷的機械展現著獨有的生命力。

  慕師靖欣賞著它們,看一件愛一件,走到深處時,她見到了真正的兵器,它們的形制像駑,構造又遠比駑複雜了千倍萬倍,慕師靖在尹檀的指導下抓起其中一個,將黑漆漆的鐵筒口對準了厚重的鋼板。

  火焰噴射而出,撕裂耳膜的響聲里,慕師靖被一股巨力向後猛推,胸口一陣發麻,抬起頭時,她發現那厚重的鋼板紙張一樣被撕得支離破碎,冒著白色的淡煙。

  「這……完全不遜色於仙人境的一擊了吧?」慕師靖大吃一驚。

  「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守溪看著破碎的鋼板,心有餘悸,這些武器的威力何其恐怖,它們若是面世,再發給普通的修行者,那豈不是相當於直接擁有了一支堪比仙人境的軍隊?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尹檀沒有直接解答眾人心中的疑惑,而是問:「在神山生活了這麼久,想必你們也見過不少強大而詭譎的法寶了吧,神山邸報上甚至有一個神兵榜,每一件上榜的兵器皆製作精巧,是世人夢寐以求的神物,你們覺得這些法寶如何呢?」

  四人面面相覷。

  「法寶構造精巧,威力非凡,是修真者的巧思創造,當得起『法』與『寶』二字。」楚映嬋輕柔開口。

  「那識潮之神攻城時,神兵榜上的法寶們,可有半件派上用場了?」尹檀再問。

  所有人都沉默了。

  無論吹噓得多麼天花亂墜的寶物,在面對邪神時,皆如廢銅爛鐵。

  「人類的武功與法寶,自一開始就不是為邪神設計的,它們創造的目的,是為了人與人之間的鬥爭,哪怕是被視為修道聖地的神山也難逃窠臼。」

  尹檀從慕師靖懷中接回武器,手撫摸過發燙的鐵筒,繼續說:「我剛剛創造出它們時,也興奮無比,但現在我明白了,它們殺不死邪神,它們如果面世,只會讓更多的人死去。」

  尹檀見四人情緒低落,柔柔一笑,打趣道:「好了,不要多想了,師姐要去忙了,小禾,伱先帶你的後宮們好好逛一逛,多熟悉熟悉這裡吧。」

  小禾認真點頭。

  「誰是她的後宮呀。」慕師靖忿忿不平。

  小禾嬌頸半轉,玉指托住慕師靖的下頜,將她的下頜輕飄飄地勾起,微笑著問:「慕美人,你如此出言不遜,是想被本小姐打入冷宮嗎?」

  「我……」

  慕師靖心想,就算是後宮,自己怎麼說也得是皇貴妃吧,為何就混了個美人,小禾也太偏私了!

  慕師靖看著雪發清純身段姣好的妖媚少女,心中恨恨,想著若是能真正調動體內的那份逆天之力,她定要將這小妖精打得屁股開花。慕師靖暫且隱忍,她相信她總有反敗為勝的那天,畢竟她擁有著小禾沒有的品質——機靈。

