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神京。

  經歷了內戰之後，因反皇而聚集起來的龐大集團已經散開了。

  所有人都沒有討到好，預定的目標幾乎都沒有實現，帝國雖然沒有繼續向深淵中滑落，但也沒有回覆到他們期待的王道樂土上。

  而損失最大的，就是發起者林亞泊了。

  他的嫡系軍隊死傷慘重，他的頓州產業損失巨大，他的族人更是死傷慘重。

  好在他的長老集團依然保持穩定，羅諾和成威給了他不小的幫助。

  畢竟，這是他們的主心骨，於忠賢和莫西利的遺產，也都是由他接收的。

  三位長老都很清楚，帝國的平靜只是暫時的平靜，皇派的退場和東秦州的反戈一擊讓最高會失去了碾壓一切的力量。

  如果要打比方的話，帝國就好像一座活火山，最高會就是堵在火山口上的大石頭。

  之前，它憑藉恐怖的質量把火山堵得嚴嚴實實。

  但是，它在裂掉了一半後，已經有了鬆動的跡象。

  所有人都在積蓄力量，未來的局勢誰也無法看透，但不論是想要問鼎帝國，還是要在將來的風暴中倖存，都必須儘快積累力量。

  林亞泊、羅諾、成威都非常清楚這一點。

  但是，望著軍費清單上數字，三人的臉色都非常差。

  想達到帝國軍那種程度，是遠遠不可能的。

  就算僅僅只是再武裝一兩隻支私軍，都是天文數字。

  「怎麼辦？」

  羅諾臉色陰沉地說：

  「倒向我們的軍頭不是特別多，私兵的規模不能太大，我們的錢很難武裝起大規模的部隊。」

  成威沉默了一下，「要與統帥深度合作嗎？」

  「可以考慮。」林亞泊說道：「我們可以試著聯絡南區統帥趙崇，他一向非常親近我們。」

  「對，沒有統帥的合作，一切事情都很麻煩。」

  「但最大的問題還是錢，我們也要有自己的嫡系。」

  林亞泊微笑道：「我們可以繼續發展生化力量，沒有東西比這些蟲人更便宜了，噢，前提是人不能值錢。」

  成威微微皺眉：「但是，蟲人對人的素質有要求的吧？我們很難抓到之前那麼好的素材了，帝國也不允許研究生化作戰部隊了。」

  林亞泊笑道：「沒關係，莫西利和於忠賢在帝國外都建有生化研究所，我可以在原基礎上再擴張。」

  「製造蟲人的材料質量怎麼辦？」羅諾問道。

  林亞泊的笑容變得更大了。

  「我最近想到一個好辦法，你們聽說過煉蠱嗎？」

  成威眉頭皺得更深了：「煉蠱，就是把毒蟲放在蠱里讓他們廝殺，挑選出最後活下來的，通常那隻就是最強的，但這個好像沒有實際依據吧？」

  林亞泊淡淡地笑道：「不不，它的方式有一定道理，我可以把一座礦場牢牢地封閉起來，讓裡面的奴隸們徹夜幹活，只給他們三分之一或更少的口糧，能在繁重的勞動中活下來的人，就是體質最好的人。」

