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打平算勝？

  黑無常話音剛落，從那片目力難以遙望到的中央城區，傳出一陣滄桑的鐘聲。

  夕陽的餘暉尚未來及巡視完全部的天空之城，便在鐘聲里湮滅。

  無邊的黑寂將整座城池捲入它的暗潮之中。

  萬家燈火，不復明耀。

  天上人間，猶如黑獄。

  「永夜之誡……」

  周越低聲呢喃，之前史清曾在聊天裡提到過，每年的夏末，學城的傍晚，天地陰陽分割之際，都會發生三秒鐘的「永夜之誡」——用以警示後人，不忘戰時之苦難。

  根據史料記載，十九世紀末的位面戰爭初期，永夜降臨，人們一度生存在無邊的黑暗中。

  直到白姓大宗師橫空出世，召喚出一頭黑貓變身插翅巨獸，沖天而起，登星踏月，一掌劈碎異位面神魔布置的牢籠禁錮，驅逐了漫長的黑夜，地球位面這才重現光明。

  三秒過後，迴蕩全城的鐘聲落下。

  無數的燈火宛如繁星從滄海學城四面八方亮起，從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的主城區直到外圍城軌的郊區鄉鎮，燈火通明，一切恢復如常。

  街面上的路燈也已亮起，周越扭頭看向黑無常。

  適才「永夜之誡」的三秒里，唯有一物始終亮著。

  那是黑無常的眼睛。

  周越笑笑：「我們是夥伴，什麼事情非得這麼嚴肅？這不像你的風格啊。」

  黑無常道：「正因為是契約夥伴，才更加需要嚴肅的對待。」

  周越沉默片刻：「你說。」

  黑無常微微點頭：「那件事便是……此生往後，無論發生任何情況，哪怕位面崩塌、生離死別，你都不准窺探本貓的精神世界。無論本貓的思想、意識還是記憶，你都不准去偷看。」

  周越一怔，隨即莞爾：「你想多了。我哪有這麼厲害能窺探你的精神世界？」

  黑無常莫名地看了眼周越：「你今日做不到，不代表日後做不到。在你這個小怪物身上，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周越心知肚明，黑無常這頭狡猾的老貓果然已經發現了靈寵治癒室的存在，甚至琢磨出了治癒室的部分功能。

  不過，它顯然還沒搞明白靈寵治癒室真正的神妙之處。

  大宗師的精神念力，雖有一定概率觸發奇蹟生靈的血脈記憶，可只有奇蹟生靈自身能看到。

  而靈寵治癒室，卻能夠直接獲取該奇蹟生靈的血脈記憶和種族進化之道，裝進記憶宮殿，留待將來所用。

  這一點上，連九轉境大宗師也拍馬不及。

  只要周越願意，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他完全可以在腦海中建立一座名為「萬靈進化之道」的記憶宮殿，將地球位面所有奇蹟生靈的血脈記憶，全都收集其中。

  周越表情肅然：「好，我答應你。你還沒說，當初為什麼要拒絕白衍大宗師？」

  黑無常盯著周越的眸子，似乎在確認著什麼，半晌微微點頭，隨即發出一聲冷笑。

  「宗師境以上的精神念力雖是很好的彌補，但同時也是一口雙刃劍，尤其是與大宗師簽約，會受到很大的制約。何況白衍此人，只是你們的人族的大宗師、大英雄，為了人族的延續，他能夠利用一切手段。這樣的人類，非本貓所屬。」

  黑無常說得有些隱晦，可周越卻隱約聽出，當年白衍大宗師對待奇蹟生靈，更多是以利用為主吧。

  在那個年代，人類面臨滅頂之災，地球位面生死存亡繫於一旦，白衍大宗師他們為了延續人族血脈，任何做法，都無可厚非。

  所有歷史資料都表明，白衍大宗師的靈寵夥伴之一，是一頭超凡種黑貓王者。

  可如今周越卻已知曉，就和任何時代的歷史一樣，普通人最不想知道的真相，也永遠都不會出現在歷史書中。

  至少白衍與黑無常，在當時最多只是臨時契約關係。

  又或者根本沒有簽訂任何契約，僅僅相互利用罷了。

  月光下，黑無常已經恢復了平靜：「周越，你知道白衍的遺產在哪嗎？」

  周越抬起頭：「等你說呢。」

  黑無常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喵了一聲，目光飄向不遠處的庭院：「其實，它一直在你們眼皮底下……白衍的遺產，就藏在你入住的新生公館裡！」

  ……

  周越回到公館，卻沒有回宿舍。

  他按照黑無常的提示，徑直穿過迴廊，來到了公館後方。

  這裡有一片樹林，松柏為主，有參天老木，也有近年新植的樹木，層次不齊。

  夜風吹來，綠濤滾滾。

  樹林深處，隱約能看見一座石屋。

  周越來到石屋前，就見石屋門戶大開，裡面堆放著幾隻木桶和一些灌溉用具。

  「就是這？」周越低聲問。

  黑無常道：「不錯。公館雖然幾度翻新，可樹林和這座石屋一直沒什麼變化，很好辨認。」

  周越托著下巴：「你確定？這裡看上去只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石屋啊，大宗師的遺產該不會是那三隻水桶吧？」

  黑無常冷笑：「白衍他一心想要留下難題給後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破解。明日正午時分，天地陽氣最旺盛的那一刻，你再來此感應，定會有不同的發現。」