  小禾走在前面,領著幾人閒逛了一圈。

  森羅閣的後面是一片苗圃,這裡種著大量的仙植,每一株仙植旁都插著木牌,寫著大量的內容。

  小禾在一棵歪歪扭扭的古樹下坐下。

  林守溪坐到她的身邊。

  「嗯?」

  小禾仙眸流轉,望向林守溪,唇角勾著笑意,「你是來爭寵的嗎?」

  「爭寵?」

  「嗯,我雖然冊封你為皇后了,但你也要好好努力呀,說不定哪天我心情不好,就扶楚姐姐上位了哦。」小禾給他傳遞著居安思危的精神。

  「你這小昏君。」

  林守溪看著小禾狡黠的眼眸與清稚的面頰,不由回想起她追在身後不斷叫師兄的場景,心神蕩漾,他笑罵了一句,忍不住抱住了她。

  小禾也沒有反抗,任他抱住。

  兩人依偎廝磨了一會兒,林守溪不知觸到了什麼,惹得小禾俏臉一緊,小禾眸子半睜,幽怨道:「手規矩些,不准褻瀆聖體。」

  林守溪佯作驚訝,說:「抱歉,我還以為這是小禾的後背。」

  「……」

  小禾臉色順手板起。

  林守溪隨手順走的、別在腰間的殺氣檢測儀上,紅色的液條瞬間頂到了最高處。

  小禾的身段雖不如楚映嬋與慕師靖那般誇張,卻也嬌小玲瓏,凹凸有致,絕不至於分不清前胸後背,林守溪顯然是故意這般氣她的,很快,他就被小禾壓倒在了歪脖樹下。

  慕師靖來時,恰看到這一幕,還聽到小禾揚言要給林守溪施展『屠龍術』。

  慕師靖扭頭就走。

  小禾叫住了她。

  「這麼急著走做什麼?」小禾問。

  「我不想打擾你臨幸你的愛妃。」慕師靖幽幽道。

  「沒翻慕美人的牌子,慕美人吃醋了?」小禾歪著小腦袋,甜美地笑。

  「哼,別玩你這昏君的把戲了,小心我們聯合起來,一同將你這狗皇帝推翻了。」慕師靖雙手叉腰,道。

  「這可不是把戲,我以後真的要做皇帝的哎。」小禾始終保持著微笑,仿佛還是在打趣:「我有預見靈根,我看得見。」

  只是在她的預見靈根里,高聳的、透著樹木紋理的銀色王座上,只有她孤身一人。那個畫面詛咒一樣懸停在她的面前,從中透過的陽光濾去了所有的溫度,冷得令人心悸。

  「又在胡言亂……等,等等,你說什麼?」

  慕師靖呆呆地眨了眨眼,片刻後才問:「預見靈根?你的靈根不是聲之靈根嗎?上次靈根反叛,我們親手用金缽幫你將它拔出來的呀。」

  「對呀,聲之靈根是毒靈根,它掩蓋了預見靈根的存在。」小禾解釋。

  「不可能,你們是不是聯合起來騙我的?」慕師靖狐疑。

  她與林守溪可是許下過賭約的,輸的那個人要做對方的小狗,而賭的內容正是小禾的靈根。

  「不要多想。」小禾淡淡道:「騙你還不需要兩個人聯合。」

  林守溪點頭同意。

  「你們……」

  慕師靖氣得不輕,她盡力保持著清醒,問:「你怎麼證明你是預見靈根?」

  小禾取出真言石,握在掌心,字正腔圓地說:「我是預見之靈根。」

  石頭沒有發出聲響。

  「這石頭是假的吧?」慕師靖懷疑更深。

  「你試試?」小禾遞了過去。

  慕師靖略一猶豫,接下,說:「我是慕師靖。」

  石頭沒有反應。

  「我喜歡吃白蘿蔔。」

  石頭依舊沒有反應。

  「楚姐姐是我最好的姐妹!」

  真言石嗡然而鳴。

  慕師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隻手已無聲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回過頭時,恰看到楚映嬋冰冷仙顏。

  「你剛剛說什麼?」楚映嬋冷冷地問。

  「我說……」

  慕師靖說不下去了,她惱羞成怒,道:「這真言石果然有問題。」

  石頭默不作聲。

  小禾露出幸災樂禍的笑。

  「沒想到小禾真的是預見靈根。」林守溪感慨,道:「之前小禾還說過,你從不騙我,若是騙我,就任我懲處……」

  「我沒有騙你啊。」

  小禾連忙打斷了他的話,說:「我一開始就與你說,我是預見靈根的。」

  「你這是歪打正著。」林守溪說。

  「那也沒騙你。」小禾說。

  「你拿著真言石,說你從來沒騙過,真言石不響我就放過你。」林守溪說。

  這下換成小禾難住了,囂張了一天的她終於栽了跟頭。

  「嗯……等你傷好再說吧。」

  小禾也使出了拖字訣,說完,她立刻調轉鋒芒,對準了姍姍來遲的楚映嬋。

  楚映嬋正在拷問著慕師靖,慕師靖被兩頭夾擊,委屈極了,不停抱怨著用人不淑。

  「好了,楚姐姐也別埋怨慕慕了,你自己也是胡話連篇的。」小禾插嘴道。

  「我哪有。」楚映嬋很是無辜。

  「有的,我都聽見了。」小禾振振有詞,道:「來的路上,你與林守溪在一起的時候,一會兒喊要,一會兒又喊不要,搖擺不定,沒個定數,這不是胡話連篇嗎?」

  「你這小妮子……」

  楚映嬋向來溫柔,今日卻先於慕師靖一步氣惱,道:「今日,姐姐便降了你這昏君。」

  慕師靖聽了,覺得正合她意,忙道:「我來幫楚姐姐。」

  接著,楚映嬋與慕師靖一齊望向林守溪,異口同聲問:「你呢?」

  ……

  夕陽映照苗圃,楚映嬋與慕師靖並排趴在岩石上,林守溪與小禾站在她們身後,清脆的聲響里,兩位小仙子玉腿微踢,哀哀討饒,畫面美不勝收。

  姐妹沒有隔夜仇,這說到底也只是嬉戲打鬧罷了,懲罰過了這對道門的師姐妹,小禾又邀請她們一同去逛一逛這座苗圃。

  慕師靖剛剛受了委屈,本想拒絕,可她見楚映嬋答應了,覺得拒絕的話顯得她太過小氣,便也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

  半寐的月亮爬上中天,流淌下浮醉的光,灑滿了途徑的小道,黑魆魆起伏的樹林裡,銀色的蝴蝶成群結隊地繞舞,粉翅扇出的清響仿佛潮汐的呢喃,她們手牽著手穿過這裡,萬籟俱寂的夜裡,少年與少女們沉默不言,卻又像是聽見了無數從心底發出的聲響。

