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洪荒贅婿

  趙雅然放下手機。

  一旁的年輕人笑道：「地面城市許多人都不會理解一頭超凡種真正的戰略價值。放眼天空壁壘，超凡種都是罕見的無價之寶，不誇張的說能換到一座城市，你準備怎麼補償？」

  趙雅然抿了抿唇。

  今早的周越看不出半點傷心，冷靜得可怕，並且主動結束視頻通話，這是以前沒有過的。

  年輕人低聲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你不用心軟。」

  趙雅然背過身：「我怎麼會心軟。」

  年輕人目光尖銳：「那為什麼拖到現在？」

  趙雅然看向眼泳池旁那頭前肢如劍正在風中漫步的紫色螳螂：「除了上貢，你就沒有其它想法？」

  年輕人一怔，反應過來：「你該不會是想……別想了，簽約靈寵的條件十分苛刻，99%的念修者都無法簽約一頭非凡種，更別說超凡種了。再說，我們都還是普通人。」

  趙雅然道：「不是有過奇蹟生靈報恩普通人的新聞嗎？」

  年輕人苦笑：「我一直都認為，那些是上方城市為了讓地面城市的人用心幫他們寄養奇蹟生靈幼崽，特意編的假新聞。」

  趙雅然嘆息：「也是。明知不可能，可就是忍不住去想。先湊二十萬聯邦幣，下午我當面轉給他，當作補償。」

  ……

  周越發現自己陷入一片溫暖，卻什麼也看不見。

  我在哪？

  難道又穿越了？

  不！周越心中大喊。

  前世二十歲後，自家的寵物店就因經營不善而倒閉。

  他的生活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面對悒鬱寡歡的父母，平凡的自己，沉重的生活負擔，他早出晚歸熬夜加班，早已不記得上一次和寵物親近是什麼時候了。

  重生回來的這三天裡，他努力找尋著昔日的自己。

  還記得年少時的他抱住一頭小寵物，就仿佛擁有了整個世界。

  「是二叉。」

  周越突然回憶起，那團紫光先是照在獨角仙身上，之後才籠罩住他。

  看不出，在家裡備受排擠的獨角仙，竟然不是一般的昆蟲。

  周越意識逐漸變得遲緩，每一個念頭冒出，都重若萬鈞。

  很快他睡了過去。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兩年後，周越醒了。

  他睜開眼睛。

  四周的暖流仿佛輕柔的紗帳，起伏蕩漾。

  在遠處那道似能穿透一切的紫色光華渲染下，從蔚藍變成深紫，再由紫色化作透明，仿若夢幻泡影般不真切。

  冗長縱橫的海溝；

  蔓延如毯的海藻；

  大片大片的珊瑚叢；

  各種五光十色的魚群；

  不遠處洞穴深窟邊逡巡遊動的奇異海底生物……沒錯，這裡正是大海深處。

  周越驚奇地發現，自己變成了一條胖魚。

  正置身一團紫色的球狀閃電中。

  不……是……吧？

  周越一臉呆滯，很快他意識到一條魚是無法作出呆滯的表情，即使它看上去本來就很呆。

  不過周越隱隱發覺，自己並非一條普通的魚。

  在背部左側靠近魚鰭的部位，有一個結痂的傷口，是兩年前謀殺這條胖魚的罪魁禍首所留下。

  籠罩住他的紫色球狀閃電，仔細看去，竟是數以萬計飽含奇異能量的結晶。

  周越的腦海中閃過一個模糊名詞——靈氣。

  源源不絕的靈氣來自胖魚口含著的透明種籽。

  周越嚴重懷疑，正是這粒散發紫色靈氣的不凡種籽，護住胖魚受傷的肉身，還將自己的意識吸引過來，取代了胖魚原本的意識。

  此時四面八方，大大小小的海族圍成一圈，正死死盯著胖魚。

  有鯊鯨豚龜，有巨蟹海蛇，也有許多身長數十米叫不上名字的奇異生物。

  它們體型龐大，相貌怪異，神態兇殘，蠢蠢欲動，儼然將胖魚當成獵物。

  只是礙於胖魚周身「球狀閃電」般的靈氣，兩年來，它們誰也不敢踏雷池半步。

  這條胖魚身上，必然有著某種巨大的誘惑，竟讓數十頭霸占一方的深海凶獸紛紛離開洞窟老巢，帶著手下，不遠千里長游而來，一等便是兩年。

  周越懷疑自己是否穿越到了史前海洋，難道是恐龍生存的侏羅紀時代？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又閃過一個模糊的名詞——太古！

