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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新王與舊王

2023-10-23 17:42:26 作者: 見異思劍
  狐尾像是昏暗城牆裡湧現的白雲。

  被一劍重創的林守溪睜開了血污中的眼睛,冷漠如狼的眼被不朽道果照成金色,他張大開裂的唇口,咬住道果,一口吞下。

  那是奇蹟般的新生。

  像是針線從血肉中穿過,將身軀飛快縫合,等他撥開柔軟狐尾走出之時,身軀已完好無損,不僅如此,他的肌肉線條也泛起了淡淡的金屬般的色澤。

  司暮雪收回狐尾。

  她雙手搭在林守溪的肩上,替他理了理破碎的衣裳,面帶微笑。

  她沒有再穿千燈夜的那身露肩禮裙,換上了一條素白裙子,神女妝容淡雅,袖口別了朵淡黃色的小花。

  白尾白裙,今日的司暮雪褪去了狐媚之色,仿佛千里迢迢參加葬禮。

  先前,她原本想回到神山,可識潮之神的濃霧阻截了她的去路,於是她折返,又順途去了一趟厄城,因為女帝出世的緣故,天道前所未有的虛弱,她殺死了厄城本就奄奄一息的守墓人,將不朽道果強奪。

  這曾是金佛體內的道果,如今被種入了林守溪的軀殼。

  「多謝。」林守溪說。

  「何必與我客氣,我可是皇帝欽定的奴隸呢。」司暮雪微微一笑,縴手抹過脖頸,話鋒再轉:「當然,只要將她殺了,這道命令就失效了哦,主人願意幫幫我麼?」

  司暮雪的聲音勾魂噬魄。

  林守溪輕輕點頭,說:「你不是任何人的奴隸。」

  「是與不是由不得你做主,怎麼,你真把自己當主人了?」司暮雪咯咯嬌笑。

  死城被女帝一劍斬成兩半。

  雨街的盡頭,黃衣女帝淡漠睨來。

  「伱也要背叛麼。」女帝問。

  「陛下也會問這麼蠢的問題麼?」

  司暮雪反問,她走到林守溪的身邊,望向高台,笑意中帶著些許的自嘲:「陛下當初選擇我,是覺得我是你最忠實的棋子嗎?當初或許的確如此,但陛下忽視了一點,棋子也是鮮活的生靈,棋子經歷得多了,總會甦醒,哪怕甦醒的代價是沉重的。你想將我養成你聽話的狐狸,卻不知是在蓄養惡虎。」

  「你不是狐狸,也不是惡虎。」女帝說:「你是我的狗。」

  司暮雪不以為意,問:「那陛下又是誰的狗呢?」

  女帝琉璃瞳中閃過一絲異彩。

  黃袍內的手不自覺觸了觸脖頸的金色圈環。

  司暮雪閉上眼,回憶往事。

  自神域始,至長安終,跟隨她的弟子紛紛慘死,信任她的賀瑤琴斷然背叛,她一路走到這裡,經歷了太多失敗,卻有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苦難將她的心境撐開,於是,她也可以容納更多的自由。

  這是瘋臆之人清醒前的陣痛。

  司暮雪走過破碎的長街,紅髮格外鮮艷,她一步步走向高高的觀音台,就像當初她第一次覲見皇帝時那樣,彼時的她虔誠地跪在陛下的神座前,高舉雙手,敬承神劍,但今夜,她不需要對任何人下跪。

  司暮雪看向宮語,微微一笑。

  宮語輕輕點頭。

  她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與司暮雪並肩戰鬥。

  「陛下怎麼不回答呢,是暮雪戳到陛下的痛處了麼?」司暮雪清冷地問。

  女帝漠然。

  她幽邃的瞳孔遙看雨雲厚重的長空,像是在宣讀亘古長存的規矩:「所有的背叛者皆應吞食罪孽的冰雪,釘入永恆的深淵,於牢籠中長眠至死是罪者的宿命,無人可以逃脫這一宿命。」

