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鬼

  跟過來的六角飛樓，林晴心裡沉入谷底，那人連劍陣都未出，隻身沖入佐蒙人裡面，劍劍入肉，明顯對鮮血的渴望，超出了以往，血修羅的恐怖，她當年在千語宗可是明明白白，與水靈兒對視一眼，又一齊慌亂撇開。

  最後一個佐蒙人死在藍雲手上，藍雲聽到神魂深處，一聲滿足的喟嘆聲，剛想鎖定，又變得空空如也，怎麼也找不著了。

  藍雲怔在當場，看看四周橫七豎八躺著的佐蒙人，心中氣怒交加，卻拿自己的識海沒有一點辦法，只好向飛來的王敏求救。

  「還有嗎？太少了，至少五個百人隊。」

  王敏萬年不變的面容，額角突突，接過飛來的一個飛劍傳書，「右前三百四十里處，有九十多人的佐蒙小隊。」

  藍雲知道那些人不夠，不想動，只是眼前，又出現那個鬼，哭叫著讓人帶他回家……

  見她只愣了那麼幾息，就朝右前去，王敏飛回六角飛樓時，也是心下發冷。

  等到飛樓追到的時候，她又已經把人殺完了，那個鬼再次出現，這次藍雲看著他哭，她也想哭，這一次，界主根本沒有出現，連一聲嘆息都沒有，分明是對她殺的人太少，不滿意。

  是沒過百嗎？藍雲找不到答案，看幾個臨死圓睜雙目的佐蒙人，他們身上的死點全在腹部，流出來的東西，紅紅白白，各有顏色，讓她忍不住反胃。

  再這樣殺下去，她要瘋了，揮揮手，想要把那鬼給趕走，他卻就在手邊，由著她掐下，根本就是幻影，人家該怎麼哭，該怎麼叫，還是沒有一點更改。

  「……你在幹什麼？」

  鄭海妹飛到她跟前，直覺跟血修羅的血煞沒有一點關係，「你想掐死誰？」

  藍雲扶著自己的劍，站起來，鄭海妹與那個鬼都快重合到一塊了，再次搖搖頭，喚回自己所剩不多的神智，「我是誰？是七情？是夕顏？是藍雲？還是，都是假的?其實只是個鬼，夢裡不知身是客？」

  鄭海妹眉心不自覺地攏起，慢慢靠近，「不是血修羅了？」

  「血修羅？」藍雲腦子這一刻混亂無比，那個鬼不停哭，不停哭，真是要人命了，「別哭了，我去殺，殺到你們滿意為止。」

  『卟！』一根銀針刺入她的神谷穴，鄭海妹扶住應聲而倒的藍雲，帶她進到二樓。

  再出來的時候，看一個個地全望著她，她也頭疼，「她沒有被血煞控制，靈兒，把成萱拎出來，三傳界沒一個玉仙，能逼得藍雲切割神魂的人，應該是用了什麼超絕幻術。我用化夢，查根本，要不然，她陷在幻境中，肯定會出事的。」

  「……不用問成萱了，我知道。」

  成寶兒雙手捧著玉杯，手有些抖，剛藍雲的樣子，她自然也看在眼裡，「不是幻境，應該是有人在她腦子裡塞了不屬於她的記憶。」

  「什麼人能有那麼大的本事？」鄭海妹根本不相信，在外面還有可能，可這裡是三傳界，「你放心，化夢不會對成萱有影響的，我保證。」

  「水靈兒找到那裡的時候，我已經在那呆了一天，一直找成萱真正被困的地方，」成寶兒覺得還是把事情跟鄭海妹說全了，才能有利於她治藍雲，「藍雲一直對成萱無底線的喜歡，不是因為什麼投緣，是因為，成萱，成萱她也不是人族，她應該是個地地道道的阿修羅。」

  這個消息？水靈兒看看幾位師姐的樣子，她們一個個都不是太驚訝的樣子，讓她不由得低頭，原來自己真的是修心不到家，又自為是，笨得可以。

  「這個……我也猜到了，可跟現在的事，有關嗎？」鄭海妹疑惑了，難不成，成寶兒現在還要跟藍雲算這筆帳？若是那樣，她對成萱幹嘛還要那樣維護。

  成寶兒若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說，現在就想先把鄭海妹打一頓，就算不能打，咬總能咬一口吧，太氣人，太過份了，狠狠瞪她一眼，「自然有關係，她們是阿修羅，三傳界前段時間的大雨，是因為界主神魂要崩，他的神魂崩了，三傳界便崩了，他把成萱抓去，是因為這世上，只有阿修羅還有混沌巨魔人能救他。」