  「將他們選為製造蟲人的材料，成功率很高，這樣，就省下了挑選和失敗的成本。」

  林亞泊輕鬆地笑了一下。

  「礦場還能有不錯的收入。」

  成威和羅諾互看了一眼，羅諾道：「但是，帝國內已經很難這樣搞了吧？」

  林亞泊臉上稍稍有了一些陰影，說道：「隱蔽的成本比較高，但我已經成功把我名下的三個礦場改造成了這種模式。」

  「目前來說，一個蟲人的成本降低了三分之二。」

  兩人一瞬間都露出了笑容：「那太好了。」

  「於忠賢和莫西利雖然死了，但他們的技術卻留下來了，真是遺澤無窮啊。」

  「蟲人大軍果然才是正確的選擇，鋼鐵疙瘩實在太貴了。」

  羅諾接著說：「帝國內畢竟不方便，我會利用北辰集團的渠道，與世界各國接觸，把這天堂一般的礦場迅速擴張。」

  成威也說：「我也會用成氏集團的渠道，招募更多的勞工，讓他們實現階級的跨越。」

  三人笑了一陣。

  林亞泊臉色又陰沉下來，咬牙說：「長山郡也在大規模向外出售礦石，壓低了價格，壓縮了我的利潤。」

  兩人臉色一瞬間都陰沉下來。

  他們三人都是見證這個偏僻的鬼地方一點一點地發展起來的。

  它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卻越死越強，直到現在成為了他們的心腹大患。

  一想到李龍興還躺在長山郡中，所有人都是如鯁在喉，如芒在背。

  成威寒聲說：「長山郡在外的礦場是露天的，在他們的包圍圈之外，我們可以派蟲人去襲擊。」

  殖裝戰士是不可能派的，如果不幸戰死，可是會把原體拱手相讓的。

  便宜的蟲人就沒有這種問題，死了就死了。

  羅諾低聲道：「但長山郡接收了剩餘的皇家禁衛，他們有兩百多個呢，單論這股力量，就非常不好對付，他們還有特殊的超級特戰體呢。」

  成威點點頭：「皇派可能發現了新的殖裝操作辦法，對原體進行了特殊的調整或融合，用那個小畜生的複製體或者雙胞胎什麼的，製造了那個超級特戰體。」

  「對，故意用一模一樣的人，還能給那個小畜生當替死鬼，真是太殘忍了。」羅諾贊同道。

  「應該不能批量生產。」林亞泊沉吟道：「不然他們早就把所有皇家禁衛改成超級特戰體了。」

  「可惜，我們的殖裝操作手段還是太粗糙了，要是有帝國鎮守使的製造手段就好了。」

  「別想了，除非我們掀了大長老，不然拿不到的。」成威沉悶地說。

  羅諾微微點頭，「沒錯，還有鎮王使這一關，大長老應該很快就會拿到皇派的控制權，到時候，我們就會面對四個鎮王使了。」

  「不用怕。」

  林亞泊展開了一個陰沉的笑容。

  「蟲海會讓他們見識到的，數量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真理。」

  陰暗的地下室中，三人一同笑了起來。

  「所以。」林亞泊忽然收起笑容，「我們要趕緊獲得更多的資產，掌握更多的資本。」

  「對。」羅諾道：「我要趕緊擴張了，是時候讓他們知道，真正的資本和金融之王是怎麼操作的。」

  成威沉聲道：「我會占領高科技和網絡市場，為你的金融產業鋪路。」

  「沒錯。」

  羅諾微微笑著，把他高貴和優雅的一面展露得一覽無餘。

  「所有人都不知道，網絡其實個寶庫，我會利用它賺得盆滿缽滿。」

  林亞泊陰冷地說：「還要遏制長山郡的發展，將他踩在腳下。」

  羅諾笑道：「雖然他收攏了殘餘的皇家禁衛，但也不可能預先知道我們的蟲人會襲擊哪裡，我們的蟲人會殺光他的礦工，破壞他的礦場，讓他一分礦石都別想挖出來。」

  成威恨聲道：「那小畜生大概還在做一步登天的夢，屆時，我會扒下他的皮，挖出他的眼球，告訴他，什麼叫白日夢。」

  鬨笑聲中，羅諾給所有人倒上紅酒，三人一起舉杯。

  乒。

  玻璃杯蕩漾著紅酒，三位帝國長老的聲音在地下室里久久迴蕩。

  「帝國終將是我們的。」

  他們自信地派出了蟲人。

  「我們贏了。」

  很快，慘敗的消息傳來。

  長山郡嚴陣以待，蟲人全軍覆沒，一根毛都沒有殺到。

  不僅如此，還把林亞泊最大的礦場給丟了。

  這個花了無數金錢才隱蔽起來的聚寶盆被砸了個粉碎，奴隸們四散而逃，有一大部分被送回了長山郡，還有一部分回到了家鄉。

  還有更麻煩的事情。

  帝國長老林亞泊依然在使用奴隸的事情被捅出去了，無數翔實的證據被長山郡匿名送到了最高評議會和帝國政監院。

  這些證據同時還指控林亞泊使用奴隸做生化實驗，繼續生產帝國明令禁止的生化怪物。

