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難眠

  ……宋芊芊和丫鬟芳草離開家族後一路向北，在顛沛數月之後，終於來到北境地面。

  北境就是蘇易此時所在的區域，不過這是一個泛稱，北境很廣大，中州以北都可稱之為北境。

  在傳統意義上，北境屬於不毛之地，這裡妖獸眾多，鄉民茹毛飲血，修士多為中州不容者逃逸至此苟活。

  雖然宋芊芊開始對北境的惡劣有過預想，但事實證明她還是低估了這趟行程的危險程度。

  她與芳草剛進去北境的第三天，就受到了劫修的攻擊，幸虧宋芊芊身上有幾件保命裝備，這才僥倖逃脫。

  那時若是宋芊芊回頭，或許就不會發生後面的慘事，但那時宋芊芊心中憋著一口氣，一定要拿到青丘白骨火證明自己的價值，證明她不只是家族聯姻的工具。

  主僕二人繼續北行，一路上屢次遭到劫修和妖獸的攻擊，最後一次遭遇妖獸，宋芊芊身受重傷，芳草拼命將她護送到一個名叫柳神店的地方，這才最終逃脫。

  柳神店是個凡人村落，宋芊芊在這裡得不到修真者的救治，最終死去。芳草悲痛萬分，大哭一場後，將芳草安葬在柳神廟後。

  據當地村民所說，此處之所以沒有妖獸進村食人，就是得了柳神的庇護，芳草將宋芊芊安葬於柳神廟後也是怕妖獸啃食屍體，畢竟修真者的屍體對妖獸來說相當於補藥。

  宋芊芊死去，芳草一時間失去了方向，繼續完成小姐遺願是不可能的，畢竟之前主僕二人都沒能走到地方，現在剩她一人更是沒辦法前行。

  至於返回宋家也不行，當初她二人可是偷偷跑出來的，現在小姐死了，她一人回去還不得被主家給千刀萬剮了。

  即使退一萬步說，宋家人不怪罪她，但她二人深入北境已經數月，就是這段路她也走不出去。

  進不得，退不成！

  萬般無奈之下，芳草選擇在柳神廟後，宋芊芊的墳前結廬守靈。

  她與小姐同時長大，感情深厚自不必說，如今天人永隔，芳草於是日夜垂淚，既悲小姐，也悲命運。

  一天夜裡，芳草閉目垂淚之間，迷迷糊糊的見到一個白髮白須的長者。

  那人自稱柳神元魂，因感念芳草主僕情深，特顯化來見她。

  按說芳草也是修真者，雖然修為不高，但按理來說也不應該相信這套說辭。

  只是所謂「鬼迷心竅」，芳草連日悲傷，心神早已不歸所屬，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懷疑。

  那柳神自稱能讓宋芊芊還陽，不過前提條件是要有人心甘情願獻出一身精血與神魂，問芳草願不願意替宋芊芊去死。

  芳草那時神智已失，竟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對方。

  事實上那「柳神」安的哪裡是什麼好心，其本是修行了不知多少年的樹妖，先是用妖法將宋芊芊魂魄拘住，不讓其輪迴，現在又來誆騙芳草，欲行不軌。

  宋芊芊魂魄被樹妖拘住，口能言而無聲，手能動而無形，提醒不得芳草，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芳草的一身精血被樹妖抽出灌入一截樹芯之內，又將芳草魂魄拘住，鎮壓在墳墓之中作為要挾。

  最後，樹妖將那截灌注了芳草一身精血的樹芯一分兩段，一份讓宋芊芊塑造軀體，另一份留給樹妖自己塑造軀體，分出一部分樹妖驚魂駐入。

  宋芊芊如有反抗，樹妖便折磨芳草魂魄，讓宋芊芊不敢稍有妄動。

  就這樣，在經過了漫長歲月後，宋芊芊與樹妖終於塑體成功，宋芊芊還是原來容貌，樹妖則變化做芳草的相貌。

  樹妖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為了一覽人世繁華，若靠他自身修行，不知需要幾千萬年才能真正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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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方面，蘇易倒是也略有耳聞，此間眾生分天地神人鬼五類。

  在修行一事上，刨除天降之物與神靈血脈，單說地、人、詭三類之中，人族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修行速度最快。

  此外便是妖獸一族，但想要化形怎麼也得個上千年的時間。

  第三就是妖靈一族，妖靈又分靈植和靈器，想要化形最少也要修行幾千上萬年的時間，除非是跟隨那些大能者，生長或處在靈氣盎然之地的，才能一定程度上縮短化形時間。

  那宋芊芊被樹妖脅迫，不得不和樹妖二人流連於世間，不過宋芊芊也說了，她二人並不能離開太遠，最多不過千里之地。

  若是超出妖樹本體千里，化形樹妖便會失去與本體之間的聯繫。

  宋芊芊寫這封信的意思，是希望得到蘇易的幫助，希望他能將當初存放的骨殖取回，藉以擺脫樹妖的控制。

  對此她也寫明，那樹妖雖已修行數千年，但其實也有辦法對付，有漏洞可乘。

  之前她給的三張單方中第一張是安魂丹。

  那安魂丹別稱定神丹，服用之後一時三刻之內神魂宛若空靈之物，能夠避開樹妖的覺察。

  如果蘇易有心相救，只需先煉製出安魂丹，待日中之時、一天中陽氣最為旺盛的時刻將其服下，趁機便可挖出骨殖，救宋芊芊和芳草脫離苦海。

  宋芊芊最後在信里寫到：

  奴主僕二人，受老妖折磨千載，如今終於得見一線脫困良機，故厚顏做書，乞請公子垂憐，奴宋芊芊泣血拜謝！

  蘇易之前哪裡會想到，已經穿越了異界，竟還能碰到有如「倩女幽魂」一般的公案，在看罷了書信後，心緒是久久難平。

  按蘇易的本心，他是不想理會這些事的，如今他只是一個練氣四層的小修，又哪裡有能力拔劍去斬這世間的不平事。

  但宋芊芊說得著實悽慘，正所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縱使蘇易鐵石心腸，如今心內也積壓了重重的情緒，恰似那錢塘江涌，濁浪欲摧天一般。

  在反覆深呼吸了數次之後，蘇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仔細思量這一切。

  不難想到，宋芊芊也就是春香，至少在聽聞他是個煉丹師後，就開始籌謀這件事了，由此也可以看出春香是個心思極為深沉之人。

  那麼，她是什麼時候知曉蘇易是煉丹師的，是很久以前還是最近，他對呂廣田的感情有沒有摻雜其它的心思？

  當然，出於對宋芊芊主僕二人的同情，蘇易可以不深思此事，單就去盜取骨殖這件事，其究竟會有多大的風險？

  一點風險都沒有，蘇易是不信的，當然宋芊芊給出了相應的酬勞，也在信中給出了許多解釋。

  之所以需要蘇易而不是呂廣田去盜取骨殖，是因為春香要留呂廣田協同對付「芳草。」

  至於不找其他人去盜取骨殖，是因為春香怕別人對其魂魄產生貪念，怕剛逃脫樹妖之手，又落入別的虎穴狼窩。

  至於報酬，春香言明在事後會把她所知丹方全部寫出來贈送給蘇易。

  此外，她信中提到的「青丘白骨火」地圖也在墳墓之中，一併送予蘇易……

  這一夜，蘇易委實睡不著覺了，也無法沉心靜氣的打坐修行。

  就那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