  水靈兒正喝茶，一下子嗆著了，好容易平復下來的時候，發現幾位師姐，都在瞪她，嚇得瞬間後背一層汗，「我比較笨，剛，剛有些接受不過來。」

  鄭海妹朝她嗞個牙，又轉向成寶兒，「你是怎麼知道的？」

  成寶兒吸下鼻子，「成萱捏碎了我給她的玉符，我趕了幾天路，到那的時候，發現那裡無數幻陣，有靈修出入，就用回春功把自己裝成了木頭，滾進去找到準確地點的時候，正好發現，琁老把藍雲送到玉宮。」

  「……我逼問琁老，他當場打了上百水鏡，分布三傳界各處，確實都在下雨，界主之事，就是從他那裡知曉的，事後怕有所遺漏，又用了夢引術，才知道，原來仙界在很多很多年前，就與現在的佐蒙人，當時號稱神魔的傢伙，打過一場，其後應該——是各神隕落，才有仙魔之戰後，從下界搬遷而來的人，占居上風之事。」

  一樓安靜得落針可聞，要消化這個消息，不容易，到了此時，她們都有猜測，藍雲到底為什麼會如此了。

  「那天……，藍師姐從二樓下來的時候，頭髮都白了好多，還非要出去，我攔了半天，攔不住，把她自己的樣子給她看，她當時也差點受不住……。」水靈兒懇切望向鄭海妹，「鄭師姐，你一定能治好她的，是不是？」

  鄭海妹嘆口氣，「我就奇怪，那些靈修怎麼就扒著藍雲了，成師姐，把靈修的聚集地標出來，我們先去把他們繳了再說。」

  成寶兒眉毛一抖，幸好，幸好鄭海妹是個丹修，這要是劍修，只怕能跟藍雲一樣，把天給捅了，她們還補不上。

  「我用夢引術的時候，發現那些靈修，是因為知道三傳界不保，想借藍雲的小世界，在我們試煉期滿的時候，跟著一起逃出去。……那段時間大雨，他們想進藍雲的小世界躲藏，把三傳界要崩之事，跟她說了， 而藍雲聽到阿修羅之事，懷疑他們居心不良，拔劍相向，可最後，她也沒動他們一根汗毛。你確定，肯定要動那些靈修？」

  鄭海妹瞄瞄在場的幾人，無聲轉向二樓。

  林晴用靈力，給各個沉默下來的人，續上茶，「雖然現在，看著比較難治，卻不是不可治。比她血煞不能控制好多了，我身上還有一截血魂草，你們誰身上還有，拿出來，先幫她止住元神切割之痛，只要她穩住了元神，應該就會好些。」

  成寶兒默默拿出一個長玉盒，「我以前進過她的魂石，這株血魂草，就沒動過，靈兒，你幫我們拿上去，問鄭海妹，能不能給她服。」

  水靈兒動作飛快地接過，王敏也遞來的玉盒，知道她們三再談的事，是她可能承受不住的，上去後，哪裡還敢下來。

  「你懷疑什麼？」

  王敏和成寶兒幾乎同時開口，兩人一頓之間，王敏抿嘴。

  「那琁老說，藍雲是拿著兩株血魂草進到玉宮的，她進去一個時辰後，天空果然放晴，按理說，那界主的神魂早就撐不住，他是不可能奪舍的，而藍雲出來的時候，也確實是清醒的，就是現在，她還是清醒居多，那她為什麼會說，『別哭了，我去殺，殺到你們滿意為止？』」

  「藍雲一定是著了那老鬼的道了。」王敏非常中肯地道，「她是不可能看著三傳界在我們還在試煉的時候，崩了的，所以，應該是除了血魂草，還切了她身為阿修羅的一部分神魂給那老鬼吞噬，那傢伙，活了這麼多年，哪怕再虛弱，憑藉你所說的，他們那一輩，與神魔同歸於盡，應該是恨毒了現在的我們所說的佐蒙人，若我們是他，會如何？」

  「……自然是借藍雲之手，殺佐蒙人，不顧一切地殺，為了殺佐蒙人，軟的，硬的，只要目的達到，不惜一切。」

  成寶兒越說越凝重，「他那般逼藍雲，而藍雲是吃軟不吃硬的，……他一定是移了部分神魂，進到她的識海，做為老鬼，本事肯定不少，所以應該是做了什麼，造成藍雲現在的混亂，若真如此，鄭海妹應該沒什麼有效辦法。」

  被一個不知多少年前的老鬼，進到識海，別人確實是沒辦法的，這就跟奪舍一般，外人想幫也幫不著，林晴的眉頭攏成小山。

  「藍雲既然大部分的時候，能清醒，說明那老鬼確實是強弩之末，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她清醒的時候，幫她分析好，共同對抗老鬼在她識海的影響力。」

  說到這裡，林晴丟下杯子，「……而且，這事，亦早不亦遲，他在她的識海呆得越久，就越會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從弱點出發，到時，我們就真只能看著她一直混亂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