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浪潮

  這種好事，林文那裡能不答應。

  可當他告辭離開之後，才發現事情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他原本以為頂天了也只有幾萬人，沒想到過去一看，光齊牧手下的正在協助招人的就有近萬人。

  整個舊城區，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頭，大量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這位老兄！長山郡好啊，800塊一個月，你在這裡才多少？500有沒有？還包吃包住！」

  「怎麼會騙你呢？郡政廳招募，大人物親自在場，當時有一個小嘍囉自找沒趣，幾萬人追著打！我親眼見到的！」

  「什麼大人物？」

  「聽人說是帝國網絡總工程師！」

  「對對，這麼厲害的人，怎麼會來騙你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文盲？」

  「可他們為什麼會招這麼多人？」

  「嗨！你不知道，這可是帝國秘密計劃，超級工程，可以穩定干好幾年的，我只悄悄告訴你，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哦。」

  還有人努力揮手：

  「這邊，這邊，應聘郡政廳職員的！這邊走！」

  「你看，那邊胸前帶著銀色船錨徽章的，就是郡政廳職員！」

  「他們以後都會是帝國超級工程的負責人呢！」

  「羨慕吧！叫你多讀點書！你不聽！你不聽！現在只能跟你爹一樣當苦工了吧！」

  林文好不容易找到滿頭大汗的齊牧。

  這時，他已經徵用了一個露天會館，館場裡至少有幾百張桌子，桌子後全是胸前帶著銀色船錨徽章的新晉長山郡郡政廳工作人員。

  他們正在忙碌地登記每一個入職的勞工。

  齊牧正在最後方，周圍圍滿了前來面試郡政廳職員的人，不時響起各種歡呼或嘆氣聲。

  但被刷下來的也沒有失望，立刻轉身加入勞工大隊。

  看到這個景象，林文決定不去打擾他。

  他本來是想中止這恐怖的招募會的。

  一路上看來，這人數少說十萬起步了。

  長山郡窮得叼毛都沒有一根，那裡來的帝國大工程給十多萬苦工做的？

  災民重建家園工人數早就飽和了，缺乏的是大型施工機械。

  上溪鎮極限只有5-6萬人，也已經快容納不下了。

  郡政廳確實很缺人，但這一眼望去，那怕只有百分之一的人能入職，也差不多能把郡政廳擠爆了。

  而他需要的事務官，一個都沒有！

  能接替臥龍部分工作的人，更是影子都沒看見。

  而且，林文還發現，他似乎低估了他的條件的威力，長山郡確實很窮，瑤京確實很發達。

  但是，在發達的瑤京中受苦受氣受累受餓，受人歧視，拿最低的工資干最重的活，半點福利享受不到。

  還不如去窮苦的地方，至少還能吃飽飯。

  他們唯一擔心的，就是被欺騙，過去之後，許諾的待遇取消，工資直接砍半。

  這種事情並不是沒有。

  但當這一切有了帝國的保障之後，那這份工作的吸引力，遠遠超出了林文的想像。

  在瑤京靈都生活的底層平民，遠比林文看到和聽到的悲慘得多，他們朝不保夕，窮困潦倒，被工頭一層層盤剝下來，所獲得報償所剩無幾，連填飽肚子都勉強。

  只要一天不幹活，就沒有飯吃。

  生不起病，請不起假，受不了傷，就是他們的真實寫照。

  在最發達的瑤京里，最底層的人員如同深淵居民。

  而林文的招募，就像照進這深淵的一道光。

  當確定這道光不是幻覺之後，自然就有無數人蜂擁而至。

  林文已經感覺到了，善緣正在洶湧而至，【身無彩鳳】微微的鳳鳴聲，不斷地繚繞於耳。

  於是，他決定硬剛到底，照單全收。

  而當常生許諾的力量下場後，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

  這種夢幻成真的感覺，讓所有貧民都幾乎都瘋狂了，他們有的咧嘴大笑，有的失聲痛哭，還有更多的只是緊抱著那一張應聘成功的紙，仿佛那是身家性命一般。

  對他們來說，這意味著未來的光明生活已經在向他們招手，他們懷揣著希望，迅速地收拾行李家當，或者乾脆什麼都不帶，直接登上去往長山郡的大巴車，或綠色火車，或大型渡輪。

  但對林文而言，這就是巨大的壓力了。

  他承擔了這所有人的希望，就意味著他必須兌現他的承諾，不然諾言破滅，希望消失，惡緣飆升，那他只能當場爆炸了。

  林文立即使用衛星電話，聯繫了正在醫院裡辦公的趙明公。

  當聽到林文一口氣招募了至少十萬以上勞工，趙明公久久沉默不語。

  林文繼續說道：

