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相術

2023-10-23 17:42:26 作者: 見異思劍
  齊痴的驚叫聲驚醒了柴音,女子披了件衣裳就跑了出來。

  齊痴失聲喊叫的時候,她就猜到了某種可能,可親眼所見之時,她的心依舊停了半拍,除了因為慕師靖還活著,亦是驚詫於她的美。

  今夜本就稀疏的星光與月光仿佛都聚集在了她一人身上,她像是一個幽靈,卻沒有怨氣,若非她的裙擺太長,柴音真的很想看看,她的腳是不是還觸碰著地面。

  鬼魂的假想很快被打破了,因為恰逢日出,光自側邊湧來,她未在光中消散。

  「慕姑娘……」

  柴音露出了激動的神色,「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昨日你忽然墜下去,可真是嚇壞我們了,都怪我不好,不該帶你來這等危險的地方!」

  齊痴很快反應了過來,連連點頭。

  「長廊年久失修不牢靠,發生這等意外,還望慕姑娘原諒。」

  慕師靖靜靜聽著,她抿唇微笑,「嗯,我相信你們並無惡意。」

  她的氣質太靜了,故而笑容也似靜的。

  她竟真的沒有追究什麼,只是淡然地走入山莊之中,不知去了哪裡。

  柴音與齊痴對視了一眼。

  「她竟然這樣都能活下來?」齊痴感到了恐懼,「要不此事算了吧,我看她似乎真的不想殺我們。」

  柴音沒有立刻說話,在她得到的情報里,這位慕姑娘確實很心慈。

  「心慈不代表會手軟。」柴音立刻搖了搖頭,「相反,我覺得她是個殘忍的人。」

  「為什麼?」

  「因為那次獵殺行動里,除了她與程容以外的人都死了。」柴音分析道:「雙頭蟒雖然強悍,但不算多麼恐怖的妖,以占卜婆婆的能力不該被它殺掉才對。」

  「你的意思是……」

  「很有可能是慕師靖殺光了他們。」柴音做出了大膽的假設。

  「可慕師靖為什麼……」

  「因為他們皆是罪行累累之人。」

  柴音嘆了口氣,「慕師靖很有可能是神山派來的臥底。」

  「不可能。」齊痴斷然否定,「有鱗宗潛伏在神山的高人還特意查過,三山皆沒有叫慕師靖的女弟子。更何況,神山弟子皆名聲赫赫,像她這樣漂亮的人怎會籍籍無名?」

  這也是柴音的困惑之處。

  她閉上眼,說:「不管怎樣,昨日的事已經發生,我們不能把她當傻子……她現在自恃武功故意托大,反而是我們的機會。」

  齊痴靜默良久,唉聲嘆息,最後只得點頭。

  一不做二不休,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這一日,柴音亦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照常與慕師靖說話,邀她飲茶,慕師靖並未推拒。

  自始至終,她都如世人眼中的仙子一樣,雖很少說話,但那張漂亮得不像話的面容始終泛著清冷的溫柔。

  漸漸地,齊痴甚至覺得,她真的是一個好人。

  這兩天,他們為了暗中殺掉她,嘗試了很多方法,其中用的最多的就是投毒,但不知是不是巧合,慕師靖總能敏銳地避過一切的毒物,仿佛她才是山莊裡最令人神魂顛倒的毒。

  毒殺不成還有暗殺。

  第三日,慕師靖再看雲時,齊痴終於取下了他背上的長弓。

  他這兩天表現得很差,在姐姐面前唯唯諾諾,在慕師靖面前亦沒什麼氣概,但他絕不弱小,尤其是當弓握在手裡時。

  他是天生的箭手,當初獵殺六爪雪鱗蛇時,他就是用神乎其技的七箭將它殺死的——六箭恰好洞穿它的足,將其禁錮雪地中,最後一箭刺透其心臟。

  他披著黑衣,躲在樑上,完美地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與心跳,箭不知何時已上弦,無聲地拉成了滿弓。

