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海難

  暴風肆虐的夜黑，波濤洶湧的浪潮聲咆哮著。

  命運的顛沛流離讓他的雙眸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驚人的憎恨，這股憎恨甚至已經變成一股能夠影響他人的嚴寒，只要稍稍靠近，就會讓人感到透徹骨髓的森寒。

  因此，他不得不時時刻刻偽裝著自己，只有黑夜，才能夠讓他脫去那層虛偽的面紗。

  基朗姆坐在桅杆最頂部，任由狂暴的海風肆意吹打，卻無動於衷，也許他的心早已比這狂風更加猛烈、更加森寒……

  比起偏僻海島上畢瑟爾城的孤兒格林，基朗姆有著更加曲折離奇的命運。

  十五年前，那是巫師大陸一個平凡村莊的寧靜夜晚，然而就在這個夜晚，恐怖的黑巫師降臨到這個村莊，肆意屠戮著敢於反抗自己意志的所有力量。

  而這名黑巫師的真正目的，是收集自己的實驗材料……鮮活的人類。

  沒有人能了解一名黑巫師的心理活動，他們在追求巫師知識的道路上已經走入歧途，為了達到更強力量不擇手段，甚至在他們看來，那些弱小的同類也不過是自己前進道路的墊腳石罷了。

  殊不知，巫師和巫術存在的最原始目的，便是為了保護人類不受異域世界強大生命的掠奪和奴役！

  黑暗的牢籠里，基朗姆足足度過了十餘年暗無天日的歲月，從剛開始幼年時目睹一個個親人被黑巫師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抓走，強行進行殘忍的人體試驗，到後來一批又一批新「實驗材料」被關進囚籠。

  基朗姆見到了太多人的死亡，甚至死亡的有些過於殘忍、詭異。

  直到有一天，他的命運發生了某個轉折！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能夠一次又一次在只有萬分之一存活機會的試驗台上奇蹟生還，甚至連那名黑巫師都有些不敢置信這個奇蹟，但基朗姆確確實實做到了。

  而且在一次次不斷面對死亡的恐懼後，他的雙眼逐漸平靜，變得無比冰冷，仿佛傳說中哭嚎深淵下的黑色積冰。

  直到幾年前，黑索塔巫師學院獵魔巫師擊殺了這名邪惡的黑巫師，救出關在囚籠里所有平民的時候，十餘年來，基朗姆才真正再次獲得自由。

  為此，基朗姆便將黑索塔巫師學院當作了自己的家。

  與此同時，在黑索塔巫師學院眾多巫師齊心合力下，關於基朗姆能夠一次又一次在試驗台沒有死亡的原因也找出來了，在眾多巫師震驚中，他們知道，黑索塔巫師學院迎來了一名真正的天才，能夠有幾大機會在聖塔資格戰中獲勝的天才。

  很快的，黑索塔得到一個情報，遙遠的東珊瑚島出現了兩名罕見先天現形天賦的天才，然而那裡卻屬於另一個巫師學院莉莉絲小屋的地盤。

  某些野心的驅使下，於是乎，以相互競爭、弱肉強食、自然淘汰為行為準則的黑索塔巫師學院，發起了一次周密詳細的任務……

  「咕咕！」

  黑夜中，一隻貓頭鷹平靜的落在基朗姆肩膀，基朗姆似乎早有準備，根本沒有任何驚訝，黑色的雙眸看向這隻貓頭鷹。

  「以你們這個速度航行，大約是明天早上七點左右的時候就會到目標海域，到時候你把那個東西灑在船艙里就算完成任務了。」

  貓頭鷹低聲說著人類的語言。

  基朗姆沉聲道：「知道了。」

  隨著一陣狂暴海風吹來，貓頭鷹搖搖晃晃的飛向遠處，基朗姆依舊平靜的坐著，冰冷的雙眸看向遠方無盡的黑暗。

  「基朗姆？索朗姆？」

  …………

  這些日子，格林的生活似乎只有兩個主題，研究魔法書和鮮魚蘑菇湯。

  船艙里分不清外面到底是白晝還是黑夜，只有一支支燃盡的蠟燭持續著那似乎永恆的光明。

  揉了揉眼睛，酸澀的眼睛已經開始遍布一些血絲，格林合上不知看了多久的《獵鼻改造與氣味圖譜》。

  伸了個懶腰，格林喃喃道：「賓翰遜這傢伙已經好久沒來了，哎，出去走走吧。」

  也許是太久沒有動彈，格林一身骨頭「咯吱咯吱」響動後，這才把魔法石和魔法書貼身收好，離開船艙。

  「竟然是清晨？」

  格林有些詫異的喃喃了一句，在他的時間觀念里，還以為是深夜呢。

  轟隆！

  慕然，震耳欲聾的聲音傳來，五層船艙里正準備向甲板走去的格林突然跌倒，一時間只覺得偌大的海輪天翻地覆，搖晃的厲害。

  格林的第一反應就是觸礁了！

  還沒緩過神，船艙里就一片驚慌嘈雜交錯了。

  「怎麼了，觸礁了嗎？」

  「救命啊！海怪啊……」

  眾多巫師學徒驚慌失措的走出船艙，想去甲板上弄清情況，然而正在這時，甲板出口突然走入了一個身高足足有兩米五的巨型生物。

  這個巨型生物上半身為人形，下半身卻是蛇身，同時全身附滿青色鱗片，雙手拿著一個閃亮的金屬長叉，貪婪的看著一眾目瞪口呆的巫師學徒。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不用想也知道，這個怪物絕對不是一眾巫師學徒能夠對付的！