  眼前那些動輒身長近百米，有鰭有翼有鱗有甲的傢伙，都是胖魚記憶里的太古海獸。

  而它自己，也是太古之中的一條洪荒遺種。

  兩年多前，它還是一條幼魚時，順著大洋海底的暖流一路漂流至北冥，機緣巧合鑽進了一處古老海窟。

  正是在那裡，胖魚發現了這粒改變了它命運的透明種籽……

  ……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

  隨著周越甦醒，護體「球狀閃電」逐漸變暗，靈氣重新流淌回種籽。

  太古海獸們再也忍不住，發出陣陣咆哮，卷盪海波，撕裂溝壑，紅著眼向周越撲來。

  周越已經看出來，它們都想要得到這粒種籽！

  「二傻胖魚，寶物到嘴邊都不吞下，咱這是在表演兩袖清風嗎？」

  周越顧不上吐槽，毫不猶豫地將嘴邊噙著的種籽吞入魚腹。

  磅礴的靈氣釋放開來，淬鍊著胖魚的血肉骨骼和臟腑器官。

  也虧胖魚是洪荒遺種，否則早就爆體而亡了。

  每一個剎那間，它都要經歷上百次淬鍊。

  每一次淬鍊結束，它的身長都會增漲。

  轉眼間，胖魚已從之前一米身長，暴漲至五十多米長。

  鰭如巨翼，可掀風劈浪，破海沉舟，已經不輸此間任何一頭凶獸。

  太古海獸們心頭大震，紛紛加速。

  它們速度再快，又怎比得上胖魚在靈氣滋養下的成長速度？

  當它們終於趕至時，發現對面竟是一頭身長兩百餘米，高近五十餘米，雙鰭如比天巨翼，周身紫鱗如天兵之甲，生著須虬的巨型怪魚。

  哪怕是那條最長的百米龍鯨霸主，在周越面前也格外渺小，猶如一個孫子。

  三千多頭海獸停了下來，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喘一聲。

  它們若是圍攻，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可為首的凶獸各懷心思，誰也不想冒險出頭。

  周越又怎會錯失此等良機，身形一晃，掀起巨渦，鬼魅般出現在那條百米龍鯨身後，張開血盆巨口，眨眼間大半條龍鯨已被巨魚吞入腹中。

  腥鹹的血肉在口腔中翻滾，周越本能地想要嘔吐。

  然而很快，胖魚自身的味蕾與口感占據上風。

  來自龍鯨肥碩魚身的新鮮的血肉，滲透出一絲上古龍類的精神念力，化作一股純粹的能量，讓周越精神大振。

  龍鯨肥美脂肪與肌肉纖維中所蘊含的膠原蛋白、優質脂肪酸都隨著周越的咀嚼迸綻開來，對於一條沉睡兩年沒有進食的幼魚而言，絕對是上乘的補品。

  最讓周越驚喜的是龍鯨那充滿力量與美感的四鰭，味道之鮮美，簡直是世間罕有！

  都說魚翅是珍稀美味，可那也不過是鯊魚的鰭，周越雖然沒有吃過魚翅，可他能夠肯定，太古龍鯨的四根魚翅定比鯊魚的魚翅更加鮮美千百倍！

  這龍鯨乃是一方霸主，占據一座海窟洞府，此間有數的強者，可憐它連最後一聲哀鳴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巨魚囫圇吞入腹中。