  現在的最高評議會可不是於忠賢時期。

  這個部門經過的李龍興改造後已經成為了一把殺人的尖刀。

  內亂之後，大長老沒有對它進行清洗，只是把刀換成了沒有槍頭的棍子。

  但沒有槍頭就捅不死人？

  大長老給了林亞泊一個巨額罰款，查封並沒收了他在帝國內的所有礦場。

  林亞泊本來就糟糕的情況更加雪上加霜了。

  如果放在以前，說不定各退一步就這麼算了，但這次最高會罕見地維持住了這個秩序，冒了一定的風險制裁了越矩者，沒有允許他們無序擴張。

  各大勢力首領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翻臉。

  反正又不是處罰的他們，而且林亞泊這樣搞也確實太過份了，

  有秩序總好過沒秩序，既然大家都受到一樣的制約，那也勉強可以接受。

  林亞泊吃了這麼大一個悶虧，氣得屎都拉不出來了。

  他一面迅速把所有不合法的產業轉移到帝國之外，一面也緊盯著所有人。

  我不能逾矩，你也不能。

  既然要競爭，那大家都在同一個起跑線上好了，誰也別想偷跑。

  各憑本事吧。

  就這樣，一時間，大家都互相盯著，不許任何人偷跑。

  於是，帝國中頭一次出現了一個和平、且相對公平的局面。

  大家口裡講著禮法秩序，劃下一條條門檻，互相盯著，互相制肘著，不讓任何人越出半步。

  於是，林文所夢寐以求的局面就這麼來臨了。

  長山郡。

  淮鎮。

  郡政廳的大會議室。

  林文看完大長老專程用帝國鎮守使送過來信，笑得蛋都快裂了。

  而會議室白熾燈的燈光下，在他的一左一右，還坐著兩個絕美的人兒。

  一人清冷幽遠，一個華麗高貴，正是秦落霜和李凜月。

  她們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林文的對面，坐著正在撓後腦勺的楊少虎。

  本來還有趙明公。

  但他聰明地離開了。

  「年輕人的事，就交給年輕人來做吧。」這是他臨走前笑呵呵說的話。

  「看看，我就說我是對的吧。」

  林文把信拍在桌子上，喜氣洋洋地說。

  「大長老專程來信感謝我寫的告密信，並特意免了我們這個季度的稅收，好幾億呢。」

  「呃……哈哈……哈哈。」

  楊少虎試圖說兩句話，但會場的氣氛跟凝固的膠水一般，他實在不知道林文是怎麼能如此自在地講話的。

  更不知道林文腦子裡是怎麼想，竟然把秦部長和李主任一同召來開會。

  李凜月成為長山郡郡政廳主任的事情，暫時只有他們幾個高級官員知道，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個新上任的美人竟然都是傳說中的第一公主。

  第一公主的美貌從來都在傳聞之中，她的形象不允許公開流傳，所以大部分人都沒有實際見過她，除非有幸看過直播，這在長山郡中也是少數，電腦還沒有在這裡普及開。

  長山郡這段時間的變故雖然巨大，但全部的實情只有少數人清楚。

  但楊少虎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連秦落霜也不知道這件事。

  她雖然專注於修建西部防線，力圖在長山郡西面山脈中修建出一條林文口中的「馬奇諾防線」，但這麼大的事情，林郡長應該告訴她啊。

  更糟糕的是，第一公主李凜月甚至不清楚秦落霜就在長山郡。

  因此，兩個人的見面超級尷尬。

  在她們互相搞清楚情況之後，整個會場就成了這個樣子。

  只有林郡長能不受影響的發言。

  「你們非要阻止我，這就是對利益分辨得不明確，不知道大長老的利益在哪裡，仙人指……經過我的推斷，大長老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削弱所有勢力中跑得最快的，維繫他們的平衡，並增強最高會的權威和力量。」

  「林亞泊的長老集團，就是他們中幾個跑得最快的之一。」

  「削弱了林亞泊，增強了自身，最高會反手再給我們一點甜頭，讓所有人都知道始作俑者是我們，順手就把仇恨拉了過來，最高會又能穩坐釣魚台，看著底下的人鬥來鬥去，這簡直是完美的計策。」

  楊少虎終於找到了一個能插進來的地方。

  「林郡長，你怎麼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的呢？最高會不怕受到利益集團們的集體阻撓嗎？就像上次……一樣。」

