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兩年光陰

  光陰荏苒，兩年的時間過去了。

  兩年時間，巫師大陸七百多個自然日，對於黑索塔巫師學院的新人們來說，足以發生很多事情。

  格林默默拿著掃把，仔細清掃著圖書館各個角落，這是格林通過血帆聯盟勢力找到的學院兼職，每個月兩枚魔法石報酬。

  別小看這份兼職，當初不知道有多少人搶破頭皮想要得到，最終卻被拉菲通過血帆聯盟幫格林搶到了。

  加上補助的話，每個月四枚魔法石，按理說在學院三年保護期的新人期間，足以讓格林這樣資質、智慧都不算差的新人成長為魔法學徒了，可是……

  「難道我錯了嗎？」

  格林皺著眉頭，心情很差。

  這兩年多來，格林只學會了一個巫術，那就是獵鼻的初步改造。

  本來，這個巫術格林在進入學院半年後就已經完成了，按照正常新人的途徑，應該是在不斷冥想的同時，抓緊一切時間獲得魔法石學到新巫術，這對于格林每個月四塊魔法石的收入來說，本來應該是很輕鬆領先大部分新人的。

  可是！

  當初的格林卻不想只是按照魔法書的步驟完成巫術就完事了，而是思考著研究出其中的奧妙原理，透析其中的真諦，因此浪費了寶貴時間。

  就比如現在，通過對獵鼻的兩年研究，格林得到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知識：為什麼獵鼻改造不屬於血脈巫術？

  然而，這有什麼用？

  難道這個所謂的知識能讓格林強大起來，去通過一年以後的試煉？

  給我無盡的知識，我便以自身為支點，撬動無盡世界。

  知識，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我真的錯了嗎？」

  不怪格林越來越迷茫，一切都因為三年的新人保護期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學院恐怖的試煉考試便要開始，之後還有兩年一次的強制任務。

  通過上一屆的巫師學徒，格林知道，所謂的試煉考試其實就是一場學院挑選合格新人的生死磨練。

  試煉期間，沒有掌握三個巫術成為巫師學徒的新人，死亡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而即使是巫師學徒，死亡率也在百分之四十左右。

  如此殘酷，試煉考試又被老一輩巫師學徒稱為血腥磨盤。

  曾經，《獵鼻改造與氣味圖譜》便是格林對於巫師世界的一切希望，是自己不同於普通巫師學徒的優勢，可是現在……

  「不！啊……」

  慕然，悽厲的慘叫聲在圖書館發出，格林一驚，快步向慘叫聲處跑去。

  此時那裡已經圍住了四五人，卻都只是木訥的站著，沒有管顧那個正在地面上拼命翻滾的人。

  格林走上前，瞳孔一縮：「琳恣！」

  這個正在地上拼命翻滾的女巫師學徒，名為琳恣，是這一屆新人中凡最先一批成為巫師學徒的人，名氣很大。

  而且因為人長得漂亮，暗中傾慕的男巫師學徒有不少。

  然而，這個琳恣卻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拒絕培養伴生蟲。

  這一點很容易理解，畢竟就平凡人的心態來說，讓自己身上，甚至身體裡爬滿亂七八糟的蟲子，絕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甚至格林曾經相當牴觸這件事。

  所謂的伴生蟲，是巫師對靈魂力量的初步運用，把自己的力量分配給某些功能特異的蟲子上，並會因此得到一些相應能力。

  伴生蟲雖然也有相當的禦敵功能，但根本的作用卻是用來增加巫師對詛咒巫術、幻術的抗性。

  格林看著痛苦哀嚎的琳恣，一聲嘆息，又一名巫師學徒將要在這裡痛苦的死去了。

  兩年的時間裡，格林見了太多這種被詛咒死去的人了，這也是學院裡最不容易被執法隊追查到的殺人方式之一。

  甚至格林心中有些惡意猜想著琳恣的死法，是身體裡爬出無數的食肉蟲子，把她啃成骨架，還是血液凝干成固體，窒息而死？

  或者乾脆像上次的那個傢伙一樣，生理機能瞬間耗盡，成了一具乾屍？

  悽厲的慘叫聲越來越慘烈，格林敏銳的聞到一股焦糊的味道。

  暗紅色皮膚的琳恣終於無力的倒下，與此同時，她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著，仿佛製成身體的骨頭已經徹底融化了一樣，失去了支撐點。

