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又過了一會，明霄宇眼眶中的光柱消失殆盡，整個人也恢復平靜，身體不再顫抖。

  ……喵！贏啦！

  ……不愧是黑無常前輩！

  群貓大喜，在黑夫長的號令下，變回原形，撲上前圍住明霄宇的肉身，開始呼喚它們的前輩黑無常大人。

  周越也緊跟過去，滿臉欣喜地喊道：「黑無常？快回答我啊！」

  明霄宇的肉身似乎十分虛弱，始終沒有任何反應，眼皮撐起，很快又閉上，遮蓋住了眸底的光影。

  不知為何，周越心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余光中，大將軍黑夫長臉色也有些凝重，對周越道……黑無常大人的念息也在衰落。還是早點進行移魂吧，畢竟貓身才是貓魂最佳的居所。

  周越二話不說，從貓糧樹世界中放出黑貓的肉身。

  被明霄宇附體的黑貓跳落城堡，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肉身，手舞足蹈，興奮得喵喵直叫。

  ……聒噪。

  黑夫長輕輕一指將小黑貓點暈，隨後召喚來了一名年輕的巫貓，準備好冰火盆，進行移魂大法。

  周越不明所以，可看黑夫長和眾貓的表情，他便知道移魂大法進行得很順利。

  半個小時候後，明霄宇率先睜開眼睛。

  「我變回來了，我終於變回來了。周越我……」高大少年情難自禁，激動得雙眼通紅。

  沒等明霄宇再說什麼，黑貓啟在黑夫長的示意下一掌將他拍暈。

  城堡清靜下來，所有貓包括周越目光都集中在小黑貓身上。

  又過了一會兒，小黑貓慢悠悠地睜開眼睛。

  它的眼神懵懂、迷茫、飄忽，隨後漸漸凝實，目光逡巡在群貓和周越之間，透著困惑不解……本貓不是在地鐵站嗎，這裡是哪？

  群貓錯愕。

  黑夫長先是一怔，隨後身體微微顫抖，貓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狂喜。

  周越看著變得完全陌生的黑貓，心開始一點點的下沉。

  黑夫長一屁股將周越擠開，衝上前去……臣黑夫長，恭迎七王子歸來。不……臣，恭迎吾王！

  群貓也都反應過來，喵喵喵地沖撲上前，淚流滿面，匍匐而拜。

  ……七王子！吾等終於等到你了！

  ……七王子殿下萬歲！殿下萬歲！

  ……臣等恭迎吾王！

  附庸黑貓一族的夜鼠也鬧哄哄地簇擁而上，歡天喜地。

  整片古堡已然成為歡樂的海洋。

  所有貓都在為七王子的魂魄復甦而激動，歡呼慶祝。

  沒有誰再去提不知所蹤的黑無常。

  所有貓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地避開那個名字。

  除了周越。

  「黑無常，你在哪呢？」

  貓群之外，周越低聲喃喃。

  離他最近的黑貓啟紅著眼圈，低聲啜泣道……黑無常前輩大人怕是已經精神耗盡，魂魄飛散了。它為了我們所有貓和人，已經和暗黑帝尊的殘魂同歸於盡了。

  周越茫然搖頭，自言自語：「不會的，這不可能，它不是那樣的貓。」

  黑貓啟抹了抹眼睛……總之，黑無常前輩大人實在偉大。我們之前都誤會了它，罪該萬死。

  「真的是我誤會它了嗎？」

  周越回想起了初見黑無常時，蜷縮在門外雪堆中那個小可憐的無助眼神。

  記憶的畫面中，這一年半來黑貓與自己一家生活的點點滴滴，漸漸浮現。

  包括後來它暗中唆使悠悠和阿蛇將鬧鐘提前害自己經常早起，帶著其它靈寵偷吃寵物口糧，夜出早歸在城市中尋找頭骨……這些記憶中沒有的畫面，也都被周越腦補出來。

  雖然爸媽從來沒說過，可有件事，周越其實一直知道。

  自家小店之所以能撐過南河市去年罕見的嚴冬，全因為黑貓背後那位從沒露面過的神秘「金主」每月定期從門縫塞進的超額寄養費。

  今年乖乖寶貝寄養店生意剛有所好轉，老媽便開始給黑貓加餐，老爸去菜場買魚也都會帶著黑貓。

  周越能感覺到，爸媽在黑貓身上傾注了太多感情，以至於內心深處也許早就在擔心哪一天神秘的零號金主會打破默契，突然出現在他們一家面前，帶走黑貓。

  現在終於什麼也不用擔心了。

  因為零號金主永遠不會出現了。

  周越緩緩轉過身，向城堡外走去。

  黃恢宏嘆了口氣，耷拉著腦袋跟在周越身後。

  一路上，黑貓和夜鼠無聲地向兩旁分開，留下一條供周越離去的道路。

  鐵王座前，黑夫長轉過身，複雜地看向周越，遲疑著開口……守護者大人請留步，還有一件事。