  周越幽幽道：「等到明天，就還剩五天了，也罷。你說這位堂堂大宗師，真有什麼寶貝遺產，幹嘛不直接傳給學院或是弟子？非得搞上這麼一出，藏在新生公館裡？」

  黑無常蹲坐在周越肩頭，懷抱雙臂，目光閃爍。

  「哼，白衍那小子的心思，最是難猜。誰知道他想搞什麼么蛾子。」

  就在這時候，從林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黑無常自覺跳落。

  周越目光一閃，手腕處的貓糧樹空間打開，將黑無常收了進去。

  貓糧樹印記隱沒。

  周越轉過身，看向走來的幾名東院新生。

  為首的是胡金虎，除他之外，其餘幾名新生的念力值也都在90息左右，顯然是從東院近千名新生中脫穎而出的話語權者。

  胡金虎在周越面前停下，深吸口氣，道：「周越，你若答應和秦動立約比試，我可以向你保證，你若贏了，南河市所有新生都能住回東院宿舍。並且從今往後，我們都不會再主動生事。」

  周越道：「好。」

  「呃？」

  胡金虎幾人都是一怔。

  「你……這就答應了？」

  周越道：「看在你們這麼執著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答應吧。不過必須在上午之前結束。」

  說完，周越向林外走去。

  胡金虎等人面面相覷，周越同意比試，他們本該高興。

  可周越卻一改此前的態度，答應得如此爽快，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些。

  胡金虎三步並兩步，跟上周越：「周越，你還沒聽我說比試項目呢。」

  周越沒有回頭：「都行。」

  胡金虎暗暗咬牙，開口道：「比試項目是體能素質！你若輸了，就只能屈尊住草屋了。」

  「好啊。」

  周越話音剛落，一股強悍的念息威壓從天而降，化作勁風襲來，卷盪周邊的林葉嘩嘩作響。

  在樹林前方，隔著不遠，便是新生住宿區域。

  左右兩側，分別是東西兩院，而兩院中央，便是那棟七層高閣。

  周越抬起頭，就見七層高閣最頂層的外檐一角，盤坐著一名古裝少年。

  他不知已經在那坐了多久，月光下，那一襲白袍仿佛已和高閣融為一體。

  四目相對，僅僅停留了一瞬，白袍少年便抬起頭，繼續眺望天頭明月，吞吐呼吸。

  胡金虎走了上來，滿臉敬重地望向白袍少年，餘光瞥向表情古怪的周越，嘴角微揚：「昔日威震全球、創建中陸學院的白衍大宗師，據說當年也是一襲白衣戰天下。所以，每當看到秦哥，我總會聯想起白衍大宗師。」

  胡金虎雖對秦動充滿了信心，可依舊悄悄對周越進行起心理暗示。

  周越畢竟是這一屆新生中有數的幾位「名人」之一，哪怕再有把握，也不可大意。

  不過看周越的表情，顯然是被震懾住了。

  胡金虎的笑容還未完全綻放，耳邊響起嘆息聲，「體能九級，所以就大半夜不睡覺蹲那玩cosplay？」

  胡金虎表情一僵：「你怎麼……」

  秦動突破九級體能素質的消息還沒有在新生中傳開，公館知道此事者僅限馮主管、邊學姐以及與秦動交情甚篤的自己。

  胡金虎本打算明日比試時候當眾說出，可周越這番不太聽得懂的話，卻讓他的計劃破滅。

  可周越……他是怎麼知道的？

  背對著胡金虎，周越神色平靜。

  閣樓上的古裝少年體能素質居然達到了九級初階。

  要知道，前三轉境的念修者體能素質一般在八級區間內，對方顯然是一名罕見的體能天才。

  周越沒有繼續想下去，明天對他而言註定是十分重要的一天，得早點休息，養精蓄銳。

  能否找到大宗師遺產，完成入學考驗，就在此一舉。

  ……

  公館的一間辦公室中，邊學蓉放下手機。

  「他答應了。」邊學蓉道。

  馮勇德輕嘆口氣：「不出所料。」

  邊雪蓉突然站起身，鄭重地向馮勇德躬身一拜：「馮學長想必早已猜到，野風是我此生摯愛，周越當眾擊敗並且羞辱野風，令他心境崩塌，無論如何，我都要替野風討個公道。學長聞弦歌而知雅意，替我助成此事，雪蓉感激不盡。明天想必會是十分精彩的一天。」

  我他媽怎麼知道你倆什麼關係！

  馮勇德微笑點頭，轉過身走出辦公室，掏出手機，想了想又放下。

  對方已經應戰，此時說什麼都不再重要。

  「九級體能素質，近十多年的新生中，還從沒出現過這樣的怪物。」

  「明日……打平算勝吧。」

  ……

  幾乎同時，華閣中，五名氣質不凡的少年少女圍坐成一圈。

  「周越應戰了。你們押誰？」

  「周越。」

  「秦動。」

  「秦動。」

  「周越。」

  「周越。」

  「賭注一百貢幣，轉帳給我。」

  就在這時，叮，信息聲響起。

  華閣中唯一的少女隨手打開，微微錯愕。

  半晌，她輕嘆口氣：「這個怪物。」

  她目光一閃，寫著周越名字的卡片迅速撤回，變成了秦動。

  其餘四人見狀，也都紛紛打開群聊信息，片刻後四人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

  「居然突破九級了？」

  「胡金虎的消息應該沒錯了。」

  「這個怪胎……還賭嗎？」

  「都押秦動了，還賭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