  片刻後，自內而外，琳恣逐漸化為灰燼，但是她身上穿的衣服卻完好的平鋪在地上，看起來琳恣的身體像是被一股莫名力量帶走一樣，場面詭異極了。

  「身體自燃詛咒，相當高等的詛咒啊……」

  格林前面的一名巫師學徒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後便若無其事的離開了，這些年，他看見了太多新人被詛咒殘殺而死了，早已見怪不怪了。

  一般來說，新人前三年到試煉考試期間，學院發生「意外」死亡事件是最多的，格林後背有些冰冷，即使他已經見過不少次這種被詛咒而死的場面，因為格林不知道自己何時會像對方一樣。

  當然，被詛咒肯定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這名巫師的身體信息被別人盜取了。

  所謂的身體信息，很可能是一滴血液、一個指甲、甚至一根頭髮。

  傳說，最高等的詛咒師，甚至能從別人接觸過的物品中間接獲得某些弱等身體信息，進而施展詛咒。

  夜晚，血帆聯盟集會。

  曾經的五大施術者統治結構早已不在，現在血帆聯盟是由十二名聯盟長老作為掌權者。

  曾經的五大施術者，除了火球施術者和布偶施術者因為意外死亡沒，有成為聯盟長老，其他三名施術者都成了聯盟長老，另外九人則是後來趕上來資質智慧超人一等存在。

  拉菲、約克里斯、約克莉安娜、賓翰遜、格林五個人依舊坐在一起。

  只是五個人雖然友誼依舊，格林卻感到有些莫名的傷感。

  約克里斯低聲道：「格林，上星期拉菲帶著我們在猙棘森林有一些收穫，雖然危險，但差不多每人都得到了七塊魔法石收入，怎麼樣，這次你要不要來？」

  格林假裝不在乎的樣子，低聲道：「算了，你知道的，我現在根本沒有什麼用處，不說幫助你們，還會托你們後腿，甚至……」

  格林看了一眼約克莉安娜：「甚至現在，你妹妹也要比我強多了。」

  格林知道，約克莉安娜已經學習了三個巫術，成為了一名巫師學徒，而且，這三個巫術全部都是輔助性巫術，對約克里斯形成了極好的幫助。

  兩人組合起來，甚至能壓過聯盟里一些長老級別的巫師學徒了！

  「格林，不要硬撐著了！這樣下去你會形成惡性循環，難道你願意一輩子平庸下去？」

  拉菲終於沉不住氣了，看著格林的眼睛急切道，聲音有些焦急，關心之意不言而喻。

  因為誰都知道，一年以後就將是殘酷的考試試煉，血帆聯盟的人幾乎沒有一個人存在僥倖心理，都在抓緊一切時間提升自己的實力。

  「我……」

  格林正在猶豫，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格林。

  這是一個長著絡腮路子的男巫師學徒，名叫阿米伊達，是此時血帆聯盟的十二名長老之一，也是拉菲的忠實追求者，擁有極高的巫術才能。

  阿米伊達道：「你們不要再說了，當你們自以為是對一個朋友幫助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到過他的自尊心嗎？你們看似慷慨大方，卻是與施捨有何不同？」

  說完，阿米伊達轉身帶著真誠笑容對格林道：「沒有關係的，你是拉菲的朋友，也就是我阿米伊達的朋友，無論你多麼弱小，無論是我還是聯盟，都不會拋棄你的。」

  「是啊，是啊，格林哥哥，只要你有困難，可以隨時叫我，我……我也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約克莉安娜怯怯的說到。

  格林看著眾人的真誠，臉上努力保持著「感激」的笑容，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顯示出自己的高興，感激他們為自己做的一切。

  可是，格林的內心卻感到一陣陣刺痛，仿佛有人在一刀一刀不斷刺著格林心底最柔弱的地方。

  是的，曾靜的朋友都站在成功者的角度，俯瞰看著自己，並願意幫助自己。

  連一個曾經根本不知道是血帆聯盟哪個角落仰視格林的阿米伊達，此刻都帶著成功者的慷慨、博大，去諒解格林心情，去體會格林痛苦，去照顧格林想法。

  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刺痛了格林的心。

  高台上十二長老中的一個，在集會高台上大聲宣告著聯盟內部信息。

  「現在，我們血帆聯盟已在黑索塔巫師學院所有學徒組織中綜合能力排名第五，而前四名都是老一輩巫師學徒傳承下來的組織，因此，我為聯盟取得如此驕人的成績感到祝賀。」

  「現在我們血帆聯盟有正式成員二百一七人，其中，二百零五人正式成為巫師學徒，十七名巫師學徒得到偉大巫師的認可，成為了親傳弟子學生。我們為這些得到偉大巫師認可的巫師學徒祝賀，也為還處於啟蒙者的新人給予鼓勵，希望大家共同鼓勵，把組織發揚光大！」