  吃了這條龍鯨霸主，周越的魚身增漲了十多米，精神念力也提升了三十多倍。

  嘗到甜頭的周越哪裡打得住。

  龍鯨只是開胃小菜，眼前還有滿漢全席呢。

  三千多頭海獸戰戰兢兢，為首的數十名霸主也是頭皮發麻，預感到大事不妙想要跑路，可還是晚了一步。

  周越張口一吸，面前的海流化作漩渦，將一頭身長八十多米形似章魚的太古霸主卷了過來。

  咔嚓！

  巨型章魚的腦殼在周越巨齒間裂開。

  嘎嘣脆。

  墨色血液裹挾一粒粒神秘晶體仿佛熬製好的濃稠魚子醬在口腔中翻滾，嚼勁十足脆如新鮮毛肚的章魚皮也在舌尖起舞，讓周越直呼太好吃了。

  魚身增漲，精神念力繼續提升著。

  緊接著太古藍鯨、寒冰海蛇、三首龍蝦、妙青巨蟹……等了兩年多的海上霸主們，被周越直接吃掉三分之一。

  又逃跑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十來位太古霸主則被周越驅趕到了一處海溝中。

  此時的周越，已經是一條身長近五百米的巨魚。

  精神念力也比剛剛甦醒時提升了三百多倍！

  太古凶獸們眼見無路可逃，正要轉頭與周越一決死戰。

  周越卻停了下來，魚目中閃過一絲戲謔——

  「汝等，可願臣服？」

  ……

  就這樣，周越收服了十三頭太古霸主。

  當然，「霸主」這個名號也是他給取的。

  這些太古霸主各占一片海域，皆有海族部下。

  接下來五年裡，周越發現自己胃口變小許多，隔上十天半月吃頭海獸也夠。

  隨著周越在海底南征北戰，手下的霸主，已經增加到了三十八頭，手握海窟洞府二十三座，間接掌控了方圓千里的海域，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大霸主。

  這時候周越已經很少親自征戰，深居簡出，收集各方信息。

  他了解到自己身處於一個名叫「雷火紀」的時代。

  和上一個洪水肆虐名為「風暴紀」的時代相比，天地生靈擁有著絕佳的修行契機。

  只因天地靈氣已在四海八荒間孕育誕生。

  隨著他的精神念力衝破五百倍大關，隱藏在胖魚血脈深處的記憶也被喚醒。

  原來，他這條風暴紀的漏網之魚，所謂的洪荒遺種，還有一個更加響亮的名字。

  其名——

  曰鯤。

  周越深深吸了一口氣。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幾千里也！

  自己居然是一條鯤。

  真是厲害極了！

  那七年前，又是誰想要謀害身世不凡的自己？

  敵人來自地面？還是來自天空？

  周越突然想起，自己似聽過這樣一句話——地面上的爬蟲永遠不可能飛向天空……

  自己又是在哪聽到過？

  周越的大腦仿佛被一道雷霆擊中。

  他想起了那個家裡開寵物店的少年，以及少年養的那隻甲蟲。

  「原來我就是那個少年啊。」

  「可是甲蟲去哪了？」

  周越腦海中本能地浮起一項血脈技能——

  ［鯤之觀想術］！

  他的精神視野中，漸漸浮現出一片遠在萬里之外的荒莽的古林。

  方圓千里的林中沼澤，聚居著太古蟲妖一族。

  幼蟲大如羊，成蟲巨如象。

  又有蟲中美男，獨居華閣高台，身份超然。

  母蟲飛來，進入高台，拉上葉簾，嬌羞不語。

  美男蟲則深情款款地把住母蟲，挺直身軀，英勇向前，對著母蟲身後不斷顫動，仿佛一尊搖晃的不倒翁。

  ……

  母蟲盡興而歸，留下朱果一枚。

  美男蟲二話不說，吞下朱果。

  短短一月間，便有十數位身份高貴的族中公主，進入高台樓閣，與美男蟲進行那不可描述的800字，結束之後都會留下天材地寶供美男蟲享用。

  ……

  億萬里之外的北海深處，周越鼓著魚鰓，呆若木魚。

  「臥％＊@＃？槽！！」

  「咱家獨角仙竟然穿越到太古妖蟲一族？」

  「還當上王室專職老司機？？」

  「成了妖族贅婿？？？」

  周越並沒有發現，在他施展觀想術並且說出「家」字時，頭頂虛空中，再度浮現出那扇紫色的門戶。

  ……

  周越睜開眼睛，自己正平趴在店鋪一樓的地板上，姿勢就像一條魚。

  不遠處玩耍的黑貓、金翅蛇和珠穆鳥不時向他瞅來，目光中透著好奇與鄙夷。

  周越恍惚了片刻，轉頭朝向時鐘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