  晚風徐徐吹來,如少女唇間的呵氣,透著迷人的幽香。

  一條小溪從腳邊奔流而過,沾著一點月光的銀色,流向未知的深處。

  望著小溪的蜿蜒遠去,慕師靖停下腳步。

  她看向小禾。

  「嗯?」小禾察覺到了她的目光。

  「小禾,既然你有預見靈根,那你能夠預見到,我們的未來是怎樣的嗎?」慕師靖鬼使神差地問。

  小禾閉目凝思,片刻後輕輕搖首。

  慕師靖露出了失望之色。

  小禾卻又莞爾一笑,話鋒輕轉,道:「我們的未來不是看到的,而是我們一起經歷的。」

  慕師靖眸光顫動。

  小禾拉著她們一同走到一片草地上。

  草地柔軟如綿。

  四人席草而睡,互相抱擁,醒來時滿身露水。

  ……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是這半年來最清靜的歲月。

  林守溪安心療養著傷勢,小禾則每天領著三人在森羅閣進進出出,幫師姐一同做研究,研究的閒暇之餘,四人便坐在一起,飲茶歡聚,談天說地。

  平日裡,小禾總罵林守溪不講規矩,可飲茶的時候,桌子底下,最不講規矩的卻是小禾的腳。

  林守溪定力再好,也很難做到面不改色。

  除了師姐之外,沒人能治得了小禾,這段日子裡,這位既文靜又調皮的小丫頭時常用彩幻羽扮演各種角色,調戲眾人,將大家弄得草木皆兵,每每相逢都要先互相打量許久,確認對方的身份。

  直至某一天,小禾假扮二師姐,與真正的二師姐撞了個正著。

  轉眼已是三月。

  小禾不由想起了廣寧寺,不由想起了她當聖菩薩時給孩子們講經時的歲月,彼時的林守溪躺在榻上,甦醒之日遙遙無期,她每日只好空對著山上寒風,凝視窗外的桃花。

  山上的桃花總開得很晚。

  三月中旬。

  二師姐的研究暫時告一段落,終於得閒休息。

  這一整天,小禾都沉默寡言,拿著本日曆不斷翻看。

  「小禾在看什麼呢?」林守溪在她身邊坐下。

  小禾將手中的日曆高高舉起,齊平林守溪的眼睛,隨後鄭重其事地說:「明天是黃道吉日哎。」

  「黃道吉日?」

  林守溪愣了愣,他正想問這黃道吉日吉在何處時,就看到了日曆下醒目的五個字:宜婚喪嫁娶。

  「我們成親吧。」小禾認真地說,眼睛裡霧氣消散,清澈明亮。

  ……

  成親的日子定下來時,林守溪還有些懵。

  他傷勢未愈,小禾卻已吵著要成親了,還將日子定在了明日,他覺得明日太過倉促,想要反駁,卻已找不到小禾的人。

  成親是大事。

  小禾當然要將通知慕師靖了。

  慕師靖聽到這個消息時,同樣是懵的。

  「恭喜啊……」慕師靖有些失魂落魄。

  小禾不愧是雷厲風行的主。

  第二天的時候,婚禮如期進行。

  早在數個月前,小禾就已準備好婚房了,若非林守溪受傷太重,這場婚禮恐怕早已結束。

  暮城裡僅有的班子被小禾請了過來,熱鬧的曲樂聲響了起來,流水般無孔不入,傳遍四方。慕師靖站在另一堵牆壁之下,聽著越過牆壁傳來的樂曲聲,竟感到了一絲哀涼。

  雖然哀涼,但姐妹的婚禮,她總歸是要去參加的,她振作精神,努力抿著唇,想要勾勒起一絲笑,亦或者像過去一樣,繼續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可她怎麼也做不到。

  於是,她只好聽著越過牆壁的曲樂,在牆邊徘徊,期待著這場婚宴早點結束。

  事與願違。

  「慕姐姐,原來你在這裡呀。」

  正彷徨時,少女清脆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打斷了慕師靖的思緒。

  回首望去,一身婚裙的小禾巧笑嫣然地望著她,珠釵步搖鳳冠霞帔,姿容打扮比當初仙靈鏡中看到的更為明艷。

  「你來找我做什麼?」慕師靖問。

  「當然要找你,你不來,這婚宴如何開始呢?」小禾問。

  「……」

  慕師靖沉默片刻,終於情緒上涌,問:「你成親便成親了,為何還要來折辱我呀,這些日子,你總欺負我,我也受著了,可今日,你還要……你究竟是把我當作消遣的受氣包,還是拿我當姐妹呢?」

  「這就算折辱了?」小禾微笑。

  「……」慕師靖不語。

  小禾收斂笑容,嚴肅道:「我接下來要做的,才是對慕姐姐的折辱哦。」

  「你要做什麼?」慕師靖警惕地問。

  「當然是要慕姐姐嫁給你最討厭的人,讓你痛苦終生呀。」

  小禾嫣然笑著,從褒博的紅袖中取出了一身沉甸甸的、準備已久的婚服,壓到了慕師靖的手中,她盯著慕師靖黑白分明的眼眸,做出了真正的邀請:「穿上它,一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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