  阿米伊達微笑著，不斷朝著周圍向自己祝賀的人揮手，他正是聯盟那十七個被巫師承認的巫師學徒之一。

  而格林卻低著頭，靜靜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偶爾有認識的人鼓勵著格林，說著類似於相信格林一定會成為一名巫師學徒的話，每一次格林都心如刀絞，卻又必須不斷微笑面對著。

  格林心中一遍又一遍不斷問著自己，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

  集會結束，只有賓翰遜和格林兩個人的路上，很長時間，賓翰遜竟然都在沉默著。

  「啊呸！他阿米伊達算個什麼東西，竟然說拉菲是你朋友，他就是你朋友，好像我們應該多巴結他是的。還說他不會放棄你，聯盟也不會放棄，難道他以為自己代表聯盟？」

  賓漢遜氣憤的咆哮著，。

  「當初五位施術者創建血帆聯盟的時候，你可是在場的，是聯盟最原始成員之一，他充其量算是第二代成員，現在竟然以聯盟老資格跟你說這樣的話，我呸……」

  終於，一直沉默的賓翰遜突然爆發了。

  「那個混蛋以為拉菲只是和你只是普通朋友關係？他根本不知道海怪襲擊的時候，你當初是怎麼救的拉菲，也不會知道拉菲與你的情感，拉菲心底喜歡的是你，根本不是他這幾個月獻殷勤能比的……」

  格林抬起頭，怔怔的看著這個朋友，曾經無數次格林嫌棄他太羅嗦的朋友。

  可是此時，格林的眼睛卻濕潤了：「謝謝你，賓翰遜，我想靜一靜。」

  格林轉過身，掩飾住自己的脆弱。

  賓翰遜沒有多說什麼，拍了拍格林肩膀，離開了。

  格林一個人默默的走著，回憶著這兩年的一切。

  從剛開始來到黑索塔巫師學院，到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麼大秘密專心致志研究所謂的「知識」，到現在，自己竟然落魄成如此。

  不知不覺，格林來到了黑索山脈的隧道口，在那個寂靜無人的偏僻角落裡，一塊風化破舊的石碑靜靜的佇立在那裡，任由時間的沖刷、流逝，毫不動搖，也不理會是否有人發現自己，它只是靜靜的佇立在那。

  格林抬起頭，看著當初改變自己命運態度的巨石，不知是什麼心情，再次默默讀了一遍。

  「給我無盡的知識，我便以自身為支點，撬動無盡世界。」

  自暴自棄的笑了笑。

  這一刻，格林突然感到自己的幼稚、無知，上古巫師的一句豪言壯志，它已經站在那般巔峰，作為成功者的激勵之言，自己卻竟然像著了魔一般，去膜拜，去推崇，去不顧一切，甚至做出了這種賭命的愚蠢行為。

  若是自己也像那些巫師學徒一樣，拼命去學習一個又一個巫術，不管其中的什麼狗屁知識、根源道理，想來此時也已經成為了巫師學徒乃至聯盟的長老了吧？

  說出這句豪言壯志的那名上古巫師，想來已經是站在世界頂端的強大存在，可是，自己卻又算得了什麼呢？

  竟然想無知的模仿上古先賢，成為另一位偉大巫師？

  似乎是自暴自棄中，格林想要無聲離去，可是隨著格林鬼使神差的最後看了眼巨石後，這一刻仿佛感觸道了什麼，突然身體一震。

  「給我無盡的知識，我便以自身為支點，撬動無盡世界……撬動無盡世界，可是誰給我無盡的知識作為槓桿？知識難求……」

  這一瞬間，格林感到，這句曾經自己看似豪言壯志的話語，竟然充滿了深深的無奈，仿佛是那位上古巫師在暗恨自己無力獲得更多知識，在獲得知識的道路上，總是充滿無數荊棘、坎坷、困難，甚至讓人感到絕望、無力，想要放棄。

  一股悲泣之意，開始在格林意志里瀰漫，似乎在感悟那位偉大巫師的痛苦。

  靜靜的站著，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格林突然抬起頭來，大步向自己小屋走去。

  這一刻，格林仿佛獲得新生，一股堅定不移的信念在格林身上誕生了，自己選擇的道路和真理，一定要堅持到底，否則那與隨波逐流的平凡之人有什麼區別？

  這是一條追尋知識真理永不放棄的道路。

  哪怕這條道路上充斥著絕望和死亡，累累寂寞與無盡艱難險阻，格林也絕不願意永遠踩著別人的腳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