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激動

  「嗯？你們……是？」

  阿羅沃茲一身寬大巫師袍，頭上戴著高腳帽，面部被朦朧的元素霧氣遮掩，手掌上趴著一隻紅眼青蛙，下巴一鼓一股的，「咕、咕、咕」的叫著。

  這隻紅眼青蛙，同樣是阿羅沃茲的靈魂夥伴，與格林和小八、佩爾阿諾斯和伽黑的關係一樣。

  這麼多年來，這位格林印象中和睦近人、理性可親的明巫師形象，一點都沒變。

  此時，他正帶著幾名普通人類貴族過來探查的樣子。

  也許是格林、約克莉安娜這兩名突然造訪這座小城的巫師，讓小城發生混亂後，正與城裡貴族交際的阿羅沃茲好奇之下，過來查看？

  格林永遠不會忘記。

  那一年，格林還只是一個比瑟爾城子爵府雜役討生活的半大孩子，以為所謂的東珊瑚島就是整個大陸，時刻受到老管家的剝削壓榨，對未來生活沒有期望。

  而第一次認識約克莉安娜，她只是羞怯跟在哥哥身後，連美人貝都不敢吃的可愛小女孩。

  轉眼，已是將近三百年時間過去。

  那一批從東珊瑚島各個地方挑選的小孩，如今竟然有兩人已經成為與阿羅沃茲一樣的正式巫師，能夠與當年那神秘、強大的真正巫師，正面同輩交談了。

  這就是巫師嗎，格林回憶起自己幼年時期的對未知巫師的一切，都那麼嚮往，心生感慨。

  巫師，普通人眼中神秘、偉大、無可想像。

  而一路經歷走過，格林發現，巫師根本就是普通人類對真理奧義的不懈追求而已。

  普通人類眼中巫師之所以神秘不可捉摸，只不過他們的雙眼被那一層真理與虛幻之間的面紗遮蔽住罷了。

  他們只能看見今晚的食物是什麼，誰家的婆娘好看，哪有有更好的活計，僅此而已。

  格林一笑，與旁邊約克莉安娜的愈發激動的神色相比，反倒是逐漸平靜下來。

  緩緩的，格林摘下遮掩自己真實容顏的真理之面，一張睿智剛正的面容露出，與暗巫師應有的一男、殘忍面容截然不同。

  可是，格林卻以一名標準暗巫師姿態施展了巫師禮，金色長髮飄揚，格林以平等身份直視阿羅沃茲的眼睛，聲音沙啞陰暗道：「大師，可還曾記得兩百多年前，你在東珊瑚島區域為莉莉絲小屋巫師學院挑選的巫師學徒？」

  東珊瑚島？

  阿羅沃茲驚訝的看著格林和約克莉安娜，緩緩道：「你的意思……」

  突然，阿羅沃茲似乎想到了什麼：「對了！當初，我在前往地底深淵前、後，分別去東珊瑚島完成了學院招納巫師學徒任務一次。而第一次任務在東珊瑚島挑選的幾名巫師學徒，上了迪拉帶領的海輪，可是卻被黑索塔巫師學院劫持。莫非你們就是……」

  阿羅沃茲雙目光眸，略帶激動的掃視著格林、約克莉安娜兩名暗巫師，企圖找回自己的塵封記憶。

  約克莉安娜老巫婆形象，竟然露出幾分懷念的靦腆微笑，仿佛是在回憶曾經那個青蔥無知歲月。

  而格林則是拿出了一本當年阿羅沃茲贈送的冥想書籍。

  格林感激道：「若非大師當年『給我無盡知識，我便以自身為支點，撬動無盡世界』啟迪之言，也許此生此世，我都不可能成為一名真正的巫師了。」

  一旁的約克莉安娜也接口道：「我也要感激當年大師的寬容，我和哥哥只用了十幾塊魔石的可笑賄賂，竟然真的得到了您的認可，選中我們兩人成為巫師學徒。」

  約克莉安娜渾濁的雙眼中，迸發出一絲光彩。

  「我記起來了！」

  阿羅沃茲一邊在格林和約克莉安娜禮請下，坐到了餐桌椅子上，一邊同樣激動說著。

  阿羅沃茲先是看向了格林道：「是的，那一年，確實有個叫格林的男孩在路途上請教我巫師釋放巫術的原理，而不是讓我教他殺人的巫術我在欣慰之下，贈送了他一本冥想引導書籍。你是格林？」

  格林點了點頭，金色長髮飄動，欣慰道：「是的，我就是格林，當初您連續誇獎「很好」的格林！」

  阿羅沃茲得到肯定答覆後，連連笑了幾聲，又轉頭看向了約克莉安娜：「你剛剛說，你和你哥哥，那麼顯然你就是約克莉安娜了。比瑟爾城城主的寶貝女兒，可沒有什麼哥哥。」

  「是的，我就是約克莉安娜。」約克莉安娜枯老的面龐流露出一抹笑意。

  阿羅沃茲也笑著點了點頭：「呵呵，當時情況來說，賄賂的魔石倒是次要，關鍵在於智慧的運用，這是成為巫師的最根本能力，也是巫師學院挑選巫師學徒的最根本看重點。而你和你哥哥，雖然只有賄賂十幾塊魔石，但確實對智慧的運用，而不像那麼蠢貨，只知道按部就班參照所謂的規矩。」