  「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瑤京的底層貧民，他們在這座城市已經活不下去了。」

  「他們的生活狀況非常糟糕，就我現場看到的，殘疾的，患病的，長期營養不良的，都有不少，我也吩咐齊牧全都收下了。」

  「所以，未來的一段時間內，你將陸續接收到極大量勞工，還有一些病人，請務必想辦法妥善安排。」

  電話那一邊，聽到幾乎不可能有正常人會選擇的死亡選項時，趙明公忽然笑了。

  「不愧是林郡長。」

  「從來不因現實的困難而退縮，從來不因未來的渺茫而妥協。」

  「好！」

  他的聲音忽然激昂起來。

  「這將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

  「放心吧，林郡長，我將傾盡我的全部力量把他們安置好！」

  「未來長山郡的發展浪潮，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謝謝你，林郡長。」

  電話掛了。

  然而，即便採取了這麼多措施，事情仍然遠遠超過林文想像的極限。

  晚上10點之後，招募結束，登記的人數已經超過了八萬人，遠遠超過了常生提供的運力極限。

  第二天一早，招募繼續。

  雖然林文已經決定剛到底了。

  但一到現場，即便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傻了眼。

  經過了一晚上的發酵，還在猶豫的人，不相信的人，由於種種原因沒有下定決心的人，以及更多剛剛知道消息的失業者、底層苦力、被壓迫的灰領或白領、畢業既失業的學生黨、大量慕名而來卻找不到像樣工作的漂泊者、各種靠零工餬口的貧民、手工業者等等，紛紛接踵而來。

  一眼望去，人海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

  舊城區已經快要擠爆了。

  不得已，林文只好把招聘地點移到了城郊，並立起了一塊巨大的廣告牌，上面全是反向廣告，詳細的介紹了長山郡有多麼窮苦，多麼落後，一切現代化的福利在那裡幾乎都享受不到。

  這成功勸退了一些不堅定者和跟風者，但剩下的人依然很多，龐大的人潮並沒有太大消減。

  因為，最核心最關鍵的，林文承諾的待遇沒有改變。

  也不可能改變。

  他可是修仙者。

  待遇越好，善緣越多，如果不是8000塊一個月會讓他原地爆炸，他恨不得把全帝國的窮人都招過來，統統8000，一律8000。

  什麼你不要8000？

  你是不是看不起林郡長的經濟實力？來人給我塞80000塊錢給他，竟然敢小瞧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這裝得就很有范，林文就喜歡這種，很有感覺。

  只不過，那只是夢想中的場景，除非他已經榮登大羅金仙了，隨手一招金銀財寶從天而降。

  但在物理世界，沒有這種東西。

  沒有神仙。

  只有人。

  隨著時間推移，現場的人越來越多，眼瞅著要破二十萬大關了，這麼多人，長山郡不可能接得下，哪怕僅僅只是工資，可能都發不出來，更不用談安置問題。

  但是，林文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這是深淵裡好不容易照進的一束光，如果僅僅只是因為林文自身的困難就掐掉了，那對懷揣希望而來的人來說，太殘忍了。

  也不符合林文的一貫精神。

  對林文來說，任何因臨時的困難而縮減需求、降低工資、減少名額的行為，都是一種退縮。

  是面對強大敵人的退縮。

  對林文來說，任何的退縮行為都是不可接受的。

  如果連近在眼前的善緣，都因為一點點困難而不去獲取，那以後面對漫天仙神的挑戰時，豈不是只有跪下了？

  不能弒仙滅祖，那修仙有什麼意思？和在凡塵里廝混有什麼區別？

  所以，這其實就是一種修行，一種歷練，一種挑戰。

  永不屈服的精神才是人類存在最根本的價值。

  至少對林文來說如此。

  當然，也不能瞎莽，也要講究方法。

  林文告訴齊牧，讓所有臨時上場的工作人員，在招募時對任何一個求職者，反覆強調長山郡落後的一切，必須讓他反覆確認五遍，才決定招收。

  這樣，就能徹底打消一部分不堅定者，一部分不是特別需要這份工作的人，一部分抱有幻想的不切實際者，和一些跟風盲從的人。

  只有這樣，才能更準確地幫助到更需要長山郡工作的人。

  既能減輕長山郡的負擔，也減少了將來不切實際的幻想破滅後的矛盾，更確保了善緣的獲取率。

  一石四鳥！

  可能這就是天才吧。

  林文喜滋滋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