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大成

  牆內的空間，就和一個小洞天差不多，面積不大不小，大概百丈方圓。

  地面是堅硬古拙的石質，整個空間荒蕪，只有幾塊石頭和兩株枯萎的古樹。

  時間仿佛在這裡停止了流逝。

  古樹雖枯萎，卻始終不曾腐朽。

  其餘四壁則如同洞天一般，儘是翻騰的混沌。

  古怪的是，視線透過混沌，能隱約看見模糊不清的山巒虛影，在空間盡頭起伏，但沒法接近。

  牆壁內的天上似乎和現實世界共用一片天空，晝有驕陽，晚入星輝。

  算是這枯燥的封印牆內，僅有的景色。

  趙淮中進來，在空間內四處走動。

  妖怪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妖怪心裡有著難以抑制的惡念滋生，若吾突然出手有沒有勝算？

  不…這人類素來狡詐，吾要記住以往的教訓…他敢進來，豈會沒有準備？吾一旦動手，必是自取其苦…妖怪腦袋裡戲很足，翻來覆去的琢磨。

  但除了這些負面情緒，他還有一種自己不想承認的喜悅。

  他在這面該死的牆裡，也不知被囚禁了多少歲月，自己都麻了。

  太久的時間，以至於他下意識的將這裡當成了自己的『老窩』。

  秦王進來，如同家裡來了客人。

  這該死的高興是怎麼回事……妖怪暗忖。

  他一邊沮喪自己的墮落，一邊興致勃勃的跟在趙淮中身畔：「我給秦王介紹下這牆內的情況。

  這裡的橫縱，高度，都是百丈，分毫不差。

  那兩株樹上有多少樹鱗，地面上有多少顆砂礫吾都數過。

  吾給秦王看個好東西。」

  妖怪走到僅有的兩株枯樹的其中一株下方，鬼鬼祟祟的從樹幹後邊，掀起一塊青石。

  那青石後，藏著一株小草，生機勃勃。

  「這草吾養了好多年，可惜它始終沒長大，好在也沒枯萎。

  它是吾在這裡，最重要的東西。」

  妖怪指著地面上的草：「若沒有這株草，以吾之修行被囚禁到現在，怕是也已經瘋掉。

  幸虧還有它生機不熄，與吾同存。

  人皇你親自進來，必是有事要說，不妨坦然告知。」

  狐狸精也從一側的一個『暗門』後走了出來。

  所謂暗門，就是趙淮中利用起源文字，將這片空間，分割出一個獨立的區域，如同單間。

  狐狸精出來後，趁趙淮中不注意，給了妖怪一個眼色，意思是秦王難得進來，你恢復了妖軀，我二妖聯手，或可一試。

  試什麼不言而喻。

  妖怪沒理她，想誘惑本妖主出手試探秦王，若有機可趁，該死的狐狸精就會跟著出手。若吾被秦王鎮壓，她就會裝無辜，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

  笑話，本妖主會上你的當？

  妖怪只當沒看見狐狸精的眼色。

  趙淮中瞅瞅狐狸精，對妖怪道：

  「所有的智慧生命，都有自己的欲望。而欲望會衍生出不同的訴求，所以每個勢力內部，都會形成不同的派系。」

  妖怪側耳傾聽，神情專注。

  趙淮中的開場白有些奇怪，但妖怪沒急著插話，沉吟思索。

  趙淮中又道：「妖族內部，必也會因為各自的利益，而分成不同派系。

  妖怪，你想不想從這裡出去？」

  妖怪的情緒霎時激盪起來。

  他已經隱約明白了趙淮中進來的意思。

  「秦王要放吾出去？」

  妖怪有些難以置信。

  「嗯，但寡人還沒最終決定。」

  烏皇的出現，讓趙淮中決定改變應對妖族的策略。

  他眼下必須先集中全力，統一剩下的四國，而後才能談到整合人族力量，掃平妖族。

  在自身的主要精力，需要用來統一各國的前提下，想遏制妖族，無外乎從內外兩方面下手。

  趙淮中不想消耗更多精力，就要想辦法分化妖族，給妖族找個對手。

  就好比妖族禍亂人族，攛唆匈奴來當攔路虎。

  趙淮中準備扶持一方勢力，和妖族對著幹，以彼之道膈應彼身。

  妖怪是候選之一。

  當然，首先要確保放出妖怪，不會養虎為患，按下去一個又浮起來另一個的事，趙淮中寧肯不做。

  第二是要知道妖怪有沒有能力和妖族作對。

  基於以上兩個原因，趙淮中才親自進來。

  而他一邊和妖怪交談，舉止卻是有些奇怪。他正在查看身畔枯萎的古樹，對著古樹進行敲擊，甚至書寫了一枚起源文字，烙印在樹上。

  不過古樹並無任何反應。

  趙淮中遂停手作罷，再次看向妖怪。

  「秦王需要吾怎麼做，才能放吾出去？」

  妖怪猶豫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吾在這裡被囚禁了無窮的歲月，曾暗自起誓，誰能幫吾脫困，只要給吾留下性命和…尊嚴，讓吾做什麼都行。」

  這相當於對趙淮中變相的表忠心了。

  狐狸精在一邊也是心緒起伏。

  趙淮中和妖怪的對話，讓她也明白過來。

  秦王是想以妖制妖，想法很好，但不可能成功…狐狸精暗忖。

  妖族的底蘊，是經過無盡歲月的沉澱和準備才形成的，絕不是趙淮中短時間內扶持出一方勢力就能抗衡的。

  就算妖怪真是妖族始祖時期的古老存在，甚至和妖主的主身爭鋒過，也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抗衡妖族。