  頓了頓，阿羅沃茲接著道：「對了，還有那個韋德，他同樣是用十幾塊魔石而已。還有那個叫賓漢遜的小傢伙，當年我也是沒有想到，東珊瑚島上竟然有兩名精神力超過十的真正巫師學徒。」

  漸漸的，阿羅沃茲將目光又看向格林：「從你的身上，現在的我感受到了一股靈魂本能親和之力，還有一股令人發抖的壓迫力。」

  格林訕訕笑了笑，沒有應答。

  親和力，大概是源於世界之心本源意志庇護和獵魔巫師三級榮譽勳章，壓迫力，大概是獵魔巫師世界戰爭殘酷殺戮後的一些原因吧。

  倒是約克莉安娜，緩緩說起了曾經的一些往事。

  「韋德？我記得他是在海妖襲擊輪船的時候被殺死的，而賓漢遜、拉菲還有我的哥哥約克里斯，我們五個人一起在黑索塔巫師學院……」

  一位是明巫師，兩位是暗巫師。

  三名巫師超越了巫師世界明、暗巫師之間的界限，毫無隔閡的坐在普通人類世界餐桌一側，談吐真情實感。

  遠處恭敬觀望的貴族們則成了陪襯，街道上行人們也漸漸恢復了秩序，巫師的出現成為了他們閒談樂趣。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足足五個沙漏時間。

  五個沙漏時間，就是十個小時，對於巫師而言只是恍惚時間，但對於這些普通人類貴族，卻是有些漫長了，很多人都疲憊不堪打起了盹。

  阿羅沃茲一聲嘆息：「真是沒有想到，拉菲，那個十分不情願前往巫師大陸，被父親逼迫前往的小女孩，如今竟然……」

  頓了頓，阿羅沃茲接著道：「如果當初她的父親知道會是這般結果，也許就不再那麼執著了，哎……」

  與此同時，格林突然身體一顫，驚呼道：「拉菲……她是不是回到了比瑟爾城？對、對！是的，她一定是回到比瑟爾城了，一定是這樣的！」

  格林聲音無比驚喜，同時暗恨自己愚蠢，竟然把自己思維禁錮在了十二區六大巫師學院範圍，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和拉菲曾經的出生地。

  想來，拉菲一定是對那裡充滿了感情。

  畢竟，比瑟爾城不但是拉菲的家，更是格林幼年時期有記憶起就一直生活的地方啊。

  約克莉安娜同樣一愣後，渾濁雙眼一亮，同樣驚喜道：「對，我說為什麼這些年一直沒有拉菲的音訊蹤跡，原來她已經離開了十二區。」

  格林、約克莉安娜越是想，就越是覺得有可能，不禁全部露出欣喜笑容。

  尤其是格林，簡直恨不得馬上飛到東珊瑚島比瑟爾城拉菲的身邊，然後拉著她到老漢木墳前，把曾經心底一切的遺憾、懊悔彌補。要以最浪漫美妙的方式，完成一場盛大的婚禮，要在海邊陪拉菲到她巫師學徒生命的最後一刻，不留任何遺憾，要呵護她，盡一切可能幫他把黑巫師的……

  越是想，格林便越是激動，甚至隱隱感受到了嘴唇曾經的那一份美妙。

  那是與拉菲的第一次熱吻，半倚的彎月聞著沐蘭花芬芳，寧靜的灣河靜靜流淌動人哼呢，新人試煉前舞池大廳外的天台上，熱烈澎湃，怦然心動，不顧一切，難以自擺。

  這一刻，回憶著自己曾經的美妙，格林突然覺得，自從成為正式巫師以後，一切的生活都仿佛太過無味了。

  這……

  這便是自己賣出愛神維納斯後，那個胖子和依蓮導師所說「曾經那一份美妙回憶」的感覺嗎？

  這一刻，格林終於明白了這種屬於巫師的回憶。

  這是歲月的年輪，一圈又一圈把那份青澀、懵懂、激烈、火熱的記憶，埋藏在心裡的最柔潤地方，期望它成為自己最珍藏的寶藏。

  可是隨著歲月的年輪一圈又一圈增加，漸漸的，巫師卻已經再也無法感受到那核心部分青澀、懵懂時期的美妙，而只是當成了一份冷酷理智的歷史事件。

  這就是巫師的成長，為追求真理獲得強大能力所付出的必要代價之一。

  格林突然站了起來，狠狠捂著自己的胸口，仿佛要按下那一顆已經足足停止兩百多年、現在卻正在「撲通撲通」狂跳的心臟。

  「走，我們去東珊瑚島比瑟爾城，拉菲一定在那裡！」格林激動的對約克莉安娜說道。

  另一邊，八哥正從維度間隙拿出了它收藏的能量晶石，不舍道：「好兄弟，不愧同為上古時期遺留下的偉大物種，還是你懂八爺！別客氣，這是八爺的珍藏，對了，八爺名為八虹彌維希，以後見。」

  「呱呱呱……」

  紅眼青蛙舌頭一卷吞下能量晶石後，同樣的叫著。

  「對了！你們可能不知道一件事，拉菲的祖先，一定是位二級乃至三級的高級巫師，他父親當初賄賂的……」

  格林與約克莉安娜向阿羅沃茲告別後，向著記憶中的東珊瑚島方向，滿是激動全速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