  慕師靖看雲看痴了,絲毫沒有察覺身後的危險——這也是柴音這些天觀察的結果,她看雲時是精神最鬆懈的時候。

  齊痴努力讓自己冷靜,可汗水還是不住地往下淌。

  他知道,只要自己鬆手,這個傾國傾城的少女就有可能死去,可若她未死,那這幾天浮於表面的和諧也將被徹底撕破,他很有可能要面對她如鬼似妖的真面目。

  雲在天空中一朵朵地飄過,仿佛永遠不會有盡頭,少女抬首望雲,不知會望到何時。

  最終,齊痴還是鬆開了手,無聲地退回了黑暗裡。

  「為何沒有動手?」柴音質問他。

  「我沒有信心。」齊痴說。

  「她不是神仙,總會死的,都做到這一步了,你難道想放棄嗎?」柴音嚴厲地問。

  「那為什麼你不去殺?」齊痴也惱了,甩下這一句,轉身離去。

  事實上,齊痴最終沒有動手並非是因為不自信與懼怕,而是因為他清晨起床的時候,看到桌上多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行令他震驚的字:

  柴音不是你姐姐。

  齊痴第一反應不是懷疑柴音,而是認為這是慕師靖離間他們姐弟的陰謀,他毀去了這張紙條,假裝什麼也沒有看過。

  但當今天柴音讓他獨自去暗殺慕師靖時,他的腦海里不由閃過了紙條的內容。

  它就像是一個心魔,越迴避越無法迴避,於是他們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都變得敏感起來,稍有風吹草動他都忍不住往另一個方向去想,原本虛假的念頭就這樣慢慢真實了起來。

  齊痴回憶他們姐弟相認的時候,柴音精準地說出了他身上每一顆痣的位置,這原本是他信任的根源,此刻卻成了極大的疑點。

  當年未失散前,確實是姐姐在照顧自己,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怎麼還會記得清楚呢?

  柴音擅長收買消息,這會不會只是消息的一部分呢?

  甚至說,自己真正的姐姐,可能就在她的手上!

  念頭及此,他背後毛孔張開,冷汗毫無顧忌地排出,打濕了後背。

  柴音以為他是害怕,只罵了一句窩囊。

  她不再寄希望於齊痴,而是主動去找慕師靖閒聊,試圖尋到一些破綻。

  「慕姑娘那天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如此懸崖峭壁,怕是仙人也凶多吉少吧。」柴音問。

  「因為我小時候總和師父一同去採藥。」

  「採藥?」

  「嗯,許多名貴的藥長在懸崖峭壁上,為了採摘它們,我從小就練習依山之術。」慕師靖輕柔地說:「那是一種像壁虎一樣貼靠在山壁上的辦法,需要的真氣不多,用的是巧勁。」

  「名貴的藥,山上……你是神山出身?」柴音敏銳地捕捉到了信息。

  「嗯……但我,是棄嬰。」慕師靖垂下臉頰,似觸及傷心處,不願多言。

  「所以當年慕姑娘是採藥為生的嗎?」柴音問。

  「倒也不全是,我師父為了生計,還會經商,行醫,甚至……看相。」慕師靖笑了笑,「但我不信這些。」

  「看相?」柴音來了些興致,「你會麼?」

  「學會點皮毛。」慕師靖說。

  「慕姑娘可願幫我看看?」柴音笑著說。

  慕師靖注視了一會兒,卻是輕笑搖首,「不準的。」

  柴音總覺得她是在故意勾起自己的好奇,但不得不承認,她的好奇心還是被勾起來了。

  「慕姑娘隨口說說,我也隨便聽聽。」她說。

  慕師靖凝視著她的眼睛,似乎從她的瞳孔里看出了什麼,這位少女稍一猶豫,開口,說:

  「柴姑娘幼時家境不好,應經歷過大變亂,更數遇歹人險些殞命,幸逢人相助,自此以後平步青雲,貴不可言。但柴姑娘要小心一點……」

  「小心什麼?」

  「親人背叛。」

  柴音聽完以後捧腹大笑,她說:「慕姑娘,你前面說得都對,唯有這一句錯了。我自幼遭逢災亂,早與親人走散,又何來背叛?難怪看相之術總被列為旁門左道。」

  「嗯。」慕師靖柔和地笑著,「相術本就不可輕信,我的胡亂言語,姑娘莫要當真。」

  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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