  「你被關了這麼久，出去準備怎麼做？此外，寡人如何信任你？」

  趙淮中是在要求妖怪自證忠誠和能力。

  妖怪考慮了一會兒：「吾願意把神魂核心的烙印分出一部分，交給秦王。

  原始烙印是吾存在的根本。

  有部分烙印在，吾生死就操控在秦王手中，自然不會反過來謀算秦王。

  但秦王也要發下血咒，除非吾背離了秦王的信任，不可憑藉原始烙印傷及吾之性命。

  如何？」妖怪眨巴著大眼，暗藏期待。

  他的鼻息明顯粗重了稍許，顯示出心裡的不平靜。

  趙淮中略一點頭：「可以，繼續。」

  妖怪：「第二點，如何證明自己的能力，這個就簡單了，吾乃十方妖主…」

  「你是十方妖主，在久遠的時間前殺過仙魔，統御十方妖眾，威懾百族，神通廣大……這些寡人都知道。」趙淮中打斷道。

  妖怪一口牛逼沒吹上來，相當鬱悶，調整了一下才道：

  「就像大王剛才說的，所有勢力內部，都會有因為各自利益而來的紛爭。

  秦王若放吾出去，吾可以去集結曾經的妖部，若時間久遠，吾曾經的舊部已經沒有了。

  吾就去策反妖族，總能拉起一支妖部，幫大王分憂。」

  趙淮中從妖怪的話里提取出兩個要點。

  第一個是妖怪把稱呼換成了大王，想舔自己的意願很強烈。

  第二個是妖怪的思路明確，他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剩下的就是能力和具體操作了。

  「你說出去召集部眾，你在這裡關了漫長歲月，上哪召集部眾？」趙淮中道。

  妖怪坦然道：「這次重塑身軀，吾記起自己被封印前，曾做過一些安排。

  吾曾讓自己所屬妖部，去海外游空島，還有吾當初掌控的幾處洞天秘境避世，等待吾的召喚。

  只是吾被囚禁的太久，不知還有沒有麾下部眾傳承存世。吾出去後，要找一找才能知道是否有吾麾下的妖族存在。

  若沒有…吾就準備去現在的妖族，投靠他們，暗地裡給大王當探子，吾的心在大王這裡，非把現在的妖族搞垮了不可。」

  趙淮中不置可否的往牆外走去：「寡人考慮考慮。」

  趙淮中去後，妖怪有些坐立不安。

  之前沒有出去的希望，還不覺得如何，趙淮中露出口風，有了希望，妖怪就多了盼頭。

  他反覆思量，感覺自己剛才的表現還不錯，沒有保留，沒有欺騙。

  秦王應該滿意才對。

  趙淮中離開封印牆，來到石殿內的仙台柱下，凝神打量柱上的一門修行術法。

  那是仙台不死身和帝王身的進階法術——混沌之軀。

  據說開天闢地的某位存在，就是先天混沌之軀。

  這門術法修成後，能追溯長生，近乎不死不滅。

  可惜的是，現有的仙台柱上，這門術法不全。

  只有前半部分。

  趙淮中看了看，遂將視線轉到其他術法上。

  仙台柱上，有幾門術法對妖族有克製作用，趙淮中默默誦讀，展開了修行。

  而後，他在殿內盤坐，身形浮空，開始溫養體內力量。

  轟隆！

  當趙淮中開口吞吐，殿內頓時響起陣陣雷鳴之音。

  虛空中元氣沸騰，隨著他的修行，湧入其體內。

  和烏皇交鋒，提前跨入大聖境界，掌控天地萬物的感覺，已在趙淮中心頭形成了清晰的烙印。

  這對他的修行有莫大好處。

  他在四境聖人的層次，已積累了年余時間，以他呼吸就能吸收天地氣機的體制，加上體內外掛對修行的加持。

  眼下其體內力量，已然逼近了五境聖人的臨界點。

  聖人境界的巔峰，近在咫尺。

  轟隆！

  石殿內震響不斷，元氣如潮。

  他體外有聖人之光沖霄而起，全身澄澈無垢，腦後浮現聖人光環。

  他不僅通體晶瑩如琉璃，甚至肉眼無法得見的細胞中，也貯藏著聖人之力。隨著修行時間的延長，他的氣息節節攀升。

  在仙台不死身和帝王身這兩門仙術的修行上，驟然衝擊跨入了大成境界。

  一個時辰後，趙淮中睜開眼睛，結束了修行。

  他感應著體內因為兩門術法突破帶來的變化。

  生機勃發，全身每一滴血液內，都蘊含著雄渾的生命氣息和力量…雖然還沒正式進入聖人五境，但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夕陽向晚，趙淮中回到了武英殿。

  身穿月白裙衫的穆陽靜，姜姞，燕浣紗，韓月，包括姒櫻，還有剛從東線戰場回來的虞媯都在。

  殿裡美人齊聚，妍態各異。

  她們圍在一張小木床旁邊，逗弄著大秦儲君趙季。

  趙淮中回來，眾女上前見禮，而後各自告退散去。

  穆陽靜往外走時，趙淮中傳聲道：「這幾日我會去找穆大家。」

  穆陽靜腳步略頓：「來就來唄，又不是沒來過。」

  眾女離去，只有虞媯未走。

  她來是有事要匯報，跟著趙淮中走進了武英殿的書房。