  她舉起手。

  比金佛毀滅時更沉重的劫雲壓迫而來,如千軍萬馬。

  她根本不是少女,而是手持天命,代天刑罰的舊神。

  閃電巨蟒般席捲過死城。

  牆摧城毀。

  火焰逆雨而起,黑煙沖天。

  死城之中,以觀音閣為中心,磅礴的真氣沖霄而去,除了彩漆古雅的觀音像之外,其餘的一切盡被碾為齏粉。

  司暮雪感到了一陣可怖威壓,等同於死亡的可怖威壓,仿佛有劍高懸顱頂,有刺直抵心臟,這是皇帝獨裁般的宣判,聽聞的萬物皆以毀滅般的臣服作回應。

  若是過去,司暮雪定會小心翼翼地跪在皇帝面前,搖尾乞憐,哀求陛下平息怒火,但現在,面對這毀天滅地的氣勢,司暮雪卻是無動於衷。

  神女白裙翻飛,紅髮長舞,她直視皇帝,清眸里迸射出桀驁不馴的光:「這個世界不需要皇帝,今日,我會親手終結你統治的歷史。」

  死城之中,更為盛大的戰鬥燦然打響。

  狂風像是推過地面的刀鋒。

  一切建築都被徹底抹平。

  這座城早在二十年前就已被毀,今日,它迎來了它的真正滅亡。

  林守溪與慕師靖被狂暴的真氣漣漪推開。

  這場戰鬥遠遠超過了他們的境界,尤其是慕師靖,光是這場神戰爆發出的波紋,就令她難以承受。

  少女艱難地抬起頭,恰好看到林守溪頂著狂暴的真氣流朝自己走來。

  她心中感動,遞出了手,林守溪卻從她身邊走過,直接撲入了她身後的廢墟,從中一把抓住了儲物戒指。

  慕師靖一愣,心想自己竟還比不上這儲物戒指,她想貶損兩句,可風實在太大,她的面頰被吹得僵硬,唇只要稍稍一張,就會被狂風灌滿,根本說不出一個字。

  林守溪得了戒指,再度從中抓出了一把傘盾,企圖抵擋這真氣狂風。

  抵擋不住。

  少年少女被狂風推著倒滑,直接卷上了天空,好巧不巧,一道驚雷裂下,不偏不倚地砸向了他們。空中,他們無法調整自己的身姿,戒指也已半空,所有的盾造物皆毀於一旦,慕師靖從中摸索了一會兒,只摸出了一大堆療傷的藥。

  眼看著驚雷要劈中,林守溪雙臂一抱,將少女死死地護在懷裡,身軀一弓,以背脊承住了這道烈雷。

  盾已用盡,他的身軀是最後的盾牌。

  得了不朽道果之後,林守溪的身軀成了真正的鋼筋鐵骨,這道雷電竟未能傷他分毫。

  「這麼看我做什麼,不用太感動的。」林守溪注意到慕師靖痴痴的眼神。

  「不是……我是想問,你不是有劍經可以驅馳雷電嗎?硬扛幹什麼……」慕師靖小聲問。

  「……」林守溪面不改色,說:「我想檢驗一下不朽道果的威力。」

  「哦。」

  更多的雷漿灌下,刀斧般雕塑大地。

  「抱緊了。」林守溪咬牙。

  慕師靖乖乖點頭。

  白瞳黑凰劍經應心而動,狂暴的雷電臣服於法則之力,被他信手分開,他抱著慕師靖一頭扎出,暫時遠離了神戰的中心。

  慕師靖回首望向那個元素紊亂的世界,驚魂未定。

  死城的一切都被摧毀了。

  倒是那些古怪的雕像被保留了下來,它們被狂風一併推出,慕師靖隨手撿起一個,看著那觸手橫生,翅膀腫脹的古老身軀,說:「倒是挺可愛的。」

  「它們看你也覺得可愛。」林守溪淡淡道。

  慕師靖冷哼一聲,將手上的雕塑撇到了一邊。

  林守溪盤膝而坐,將儲物戒中最後的丹藥一併倒出,一半分給慕師靖,另一半一股腦地往嘴裡倒,像是吃飯一樣將它們一股腦地咀嚼吞咽。

  他的元赤氣丸無法承載這樣海量的真氣,四溢的真氣將他的殘袍吹得鼓脹,雨點敲打在他的身上,蒸盡,林守溪的周身一時煙繚霧繞,宛若仙人。

  「你在這裡休息,別亂跑。」林守溪說。

  「你要去哪?」慕師靖問。

  林守溪已重新朝著觀音月台的方向走去。

  狂風、雷電、暴雨、火焰,這一切都完美地契合了他的劍經法則,這座暴怒的城池於他而言則是一座充沛不可估量的武器庫,在這裡,他擁有與宮語和司暮雪一同迎戰神明的資格。

  慕師靖沒有阻攔。

  她知道,以她的境界,去了也是添亂,只是無法真正參與那場戰鬥,她多少有些失落。

  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天地怒不可遏。

  慕師靖深吸口氣,她看了眼堆在周圍的邪神石像,心神毫無緣由地一陣恍惚。

  慕師靖淡咬紅唇,撫了撫自己的額頭。

  困……

  一陣困意席捲而來。

  她想起了她誤服的助眠之藥……是了,一定是藥效湧上來了。

  都怪林守溪,這種藥都能拿錯……

  不能在這種時候睡覺呀……

  慕師靖咬住舌尖,想要獲得清醒,可她的眼皮子卻無比沉重,睡意排山倒海般傾軋下來,恍惚間,她又看見了那片黑色冰原,看見了永不日出的地平線,看見了天地間孤獨的黑裙身影。