  「怎麼了？怎麼了……」

  甲板出口旁邊的一個房間，木門打開，一個還在迷茫的巫師學徒探出頭來，想要搞清楚外面的情況，卻正好看見門口那個巨大怪物。

  「我去……不是在做夢吧？」

  這名巫師學徒只來得及爆一下粗口，海怪巨大的金屬長叉便一把捅穿了這名巫師學徒，做工有些粗糙的金屬長叉甚至帶出了一截腸子，濃重的血腥味頓時瀰漫整個船艙。

  「快逃啊！海妖！是海妖！海妖殺人啦！」

  五層的船艙頓時炸了窩，巫師學徒們驚恐的逃亡著，相互推搡，剛剛那名被殺的巫師學徒確實刺激了很多人。

  四樓的巫師學徒則處於迷茫狀態，想要上來看看到底是怎麼情況，相互擁擠之下，結果整個船艙一片混亂。

  「格林，來這！」

  約克里斯招呼著格林，旁邊還有約克莉安娜，格林心中一喜，趕忙跑了過去。

  「等下我！」

  不知道什麼原因，就在隔壁的拉菲竟然也跑了過來，似乎是感到一個人在房間感到不安全，人多力量大。

  而在這期間，也有兩個慌亂中的巫師學徒臨時躲避進了約克里斯的房間，眾人死死抵住了木門。

  所有人都驚魂不定，格林能夠清晰的聽見走廊里傳來的陣陣哭嚎慘叫聲，似乎那怪物遠不止一頭的樣子，正在大肆屠殺來不及逃跑的人們。

  約克里斯把桌子、木床以及所有能夠堵門的東西，都抬了過來堵在門口，房間裡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跳聲。

  不知道船艙里到底有多少巫師學徒遇害，但從慘叫聲來看，絕不下二十名。

  與此同時，逐漸有人類的廝殺聲和海怪「吱啦吱啦」特有沙啞咆哮聲傳來，房間裡的眾人一喜，猜到應該是那些武力強大的水手們來救援了。

  第一次，眾人覺得那些骯髒粗魯的水手們是如此惹人喜歡。

  不過即使水手們來救援，船艙里卻仍然傳來眾多巫師學徒的慘叫聲。

  突然，隔壁一陣破門聲後，爆發出絕望慘叫哭嚎聲，眾人心裡冰涼，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那恐怖的海怪破門而入後，進行著一場血腥的屠殺。

  約克里斯船艙里的幾個人誰也不敢發聲，眼睛裡有些絕望。

  「沒有關係，我們還有希望，只要迪拉巫師出手絕對可以殺死這些海怪！」

  一名逃到約克里斯房間的男性巫師學徒低聲說道。

  眾人眼睛一亮，對啊！

  對於神秘而強大的巫師，所有人心中還是對其充滿信心的。

  轟隆！

  慕然，海輪再次一震，劇烈的搖晃讓約克里斯房間裡所有人都臉色大變，只聽身後一聲清脆的木質結構斷裂聲音後，隨之而來的就是大片木質碎屑衝擊，如同一次兇猛的沙塵暴。

  眾人身子瞬間蜷成一團閉上了眼睛，片刻後，眾人身後明媚的陽光照進了房間。

  幾人駭然回頭，一副只有噩夢中才會有的景象出現在幾人眼前。

  厚度足足有二三十厘米的船身破開了一個七八米寬大洞，約克里斯的船艙正是正是這個大洞的中心位置！

  而在這個大洞上，一條類似海蛇的漆黑生物，正在緩緩的向上爬行著，直徑粗度竟然足足有兩米以上，由此可以想像這條海蛇的恐怖體型了。

  「啊……」

  一名女巫師學徒撕心裂肺的嚎叫著，眾人低頭一看，這名女巫師學徒正是兩名躲進約克里斯房間的兩名陌生學徒之一。

  此時，這名女性巫師學徒腹部被一根木棍插入，甚至透出半截，血液流了一地。

  女性巫師學徒露出絕望表情，哀求的看著眾人，不過所有人卻都一副無能為力的眼神。

  格林也感到腳下有些不對勁，低頭一看，自己的腿根竟然被鮮血染紅了，原來在剛剛的木質碎屑衝擊時候，一片木板劃傷了格林的腳。

  傷雖然不算重，卻影響了格林的行動。

  「不！」

  約克里斯傷心欲絕捂住約克莉安娜的眼睛，神情瘋狂。

  原來一根木枝不但劃破了約克莉安娜大半個臉頰，更是插進了眼睛，雖然不致命，但這樣的傷害對於一名女孩來說委實太過殘酷了。

  「嘶……」

  拉菲也是臉色蒼白的倒吸一口涼氣，此時她的左肩也已經濕紅一片，有些血肉模糊。

  幾乎就這麼一瞬間的災難，船艙里只有約克里斯和那名陌生的男性巫師學徒保持著相對完好狀態了。

  不過，似乎是察覺到房間裡的動靜，一柄金屬長叉「轟」的一聲插進屋門，帶著血絲的猩紅眼睛透過縫隙看向眾人。

  所有人臉上都露出絕望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