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收徒

  室內，二人在椅子上坐定，相顧無言，明明有很多話，一時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蘇易看呂廣田現在略顯滄桑的臉，便知他還沒能從春香的離世中走出。

  呂廣田是喜歡春香的，這蘇易知道。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情。

  不過那名為「芳草」的小女孩又是誰？蘇易有心想問，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二人坐了一會，最後還是呂廣田先開口，「那邵……」

  蘇易接了句：「邵娟。」

  「你和她？」

  「她主動，我沒有拒絕。」

  呂廣田聽了點點頭，似有些感慨的道：「挺好的，修行路漫漫，能夠有人攜手前行是一件幸運的事。」

  談話如抽線，開了頭便好了。接下來呂廣田說起這趟旅程，從租借靈舟，到交割靈舟乘坐傳送法陣。

  從北境到中州，第一次見有如凡俗城市那般大規模的坊市。

  沿途風土人情……

  呂廣田說了許多，就是不提他和春香之間的事兒，但這顯然是無法避免的，最後還是回到這上面。

  呂廣田神情略有些沉重的開始述說：

  「我和她一路穿州過府，直到東海之濱，終於回到了春香的故鄉。」

  「只是，這麼長時間過去，滄海桑田，原本的修真家族宋家已經幾近湮滅，不但占不住靈脈，連族人都早已分崩離析。」

  「我和春香多方尋訪，終於在一個名為東府坊市的地方尋到了宋家後人。」

  「或許是天道不忍宋家修行血脈斷絕，已經數代都沒人能開靈的宋家，這一輩居然出了一個能修行的後人，就是你之前看到的芳草。」

  「芳草這個名字是給她起的，至於為何起這個名字，你看一下春香寫給你的信吧。」

  說著話，呂廣田取出一封書信，遞到了蘇易面前。

  蘇易看了呂廣田一眼後，將信接過。

  打開後，略顯熟悉的娟秀字體，一如幾年之前。

  「蘇易道友，展信如面。」

  「奴自得蒙相救，日夜感恩；又因未能將前事全部告知，終日神魂俱悔！以君聰慧，縱我不言，君亦能猜的九分……」

  「當年奴負氣離家，立志要尋得青丘白骨火，不但要證我之才能，亦想憑此重振宋家，恢復宋家昔日輝煌……」

  「奈何造化弄人，我又太過高估自己，不但沒能尋到青丘白骨火，還落個屍骨埋於異鄉，魂魄棲柳木千載的局面……」

  「……」

  「我知君性情高潔，一恨我巧顏弄心，再恨我惑君兄長，三恨我假婢替死……對此我不敢狡辯，一切皆因我心太執……」

  「……」

  「乞君憐奴『千年執念，終見泡影』之感，能收下宋家後裔血脈為徒，傳授其丹道，不敢奢求其光復宋家門楣，但願其能延續宋家修真血脈，不使斷絕……」

  「奴今先赴九泉，報芳草替死之恩；若有來世，再報呂郎摯愛之情……」

  蘇易將信看完，心內多少也有些嘆息。

  想宋芊芊千年執念，一心只為光大宋家門楣，誰想再歸故土，卻連瓦礫都沒能得見一片。

  管你什麼千年宗派，萬年家族，總逃不過時間易逝，滄海桑田。

  由此由想到個人，修行路遠，沿途皆是枯骨，不成仙終有壽盡之時！

  見蘇易看完了信，呂廣田取出一個儲物袋遞到蘇易面前，「春香離世前，將所有物品分做兩份。」

  「你先看看，看後若答應收芳草為徒，傳授其丹道，可將這裡面的物品留下。」

  「另一份裡面是一些財物，留作芳草以後立身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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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易接過儲物袋，心神沉入其中，見裡面基本都是玉簡一類的物品，除了一物。

  蘇易心神一動，將那物取出拿在手中。

  只見此物長約尺許，狀若玉石……

  呂廣田在一旁解釋道：「此物名為軒轅骨，是由上古巨人族的一段指骨煉製的法器。」

  「春香說若你以後想去尋那青丘白骨火，待收伏異火後可用此物盛裝。」

  這與蘇易之前猜想大差不差，之前他便猜測到這段骨的用途。

  將「軒轅骨」收起，蘇易又快速瀏覽了一下玉簡，當先便看到一冊《宋氏丹譜》，剩下的則是一些功法、術法、典籍等等，看樣子都是宋家的收藏。

  他此時也無心細看，想了想最後還是問道：「呂大哥，你是什麼時候……」

  呂廣田將話接過，緩緩道：「當年離開這裡不久，我便發現了春香的異樣。」

  「只是她不說，我便也沒有問，只能眼看她日漸憔悴。」

  「待去到中州，看見一切都已消失不見，春香便開始一病不起。」

  「我護著她找到宋家後人時，她便開始交代後事……」

  呂廣田說得很慢，似在回憶過往種種，蘇易有些後悔不該再問，讓呂廣田尚未長好的傷疤再次揭開。

  他幾次想要將其打斷，又不忍心將呂廣田從回憶中喚醒。

  此時蘇易對宋芊芊更添了幾分恨意，「這個女人害人不淺，明知什麼也給不到呂廣田，卻還撥弄其心弦，致使時過多年，呂廣田仍對她難以釋懷。」

  「……她在我懷中，嘔血不止，血皆純黑，全無正色……」

  「我對她有憾無恨，能看她死在我懷中，對我已是天大幸事，只可惜沒能早日帶她還鄉……」

  聽到後面，蘇易才知宋芊芊始終沒將來龍去脈說與呂廣田知，這個老實憨厚的男人，到最後也只見過宋芊芊聖潔白裙光亮的一面。

  蘇易在心底猶豫，要不要將事情說出，但最終還是作罷。

  事情已經過去，又何必再往傷口上撒鹽，只希望時間能夠帶走一切傷痛，呂廣田能夠早日從悲痛中走出。

  最後，呂廣田將兩個儲物袋都交給蘇易，「兄弟，收下芳草吧。」

  「春香最後對我說，沒了芳草，也就沒了春香，沒了春的氣息」

  「我已收下芳草為女兒，我答應春香，一定會將芳草培養成人的！」

  蘇易：「……」

  他還能再說什麼？

  對方給的條件足夠優厚，也不違反他一直以來的「交易」原則。

  同時還是呂廣田的願望。

  只是，他們兩個男人，終究沒能「逃脫」宋芊芊的手心，這多少讓蘇易有些忿忿不平，卻也無處發泄。

  接著，邵娟來喊二人吃飯。

  席間蘇易說了收芳草為徒的事。

  自然無人反對，虎子和小蘇兩個孩子還尤其高興。

  呂廣田回來，使得房間一下緊張起來。

  蘇易的意思是換一套大一些的院子，不過卻招致除芳草外其他人的一致反對，都說對這院子有感情，住的習慣。

  最後還是呂廣田自告奮勇重新改造分割房間，蘇易本就對這些事不上心，又想到讓呂廣田有些事兒做，也好緩解他心內傷痛，便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