  夢境將拖著她的意識墜入深淵。

  「不要……」慕師靖發出了呻吟似的嗚咽。

  ……

  戰場的中央多了一位少年。

  林守溪在狂亂的世界裡如履平地,他參與到這場獵殺女帝的戰鬥里,以狂風為翼,雷火為刃。

  女帝始終立在觀音像下。

  她很虛弱,肉眼可見地虛弱,但她依舊秉持著高傲,不可褻瀆的高傲。

  精妙的佛法與道術在她指尖跳躍變幻,璨然生花。

  她以佛法之無量壓制宮語狂暴的進攻,以道法中的降妖獵魔之術去對付身為狐妖的司暮雪,再以儒道的規矩去鉗制道德敗壞的林守溪,哪怕虛弱,卻絲毫不落於下風。

  進攻得最狠的是司暮雪,她主動將嫉妒之心激發到極致,對著女帝展開不要命的猛攻。

  妖髓之血燃燒沸騰。

  她的進攻瘋狂得不像人,招式怪異得不像人。

  她心中只有一念頭——殺人。

  若成,這裡就是女帝的埋骨之地,若敗,那這裡就是她的贖罪之地。

  宮語的進攻同樣兇猛,她的拳頭一次又一次地穿透琉璃世界,結結實實地撼在女帝的聖體上,似要將她的魂靈從這純淨的容器之中撼出去。

  滿天梵唱在她的白袍下喑啞。

  林守溪則根本不理會道德律令的規訓,他放空心境,全力出招,誓要將女帝連同這座神像一道摧毀。

  這場轟轟烈烈的戰鬥持續了許久。

  「夠了。」

  女帝忽然開口,問:「你們吵夠了沒有。」

  她對著天地叱出一令。

  司暮雪身後的虛空開裂,一隻大手伸出,猛地抓住了她居中的狐尾根部,瞬間,司暮雪像被打中七寸的蛇,渾身麻痹,巨手於空中一掄,將司暮雪重重地砸在地上,神女銀牙緊咬,唇角滲血。

  同時,宮語的頭頂上,也有虛空開裂,一隻金掌從天而降,她想要掠過,可這仿佛如來之掌,寬闊得沒有邊界,剎那間,巨掌將她的身軀拍回地面,手掌同時隆起,上書『唵嘛呢叭咪吽』六字大明咒。

  律令為線,林守溪也被劃定在了一個結界裡,這個世界了無一物,與外面暴怒的世界相隔絕,林守溪驅動劍經,什麼也無法抓住。

  女帝緩緩起身。

  千手觀音像共結蓮花印。

  她的身後,出現了三張金色的神座,分別象徵儒釋道三教。三家為教後,最初的學問皆不可避免地走向神秘與庸俗,但也正是如此,它們才能被煉化為純粹的權力與力量。

  女帝一念之間。

  三方神座暴力地融為一體。

  她坐了上去,如坐在這個世界的頂點。

  司暮雪見到這幕,不驚反笑,道:「你太蠢了。」

  「何出此言?」女帝倚靠在神座上,淡淡地問。

  「你明明是超凡脫俗之存在,卻為了暫時的力量,主動將自己納入此方世界的天道秩序里……」司暮雪艱難起身,說:「天道會囚禁你的。」

  「天道已衰微至此,連你奪取不朽道果也無法阻攔,如何能夠攔我呢。」女帝淡然。

  她舉起一指,對著司暮雪悠悠落下。

  一道深紅色的蒼雷劈落,它超越了道門雷法之極致,要將這狐妖神女劈得灰飛煙滅。

  的確有人灰飛煙滅。

  卻不是司暮雪。

  紅色蒼雷劈落之時,一道身影瞬息而至,截在了雷電之下。

  來者白髮蒼蒼,形容蒼老,唯有精神矍鑠依舊。

  「師父……」林守溪一驚。

  林仇義。

  蒼紅之雷將他的道身劈碎。

  頃刻。

  完好無損的他再度從暴雨中走出。

  這是輪迴道果的神妙之處。

  在他命定的死期到來前,他不死不滅。

  「多謝。」司暮雪抹去了唇角的血。

  女帝望著林仇義。

  三百年前,林仇義是神守山的山主,也是天下修道者中最強的一位。

  她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挑選他作為護道人。

  一直到千燈重生之夜,林仇義始終兢兢業業,未曾有半點逾矩之舉。她很少信任人類,但她信任林仇義,換而言之,她只是信任他的忠誠。

  「為什麼。」女帝問。

  「邪龍轉世為人,口銜逆鱗,為禍蒼生,當誅。」

  林仇義立在觀音閣的月台上,緩緩挺直了佝僂了三百年的背脊。

  ……

  「原來如此。」女帝明悟。

  她也明白林仇義要做什麼。

  高人可以從一粒煉好的丹藥中反推出藥譜,可以從一杯調好的符水中推測出籙文,而此時此刻,輪迴、幽冥、不朽,這三枚最為精純的天道道果齊至死城,它們可以重新拼湊出堅實而完整的天道。