  周越猛地停下腳步，飛快轉身，期待地看向黑夫長。

  黑夫長伸爪指向明霄宇……那個……能把他一起帶走嗎？

  周越表情微微僵硬，就在這時，鐵王座上的小黑貓突然喵了一聲，彈身躍出，直奔到周越身旁，叼住周越的褲腳不肯鬆口，抬起頭滿臉依戀。

  周越怔了怔，半晌問道：「你想和我回家？」

  小黑貓喵了一聲，點頭。

  黑夫長驚訝地看著這一幕，隨後面露深思……吾王暫時跟隨守護者大人一段時間也好，幼年靈寵的確也需要生活在地面。吾王切記，如遇危險，立即進入守護者大人的貓糧樹空間。

  周越表情再度一僵。

  靠，這回直接毫不掩飾地說出我其實就是你們黑貓一族的搬運工！

  ……

  ……哇，居然看到狗語者大人了！

  ……一個小時前剛剛從暗黑帝尊手裡拯救了南河市的人類大英雄狗語者嗎？在哪？在哪？本豬怎麼沒看見？

  ……喂，豬兄，你啥眼神？這節車廂就這麼一個大活人，你看不見嗎？

  寵物會客室里不斷傳來各種奇蹟生靈的聲音。

  也許因為地鐵還處於地下靈界區域內，寵物會客室也暫時取消會客數量限制。

  周越獨自一人坐在窗口，單手托著額頭，用手背遮擋住來自四面八方各種各樣奇蹟生靈指指點點的好奇目光。

  不靠譜的黑夫長這一回竟將他丟進了「奇蹟生靈號」專屬地鐵車廂。

  車廂里除了他，全都是亂鬨鬨的奇蹟生靈。

  好在他已經習慣了奇蹟生靈，並且因為「布局消滅暗黑帝尊殘魂」、「拯救南河市」等消息迅速傳出，已經重新獲得奇蹟生靈們的認可，連帶著線人黃恢宏也一同沾光。

  此時黃恢弘正在向一頭聞訊從別的車廂趕來看熱鬧的地獄魔犬介紹著周越的身份。

  ……這位便是本汪的老闆狗語者、劍種之父、貓糧樹守護者、暗黑帝尊頭骨鎮守者、水猿之友、乖乖寶貝寵物店少東家……

  車窗旁邊單手托著額頭的周越眼角微微抽搐。

  要不是礙於剛剛樹立起的正義男神形象，他早把黃恢宏拖出去暴揍一百遍了。

  人家是風暴降生、龍之母，聽起來逼格多高。

  偏偏我成了劍（賤）種之父、狗語者？

  有這麼損自己老闆的？！

  ……

  解放東路，乖乖寶貝寄養店。

  周越一腳把黃恢宏踢了出去，隨後關上門，將昏睡的明霄宇隨手丟在新添置的沙發上，最後才將黑貓從貓糧樹世界放出。

  小黑貓滿臉新奇地打量著四周，東摸摸，西搖搖，還把二叉捉起拍了好幾下，顯然對這裡的任何事物都很好奇。

  周越看著長得一模一樣的黑貓，心裡卻知道，終究不是原來那隻貓了。

  沒過多久老爸老媽拎著菜回來了，見到周越，老媽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老爸揉了揉一臉警惕的小黑貓，走進廚房。

  周越心中生出一絲古怪，問道：「媽，你們剛才去哪了？」

  老媽美滋滋道：「被一名記者邀請去喝茶，說準備對咱家寄養店進行一次專訪。」

  周越問道：「我消失已經超過一天一夜了吧？你們怎麼就不問下我去哪了？」

  老媽奇怪道：「你不是和小白學習去了嗎？有什麼好問。剛剛小白還打電話來，說已經幫朵蘭聯繫好了一家新的精神病療養院，過段時間就去，近期不回來住了。」

  周越怔了怔，唐小白還有這種騷操作？

  隨後契而不舍問道：「那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帶回來了一個男同學？」

  老媽似乎這才發現明霄宇：「咦，這次還真帶了個男孩子回來。」

  老爸的笑聲從廚房傳來：「放心，你就算又帶了兩位男同學菜也夠吃。」

  周越表情變了變，仰頭一嘆。

  接受採訪出了名發達了就不再關心兒子了嗎？

  你們兩口子也太真實了吧。

  余光中，黑貓似乎是被魚香吸引，鑽進了廚房。

  周越看著黑貓的身影，心中恍惚，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還真有些捨不得黑無常。

  黑無常潛伏在自家的這段時間裡，雖然表現得奸詐狡猾，可也許只是它飽經世故的偽裝。

  說到底，它還是一隻甘願自我犧牲的英雄貓！

  不像眼前這隻黑貓，一看就是頭單純的小……小貓？

  咦，不對。

  在周越的目光注視下，那隻小黑貓熟練地跳到水池旁，一邊咽著口水一邊盯著蒸鍋上的魚。

  在老爸的持續撫摸下，黑貓漸漸失去了警覺，目光也變得慵懶、隨意，不再有半點拘謹。

  藏身在門後的周越忽然皺眉。

  這個姿勢與表情，他再熟悉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