  林文又開始大段複述【仙人指路】的話。

  楊少虎好不容易聽完，又問道：「那我們有什麼好處呢？就為了那些稅款嗎？」

  林文笑道：「當然不是，這個環境就是我所追求的。」

  他之前所的一切，就是為了追求這樣一個環境。

  在這個規則下，沒人能玩得過長山郡。

  因此，在剛剛獲得了新的運道【秋色燕脂凝】之後，林文立刻就使用【仙人指路】找到了一個對長山郡最有利的方案——

  直接向大長老舉報林亞泊。

  事實，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樣發展。

  楊少虎想了想，又問道：「如果大長老在提防帝國中所有有能力取代他的勢力，那他們就不害怕我們超越他們嗎？」

  「他們認為我們結仇太多了，是不可能威脅到他們的，是一顆最好控制的棋子。」

  林文淡淡地微笑著。

  「但他們絕對想不到，長山郡才是最不受控制的棋子。」

  這話說得楊少虎熱血沸騰，他緊握住雙手，大聲道：「沒錯，長山郡永遠不受任何人擺布，那些骯髒齷蹉的東西，永遠別想在長山郡里出現。」

  「終有一天，我們將建成一個被陽光照透的世界！」

  啪！

  兩大熱血直男緊緊握住了雙手。

  青春炙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衝散了會議室里尷尬的氣氛。

  仿佛有一種在球場上、陽光下、兩個汗水蒸騰的美少年緊握雙手、基情四射的既視感，就連兩大冰山美人都不由把目光轉過來了，暫時忘掉了她們之間的不愉快。

  秦落霜和李凜月早就認識。

  秦落霜曾經去神京的軍事學院進修過，在那裡結識了李凜月。

  兩人因為民王的觀點不合，鬧得非常不愉快。

  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沒想到竟然在長山郡里會了面。

  「秦筱。」李凜月淡淡地說：「我告訴你，我現在是郡政廳主任，郡長的左右手，這裡的二號人物，你這個警衛部部長應該聽我的話……還有，你那愚蠢的理念應該改改了。」

  秦落霜冷冷地說：「對不起，我不叫那個名字了，還有，我不僅是警衛部部長，還是參謀長，你沒有資格指揮我。」

  「是嗎？」李凜月輕蔑地說，轉頭說：「林文，你說說，我們聽誰的？」

  林文隨口道：「當然是聽我的……不不，我的意思是說，聽大家的，要講少數服從多數原則。」

  這種和稀泥的答案沒有讓任何一個人滿意。

  秦落霜皺起了眉頭，忽然想起了夏瀟湘以前告訴她的話，一些不安的感覺襲上心頭，她直接問道：「林文，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什麼會瞞著我？」

  李凜月也深感不滿：「她在你這裡工作了一年多，你為什麼從來沒有和我提過她？」

  林文無視兩女刀子一樣的目光，笑著道：「我現在讓你們來，就是提這個事情。」

  他走到秦落霜身邊，伸出手：「我在此隆重地向你介紹，這位，秦落霜，就是我的備胎。如果我死了，她將登上郡長寶座，繼續我們的事業，我們大家要團結在她身周……」

  林文說了一大堆，都是誇耀秦落霜，要大家接受她的領導的話。

  秦落霜目光漣漣，表情柔和下來，異樣的光彩折射在眸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凜月則雙拳緊握，神色僵硬，難以置信。

  但隨後，林文又走到她身邊，說道：「這位，就是第一公主李凜月殿下，當然，既然來了長山郡，在我們這裡，你就是李凜月了，不再是殿下。」

  李凜月聲音微有苦澀地說：「林……你是這個意思嗎？」

  林文笑道：「你要接受一點，如果我們接下來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站住腳，還想推翻最高會，甚至摧毀這個世界，就必須依靠民眾的力量，這是我們的根基，而不是某某科技，某某手段，你知道嗎？」

  李凜月默然不語，神色灰暗。

  但接下來，林文又開始全方面地介紹她，講她的優點，特點，擅長什麼，可以在哪些方面委以重任。

  說得條條有理，清晰分明，準確透徹，連李凜月自己都沒有了解自己那麼深。

  她都沒想到她還有這麼多優點，還能做到這麼多事情，有些時候林文的話她甚至要想一想才能明白。

  哦，這件事情我果然會這樣做。

  「林文原來這麼關注我。」李凜月心想。

  心中忽然湧出一股甜蜜，衝散了苦澀，她從沒想過她會被人里里外外研究得那麼透徹，暗想：「對那個女人一定是例行公事，畢竟這是我們的事業，確實不能感情用事，她接管了長山郡又怎麼樣？林文將來是要和我一起監國的。」

  「我不要再耍性子了，與她好好合作，共同完成我們的事業，幫助父親復位。」

  想到這裡，她伸出手，卻沒想到秦落霜正好也伸出了手。

  兩隻軟玉般的纖纖素手握在一起。

  兩女相視一笑，一切恩怨都已在這明花綻放般的笑容中泯滅。

  一旁的楊少虎都看得呆了。

  還能這樣的？

  林郡長真乃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