  女帝為了暫時獲得橫壓一切的力量,將自己安置到了此世的神座上,這樣,天道就可以成為她的枷鎖。

  林仇義對林守溪說:「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我從小就聰明。」林守溪回答。

  林仇義沒有多言。

  他舉起手。

  輪迴之道果在他掌心顯化。

  司暮雪與林守溪皆心領神會。

  就像從一片枯黃之葉里演繹出一整個秋天。

  道果循著它們來時的脈絡逆流而上,一路回溯。

  金色的光刺破滿天黑雲。

  分裂開的雲里,糾纏的螺旋型天道重新顯現,金光熠熠,宛若囚禁聖明的枷鎖。

  天道橫壓在女帝的頭頂。

  女帝仰首,琉璃瞳也被映成了金色。

  這無疑是不可思議的壯舉,但女帝對其的評價尖銳而平淡:「天真。」

  她從神座上立起,足踏虛空,一步步走向天道。

  林仇義皺眉。

  天道的威壓對於黃衣女帝竟沒有半分影響。

  這……怎麼可能?

  「我本是天外之仙,此世之道如何壓我。」女帝平靜開口,聲音振聾發聵。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人的腦海中都出現了同一幕場景。

  ——黑夜,濃稠而沉重的黑夜。

  整個世界被厚重的冰雪覆蓋著。

  死寂,壓抑。

  直到……

  蒼穹上閃過一抹亮光,接著,廣袤的氣層被點亮,透著玫瑰般的紅色,那仿佛是日出,卻比日出更為迅猛暴烈,天地瞬間亮如白晝,白晝之中,一道雪亮的閃光拖著長長的煙跡撞向大地。

  轟——

  大地顫慄,火光沖天。

  這是隕星墜落大地!

  由天空俯瞰大地,可以看見一個巨型的深坑,深坑裡,一身濁黃色的殘袍奇蹟般沒有被毀滅,它靜悄悄地飄在坑底,透過喧天的濃煙仰望星空。

  而這深坑的位置……

  畫面中的視線被豁然拉高。

  世界雖依舊覆蓋著冰雪,可從高處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三座參天拔地的巨峰,那正是後來的雲空山、神守山與祖師山,而那深坑正臨近三山!

  聖壤殿,那是如今聖壤殿的位置!

  難怪聖壤殿要建在地面之下,原來那本就是天外隕星砸出的巨坑,而所謂的獨一無二的聖壤,正是來自天外之星的泥壤!

  識潮、哀詠、灰墓三大邪神皆被封印在了深海之底,黃衣君王作為第四位邪神,之所以可以逃出生天,是因為她真的逃出了這片天空!

  她於天外沉眠,隨隕星降臨,與大地同醒。

  女帝雙手負後,遙望天道之外的星空——那是她的第二家鄉,她在那片黑暗渾濁的星空里沉眠了無窮的歲月。

  某種意義上,她亦是外神。

  「我自天外來,是此世甦醒的第一生靈,又豈能先於萬物而沉眠。你們無法終結我的歷史,而我,會徹底終結這一冰河紀元。」

  她蒼白纖細的手臂從黃衣中探出,舉向星空。

  星光在她的掌心凝成鋒刃。

  一劍斬落。

  天道分崩離析。

  這一劍似也耗盡了黃衣女帝的力氣,一劍後,她的掌心血肉模糊,可見白骨,她仰起頭,看著支離破碎的天道,臉上依舊沒有情感,琉璃之眸卻是煥發出萬千神采。

  「她能做萬世之君,為何我不行?」女帝對著星空發出質問,她舉起手,如宣讀誓言:「冥古的時代早已結束,新的王朝即將開闢,你們,以及三大邪神的屍骨都將是永恆王朝的祭禮。」

  世界在她的誓言下沉默。

  冥古時代,她本就是冥古之下最強的存在。

  如今,她亦是無可爭議的星空之下最強神明。三大邪神早晚會被她殺死,她會重新淨化這個世界,使之成為地上的天國。

  這是她的宏圖偉願。

  擋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些不願為這宏圖犧牲的當世之人罷了。

  他們會在今日被盡數祓除。

  女帝如是說時,一個冰冷的聲音陡然響起,打破了一切。

  「不行就是不行。」

  這一刻,仿佛噩夢被喚醒,女帝的瞳孔陡然收縮。

  她向下望去。

  雷聲喑啞,暴雨倒流

  夷為廢墟的死城裡,曼妙的黑裙少女從幽暗的長街上走來,她仰起螓首,望向破碎天道之下的女帝。少女面顏絕美,瞳色蒼白。

  先更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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