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惡念

  磅礴大雨，藍雲出門兩個時辰還未回來，眼看天跡慢慢變黑，林晴隨意把神識探出去， 想看看他們到底在說什麼，要這麼長時間。

  不過千米遠的地方，原本的淡綠色影子早就不見，只剩下一個坐在雨中淋得透濕的人，林晴一下子站起來，帶倒桌上玉杯，『叮』的一聲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輕脆的響聲，驚醒正在打坐的兩人。

  靈酒和著雨水順喉而下，原本應該起的灼熱，更讓藍雲覺得全身冷得難受，明明是夏天的雨季，給她的感覺卻比冰天雪地還要恐怖。

  琁老帶來的消息，直到現在，藍雲還沒辦法消化，她只記得一樣，三傳界要崩了，嗬！崩便崩了吧，可憑什麼她還在這裡面，這裡就要崩？

  「你在幹什麼？」

  看到藍雲一身狼狽，哆哆嗦嗦拿著酒葫蘆往口中倒酒，林晴的驚訝都不知有多大，四望一番，「那些靈修呢？你跟他們鬧翻了？」

  藍雲微微抬頭間，看到撐著靈氣護罩，一身仙風道骨，各不相異的三個美貌仙子，只覺可笑，同一個宗門，她們一同修煉，為什麼她就要承受種種，她們呢，一路順風又順水。

  搖搖晃晃間，就要衝出口的話，卻在三人略帶關心的眼神中，慢慢咽下，「……喝酒嗎？」

  酒葫蘆上沾著泥水，很髒的樣子，王敏輕蹙了眉頭，「你醉了，回家吧！」隨著她話音的，是一個又一個淨塵術和乾燥術。

  「……為不相干的人喝成這樣，真有你的。」林晴無奈搖頭，看王敏把她弄乾淨了，伸出手準備拉她回去。

  藍雲一把打下她的手，踉蹌站立，「你們都是仙子，哪知道在雨中喝酒的韻味。呵呵！雨過不知龍去處，衣上征塵雜酒痕，蒼茫天地，何等的波瀾壯闊，哈哈哈……」

  「真醉了！」水靈兒牙疼，真不知道那些靈修跟她談了什麼，弄成這樣。

  「你才醉了呢。」藍雲狠狠灌了一大口酒，仰著頭，讓雨水在臉上流淌，雙目的乾澀，讓她恨不能大哭一場，阿修羅，她是個阿修羅，修到如今，她容易嗎？憑什麼……，救三傳界的界主，她有那麼大的本事嗎？她一個小小的天仙，最有可能的不過是，被那什麼界主吞噬掉。

  可是不救呢？大家一塊玩完……

  「行，你沒醉好吧，我們回去喝，這可是黃金稻釀得，淋上雨水，就太可惜了。」林晴把靈氣護罩撐到她那裡，直覺藍雲現在狀態不對，「靈修的事，能幫的就幫，不能幫的，你也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大不了我們把迷瓊還給他們。」

  水靈兒一愣，正要反駁，被林晴狠瞪一眼，額上青筋蹦了一下，才深吸一口氣，「迷瓊還給他們，你欠再多的情也還了，用不著在這裡喝悶酒，我們回去吧。」

  藍雲轉頭，抹了一把臉上殘存的雨水，看向水靈兒，此時的她臉上還有的怒容並未完全散去，顯見放過迷瓊她有多心疼。

  原本乾澀的雙眼，突然蓄滿淚水，大顆大顆往下掉，水靈兒眼見她這樣，再多的不舍也得丟掉，「好了好了，我放了迷瓊，師姐你別這樣，我以後再也不抓靈修，行了吧！ 不管你欠他們什麼，也都還了。」

  藍雲的心已被撕成幾瓣，與三傳界一塊玩完嗎？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努力撐出一點笑顏，「把迷瓊給我，就不能反悔了。」迷瓊最小，應該能問出真相。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藍雲情願相信，是靈修用什麼手段，妄想得到阿修羅的仙靈境。

  「……不反悔！」水靈兒原還以為她給自己弄什麼苦肉計，現在被她撐起的笑給嚇到，「師姐，不管你要做什麼，只要我能幫到的，我都不會皺一下眉，迷瓊對我來說，更是身外之物的身外之物。」

  回頭已沒有退路，彷徨也沒有前路，只能向前，才回飛樓，水靈兒剛把迷瓊的主僕協議解了，藍雲就把迷瓊拎到二樓上，關上禁制。

  重得自由，迷瓊都不知有多開心，只是此時藍雲的面色，比任何時候都難看，縮在一邊的她，難得後悔剛被解了主僕協議。

  「……師，師伯。」

  迷瓊被藍雲盯了半天，害怕不已，等她終於大著膽子，剛出聲，就被「叮！」的一聲，指在眉心的劍，弄到崩潰，後背已是禁制，她已經動不了了。

  「我給你機會，若是敢糊弄一丁點，我就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明白嗎？」

  「明白！」此時，迷瓊哪敢說不明白啊。

  「三傳界要崩？」

  「啊……，」看到就在眼前散著殺氣的長劍，迷瓊再迷糊，也知道琁老告訴她了，「爺爺說三傳界要崩了，所以，所以，我們要找一個能信得過的人，帶我們逃出去，師，前，前輩，我發誓，是真的。」

  藍雲抓劍的手，微微顫抖，「能救三傳界界主神魂的，只有阿修羅和混沌巨魔人？」

  「是！爺爺出門一趟，沒找著，差點沒命回來，前輩，我們真的是沒辦法了。」

  『叮……』長劍掉在地上，藍雲身體一軟，琁老也是這樣說，她當時不相信，只以為是他們耍她，當場翻臉，現在迷瓊也這樣，那就全是真的了嗎？

  捂住自己的臉好一會，才抬起頭來，看到迷瓊縮在一角，「琁老今天下午找到我，說三傳界已經漏了，要不了多久，就會崩潰，他們知會你了沒有？」

  迷瓊早就覺得不對了，此時藍雲說出她最恐懼的事，一連打了無數水鏡，裡面的景像分布各外，都與這裡一樣，大雨連天，不由全身發抖，「前，前輩，讓我也進你的小世界吧，我不想死，我很有用的，真的，等我再長大一點，會越來越有用。」

  進她的小世界，這才是這些靈修最想要的吧，藍雲只覺好笑，三傳界一崩，半沙或是仙靈境，散落宇宙中，到底還能不能存在，她都不知道。

  沒有虛空舟，她們最後肯定也是散落的塵埃，再次長長吸口氣，穩住心神，藍雲努力想怎麼避開，可恨，腦子亂得不行，每每想不到一會，都轉到她是個阿修羅上。

  犧牲自己？怎麼可能？藍雲在二樓轉圈，不停轉圈，直到外面的天空慢慢變亮，還是一無所獲，腦子有如僵掉一般。

  「……幫我找個人，查她在哪？」

  迷瓊看空中幻化的女孩，苦著臉，現在不逃，還忙著找人幹嘛啊，「我一個人找不著，讓琁爺爺他們一塊幫忙。」

  藍雲抖著手摸向幻化的成萱，對自己走到如今這一步，只覺不敢相信，讓迷瓊幫她找，她都不知下了多少決心，現在再讓她求那些靈修，真得找到了，難道她還真讓成萱去送死嗎？

  都說自己把成萱寵壞了，可她們誰也不知道，她在成萱身上獲得的開心，心靈上的安慰，那兩年，陪成萱一點點長大，成萱給她滿滿的幸福是不可磨滅的。

  一直到仙界再相認的時候，她信賴依賴自己的樣子，沒有一點改變……，空中的幻影慢慢消失，迷瓊震驚，正要再說什麼的時候，被藍雲一個禁術丟過去，軟倒於地，把她扔到自己的仙靈鏡中，整整衣服，才緩緩下樓。

  下面是水靈兒值守，她震驚的樣子，讓藍雲蹙眉，「我出去一趟。」

  「師，師姐，……有什麼事，告訴我們，我們一塊想轍！」

  不過一夜沒見，藍雲頭上就有零星的白，夾在原本一頭順滑的青絲中，更顯矚目。

  「讓開！」

  「我不讓，」水靈兒張開兩手，「藍師姐，你要迷瓊，我把迷瓊給你了，就算那些靈修幫我們很多，你要回報人家，盡力就是，做不到的事，我們不做行不行？我求求你了。」

  幾步之外，外面的雨下得正大，這麼多天下來，想來很多低洼之地，已經被淹了，藍雲可以想像再下下去，會是什麼樣子，「我事情辦完就回來。」

  「不要，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師姐，你醒醒吧！」

  水靈兒氣急敗壞地給她打了一面水鏡，上面，她的頭髮，夾著無數白絲的樣子，把藍雲自己也給震住了。

  「什麼事都非要自己扛著，你扛得著嗎？就算我幫不了你，還有王敏師姐呢，她也是天仙，還有破妄之眼，她一定能幫上你的，你得相信我們。」

  水鏡中的人，緩緩抬起手，拔下一根白絲，直到放到眼前，藍雲才反應過來。

  「……這世上，任何事，都不能強過命，」自嘲一笑間，藍雲已經明白，她在掙扎讓成萱去送死的時候白了頭，「一個惡念，就算成功了，逃過一時，也會把我以後的日子給毀了。」

  「就算，就算你對靈修起了壞心思，也是正常的，」水靈兒只覺要瘋了，好想把某人打醒，「他們生來就是被我們用的，師姐，我們是修士，是人。」

  她們說得根本不是一回事，藍雲心底的酸楚和臉上的笑容，早就合二為一，一指點向發間，靈氣運行至每一根髮絲，瞬間回復以前，「我自然是人，是修士，更沒你想得那般好，事情辦完，很快回來。」

  多謝書友kakalotus的兩張紅票，謝謝！！也多謝一直還在看書的親們，二月會儘量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